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族人们再醒来时,颇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好一会后大脑才迟钝地想起了一切,他们立刻从柔软的羽毛床上跳起来。
警惕地走出屋子,便看到陆锦骨与一个背影都十分完美的男子并肩而立,正站在晨光之中,抬头对着一棵树指指点点。
羽族人天生轻盈,行动时几乎悄无声息,但两人却好像有所感应,他们一走出来便齐齐回头。
“你们醒啦,先吃点东西吧。”陆锦骨露出温和的笑意,顺便给他们做介绍,“这位是绿叶瑟兰西,精灵族的王子。”
“精……精灵族”
他们原本打定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的,没想到刚一打照面,就因为太过震惊而发出了声音。
四双眼睛齐齐盯住绿叶。
同样作为长寿种,羽族的记忆传承就如精灵、鲛人一样有着特别之处,只要他们愿意,便可以从血脉传承的记忆中找到那些被遗忘的部分。
而现在他们就将绿叶身上的特征与记忆中一一对应,最终震惊地确认,这真的是已经消失不知道多少年的精灵。
四个羽族人顿觉有些眩晕,这么久没有机会接触外界,他们有种世界天翻地覆了的感觉。
精灵族的领地建设已经接近尾声,但作为唯一一个在外面长期生活过的精灵,绿叶这段时间其实很忙,陆锦骨却还是将他喊了过来,自然有她的思量,而精灵美人也很好地理解了她的用意,此时主动道:
“羽族的朋友,很高兴在漫长的时光之后,两族还能再次相见。”
他慢慢走过去,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便靠近了羽族们。
她想得没错,相比人类来说,同样的“少数派”更能让他们放心。
有了绿叶的陪同,羽族们没有那么紧张了,甚至在看到突刺小队时还略略点了点头。
等他们填饱了肚子,绿叶又陪着他们回了屋子,看着她露出询问之色。
瞥了一眼外头,突刺小队的人一大早又在喝酒了,暂时应该不会注意到这边,她便点了点头。
绿叶这才将一直背着的包打开,从其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天羽衣!”
四道嘶哑的声音响起,羽族们齐齐扑了上来。
漂亮的羽毛大氅放在床上,他们小心翼翼抚摸着,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真的是天羽衣,这是我家先祖的羽毛!”
“这是我曾曾曾……奶奶的羽毛!”
“我也找到了外祖家的羽毛!”
陆锦骨&绿叶:……你们到底是怎么辨认出每根羽毛属于谁的
好一会后羽族们才渐渐平静下来,却依旧围着那件天羽衣不愿离开片刻,而绿叶已经开始介绍她和桃源的一系列故事。
几个羽族听得心潮彭拜,时而发出惊叹,时而又提起一颗心来。
她在一旁听得偷笑,没想到绿叶还有说书的潜力。
便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扭头一看,原来是昨天最先开口的那个羽族男人。
他用一种全新的视线打量着她。
坦然地任对方打量,一边听绿叶将桃源的“故事”说得跌宕起伏。
等他口干舌燥地停下来,羽族们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那个男人轻轻抚摸着天羽衣,与族人们以目光无声交流着,终于好似下定了决心,走到她的面前,忽然单膝跪下了。
陆锦骨吓了一跳,对这些种族动不动就下跪的行为很不习惯,第一反应便是握住对方的胳膊,想将人扶起来。
隔着宽大的衣袖抓住削瘦的胳膊时,她微微一怔,虽然知道有些失礼,却还是没忍住将他的袖子往上一捋。
入目是交错狰狞的伤痕,一道一道密密麻麻,新伤旧伤都不知道覆盖了几层。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眼眸微沉,心头升起一股怒火来。
小心替对方将袖子抚平,她抿了抿嘴唇,好容易稳住声线:“你起来,不管要说什么,对我都不必跪拜。”
绿叶也柔声相劝:“起来吧,阿锦小姐既然管了你们的事情,就是打算出手相助的,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说便是。”
两人都这么说,羽族男人迟疑着站了起来。
他身形高大,起身后便只能俯视陆锦骨,这样的视觉差距让他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看出他的不安来,她主动坐下,笑着道:“我们坐下说吧。”
隔着一张桌子落座后,视线的高低差便不明显了,羽族男人微微松了口气,终于沙哑着开口:“阿……阿锦……小姐,我,我们,羽族,要延续,需,有巢,穴,请您,帮,我们……”
大约是太久没有讲过这么长的句子了,他的断句十分奇怪,她颇费了一番力气才想明白他的意思。
巢穴
心头一动,她问道:“是不是叫做巨型鸟巢”
便看到四个羽族都是眼睛一亮。
如今绿叶给她立起了“博学多闻”的形象,她知道巨型鸟巢,他们不觉得奇怪,反而很是欣喜。
随着羽族人坑坑巴巴的解释,她才知道,原来羽族的繁衍也跟精灵与鲛人一样,有着十分奇特的要求。
羽族是卵生生物,但并不像鸟类一样,生了蛋以后直接抱窝孵蛋即可。
他们会在特定的繁衍季集体产卵,所有的蛋都要放在巨型鸟巢中,靠阳光的力量孵化,天羽衣则要覆盖其上,这件神奇的圣物可以自行调节温度。
这……还真是一种别致的诞生方式。
她再次深深意识到,这些古老的种族会一个一个灭绝,或面临灭绝,还是有一定自身原因的。
难怪之前她提出“重振种族”时,几个羽族并没有很激动,若没有这件天羽衣,他们根本没法延续种族。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说了。
她一挥手:“没问题,巨型鸟巢的事情就交给我,你们要做的便是养好身体,对了,安娜小姐那边的事情还没结束,你们暂时不要现身,以免徒惹风波。”
对此几个羽族毫无意见,事实上,他们受难太久,对外界已经生出了畏惧之心,巴不得不要在人前露面了。
这种心理上的创伤,只能依靠时间慢慢化解了。
但总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