欧阳清狂仪态端庄,慢条斯理的将白玉盘子抵在了唇上。
她忽然蹙眉,这是毒药才会散发的致命气味,她并没有打算真的喝掉,但是面对居高临下的东方钰,只好博弈一把。
欧阳清狂有一丝怯步,指骨泛白,那张纯良无害的面孔有一丝绷紧。
妖红投过去一缕担忧的目光,“主子,那也不必了,何苦斩尽杀绝,她新伤未愈实在不宜以身试法,况且这种毒药大半是没有解药的。”
东方钰自从召见她之后,就想要瞧一瞧她是真的失忆还是故作。
此时一瞬不瞬的盯紧了她,竟然也不过是向妖红随意地挥了挥手,当他不存在似。
该死的!
这一次唯有自救了。
目前东方钰应当不会对自己赶尽杀绝,细嗅这个毒药仿佛又是还有别的成分。
她咬咬牙,一口气吃了下去!
东方钰目光悚然而动,然后拍拍手,“好,你竟然真的敢吃,这个毒药——实际上就是面粉加了一点别的东西,哈哈。”
果然不出所料!
她走上前去,将白玉蝶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紫檀木的木几清脆的响了一声。
“主子,未免有一点过于苛待下人!”
欧阳清狂头上斜簪着的碧玉玲珑簪摇摇晃晃的,缀下细细的流苏擦着脸颊.她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不过这个倒是意料之中的,东方钰明里暗里早就已经和她交锋多次,知道她的性格,如果一味的装疯卖傻倒是看起来假假的。
东方钰脸上不以为忤的轻笑,缓缓的如同散步一般,走到了欧阳清狂的身后,从后面看着前面的倩影,俯身在她的头发上面摸了摸,“不关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会让你知道我东方钰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愚弄的!还有……”
他的白色衣袍在地面上大幅度的旋转,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的轻笑,“我会让你知道闲云山庄并不是等闲之辈都可以进的来出的去的,我们来日方长!”
欧阳清狂强抑怒气,朱唇点红,但是还是明白利害的,笑的有一点憨傻,“好的,我知道了主人!”
他的依衫晃动了下,已经走到了高台之上,袖口的薄烟纱挥了挥,闲闲的坐在了紫檀木的椅子上,“听说你与天朝皇上珠联璧合,如今怎么劳燕分飞,岂不是让普天下之人笑掉了牙齿?”
欧阳清狂听到这里,恍惚间不知如何作答,不过她很讨喜的轻笑,“我……失忆了,对于前尘往事多数记不起来,这个是可以被原谅的,难道不是吗?”
她腰若约素的旋转一下,望着妖红,她的气若幽兰,“我只记得妖红,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妖红嘴角始终蕴含着一个笑容,娇媚无骨而又入艳三分。
东方钰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没有任何波澜,就好像在听事不关己的小道消息马路新闻一样,然后目光在各人脸上转了几转.最终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的眼珠忽然有了一丝恶作剧的凄厉,“你当真以为你说的我都会相信!”
她美玉莹光的眼珠对上他质问的眼,眉目间隐然有一股戾气。
但是却说了一句很谐谑的话,“别说是主人不相信,就是我自己也是不相信呢,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我也没有办法呢!”
欧阳清狂及时的笑了笑,露出一个小孩子才会有的顽皮笑意。
“你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你难道不怕死?”
东方钰的声音里面有一种威胁。
“你是我的主人。”欧阳清狂低问道:“主人不都是对下人很好吗?”她继续轻笑,一个会笑的女孩子通常运气不是很差,只要过了目前这一关,后面的就不怕了。
“哦,我不该责难你,我是你的主人!那么,从今以后你愿意听你主人的差遣吗?”
欧阳清狂抬首,皱了眉头,但是还不能瞬间被看出来自己的不情愿,“那要看是什么事情啊。”
“你这是和我在讲条件!?”他没好气地问。
欧阳清狂微笑,唇形弯弯圆滑的回答:“有些事情我是做不到的啦,主人你想一想,如果你让我做饭或者盖房子,那么我不是不能唯命是从了,对吗?”
东方钰沉吟了会,笑意几乎爬上了眼角,这个女人倒是令他出乎意料。
其实欧阳清狂自然知道何时需要戴着什么样的假面,这些牛黄马宝是早就学会了的,现在唯有这样是上上之举,关于旁的事情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倒是挺有意思的。”东方钰的眼瞟视到她的面上,竟然有一瞬间舍不得挪移。
站在下面的欧阳清狂自然推敲着目光中的深意,过了会儿笑了笑,“主子,你在看什么?”
东方钰听到这个问题,在桌面上轻敲了敲手指,点首笑道:“好了,今日大家都困倦了,明天我给你安排差事吧,扫洒庭除你想必是可以做的,那就从低等下人开始!”
“啊?低等下人?”欧阳清狂怔了怔,不过咬唇想了想,这还是说明东方钰对自己很有成见,这是一种测探啊。
果然,东方钰冷笑,“你不同意?”
紫色眸子又笼罩上了一片狠戾。
妖红目赌此景本想要为欧阳清狂说两句什么,但是只见欧阳清狂喃喃道:“多谢主子的信任,让清狂扫洒庭除,黎明即起。”
说到这里,语气里面的委屈已经被东方钰查到了,东方钰紫眸晦了晦。
欧阳清狂随即大松口气,她能做到这些已经是最好的了。
“好,那就从明天开始你先去马厩吧,主人有一匹赤色胭脂马,你去给它洗一洗毛发。”
说完走开了,冷情轻蔑扫了眼清狂,也便跟着东方钰走出,留下妖红与欧阳清狂,等到这些人鱼贯走出了闲云山庄的会客厅,欧阳清狂凝望门口半晌,才低下头。
四顾无人,妖红拉她坐在椅凳之上,双目炯炯望着她,“清狂,主人是不放心你,因为以前你们一直都是对立面,忽然间输诚是很让人疑惑的,明白了吗?”
欧阳清狂的面上故意略嫌呆板,睹起眼瞪了会面前的妖红,才轻笑,“清狂知道了。”
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必须活下去,她的内心并不是与外貌一模一样,因为不懂的伪装的人通常是死得很快的,她记得年幼时候看过一个场景,在大树后面有一个螳螂捧着一片树叶然后吃掉了前面的黄蜂,所以,该笑的时候必须要轻笑。
……
……
第二天的时候,天还未亮已经有小厮过来敲门,要求欧阳清狂跟随着自己去马厩,为主人擦洗马匹。
欧阳清狂不情不愿的跟随着小厮走到了马厩,小厮将水桶和刷子递了过来,欧阳清狂拿着这两样东西走到了马厩。
小厮已经指了出来,她需要擦洗的那一匹良驹。
真正是“曾经伯乐识长鸣,不似龙行不敢行”
清狂看了看这匹马,这是一匹赤红色的马,八尺高,踏雪生珠汗,果然是良驹里面的良驹。
这匹马脏兮兮的,马毛也是脏兮兮的,清狂无奈的为它擦洗。
擦洗完毕了以后,小厮过来送饭,欧阳清狂正准备过去,仔细一看送饭的人已经被群起而攻之,桶里面的饭一扫而空。
她只好摸一摸委屈的肚子。
幸好这时候妖红走了过来,给她给了一包点心,“我就知道你会饿肚子,为何?”
“什么为何啊?”
欧阳清狂皮笑肉不笑,接过了点心大快朵颐就好像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一样。
但是他的目光并没有放过欧阳清狂而是冷淡地瞧向她,“你那么聪明,为何要受这样的辱?”
欧阳清狂瞪了他老半晌,“你觉得锋芒毕露会不会活不过今天傍晚?”
“他令你害怕?”妖红的声音近到几乎让欧阳清狂弹跳起来,而且声音也是很大。
欧阳清狂骇了一跳,连忙回过身看了看死寂无人,这才松了口气,“别这样说,隔墙有耳!”
这句话说完,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贴近她,两人之间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间。
“哦,我吃饱了,那么我就去交差了。”欧阳清狂退开一点,以免妖红步步进逼。
这时候,没有想到东方钰从天而降。
他紫眸虽含笑,却散发悍戾之气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两个人拱手问了安,清狂退在了一旁,“我已经擦干净了主人的踏雪胭脂马,主人请过目!”
“但愿你没有让我失望,否则我会杀了你。”东方钰扬眉,俯头逼近她的脸,“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明白了吗?”
“明白!”她张口,看到他诡笑紫眸。
东方钰已经走到了马厩,看了看那匹马,没有想到这样养尊处优的女子竟然会这么细心。
马匹擦的很是干净,他回过头瞠目道,“你有没有注意马鞍,马鞍上面有一颗红宝石,竟然被你弄掉了,我看你是很不认真,那么,来人,拖下去杖毙吧!”
这不是开玩笑吧,就因为一颗红宝石就杖毙?
欧阳清狂苦笑,她刚才劳动的时候还擦破了手指呢,哪里的鲜血都是红宝石,而那个红宝石有什么稀罕啊,不过是很平常嘛!
“我……我不服!”
“你的反应可以接受。”
东方钰瞧见她果然震惊的神色,“只是,我必须要杀了你,昨天我没有想清楚呢,今天我这不是想清楚了!”
她生涩的轻笑,“清狂一定会小心翼翼的,不会再有下次了!主人是个好主人,这一次一定要放过小的,小的愿意当牛做马——”
她细致的皮肤反射着太阳的光华,嘴唇哆哆嗦多的,但是在心里面一直咒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