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
陈家夫妇和平签订了离婚协议。
而对于陈家的家产,颜凝夫人并没有要求清算平分,只是象征性地收下了陈尚补偿给她的那张金卡。
金卡里有一千万,足够颜凝夫人安安稳稳过上十年了。
我和玄晔送颜凝夫人离开陈家时,颜凝夫人临上车,将一枚胡桃吊坠交给了我,请求我把它转还给陈尚。
“这枚胡桃……是我十岁那年,我老公……不,我前夫送给我的。那年,我和父亲一起去离城乔家参加晚宴,晚上九点钟,我失足掉进了乔家的大鲤鱼池,是我前夫也跳了进去,把我从水里抱上岸的。
那时候,他父亲还只是个小商人,在那种富豪齐聚的场合下很受排挤,他救了我,反而还被乔家仆人当做来历不明的野孩子,要把他赶出去。
恰好,他父亲也身份暴露着急要带他离开,我们没说上几句话,他就被家人强行带走了。
临走前,他的胡桃吊坠掉在了地上,我捡起来要还他,他想拿却拗不过父亲的拉扯,就直接和我说,东西送我了。后来,我收下了这个吊坠,多方打听,才知道他姓陈。
又过了好多年,我们都长大了,十岁那年发生的事情,也都渐渐忘得差不多了。我还在上高中,父亲就私自给我订了一门婚,对方,也姓陈。
但那会子,我并没有把这个姓陈的,和记忆中的那个大男孩联系到一起。我不喜欢被别人左右自己的人生,安排自己的婚姻,大学那几年,我为了逃避家族联姻,故意去了很远的地方求学。
可我没想到,我爸竟然会以自己身患重病时日不多为由把我骗回了离城,强逼着我穿上婚纱嫁给陈尚。
结婚那天,我本来想跑的,我朋友的车,就停在酒店大门口接应我。可当我站在酒店会客厅看见陈尚时……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当年的那个大男孩……
呵,现在再回想起来,假如当年我没有因为他是那个人就放弃逃婚,或许就不会掉进这个泥潭中,被陷这么多年了。”
颜凝夫人红着眼眶讲述完这些,又牵强地假装释怀,抿唇一笑:“所幸,一切都结束了。八年的生不如死,解脱了。”
拉住我的手,颜凝夫人眼含热泪地诚恳感激道:“谢谢你白小姐,谢谢你替我说服陈尚和我离婚。”
我拧拧眉,轻叹道:“我没有帮你说服他,我只是和他说了几句真心话,是他自己想通了,愿意放过你了。”
颜凝夫人含泪笑着点头:“嗯,不管怎样,都结束了,就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吧。善始善终,从哪里开始,再从哪里结局。”
我心疼地瞧着眼前消瘦人儿,“颜凝夫人,以后保重。”
她轻笑出声:“保重。”
扭头再向玄晔告别:“大仙,你们都保重。”
“嗯。”玄晔轻描淡写地应了声,在颜凝夫人转身要上车时,再次清冷启唇:“不想问问你的孩子如何了么?”
颜凝夫人一僵,迈上去的一只脚立即又收了回来,回过身,不可思议地含泪盯着玄晔:“大仙,有我那两个孩子的消息了?”
玄晔负手,面不改色道:“找到落脚点后,注意保养。近来这十个月,都不要再乱折腾了,最好请个保姆伺候着你。”
“大仙……”颜凝夫人震惊的抖着声追问:“您是,什么意思?”
玄晔耐心地说得再明确些,“你有身孕了,双生子。”
颜凝夫人一瞬泪水决堤,踉跄后退一步,背靠在车门上,捂着嘴,表情痛苦,一时间不知究竟是该喜还是该哭。
小心翼翼地再低声问玄晔:“是他们吗?”
玄晔颔首:“嗯。”
颜凝夫人喜极而泣,靠着车门昂头看天,流了许久的眼泪,才回过神,真挚向玄晔鞠个躬:“谢谢你们。”
“去吧。”玄晔拉住我的手,没有感情道:“本君和夫人,也该回家了。”
“好。”颜凝夫人笑着抹眼泪,上了陈家送她走的商务车。
——
半个小时后,我把那枚胡桃吊坠转交给了陈尚。
陈尚接过吊坠顿了一下,然后狐疑地问我:“这个东西怎么会在白小姐手上?”
我耸耸肩,说:“你夫人让我还给你的,她说善始善终,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局。”
陈尚愣愣地又问:“可这个胡桃吊坠,怎么会在她手里?这不是我十多年前送给云月的么!”
他,成功把我绕迷糊了。
我皱眉嫌弃看他,“你不会是见到小姑娘就送胡桃吊坠吧?前女友和老婆都有一颗相同的胡桃?”
“没有。”他一口否定,言之凿凿道:“这胡桃吊坠是我小时候高烧不退,我妈特意去寺庙里给我求的,上面还刻着我的小名豆豆,我只有一个,但是在十几年前我就已经把它送给云月了……
我想起来了,云月之前和我说过,这吊坠被她不小心弄丢了,应该就是被凝凝捡走了……”
我更嫌弃了,甚至还觉得很狗血:“可你老婆告诉我,这是她十岁那年,你从那什么乔家的鱼池子里把她捞出来时,送给她的。
她一直都留在手中,后来之所以肯老老实实和你举行婚礼,也是因为在酒店认出了你就是当年的那个男孩。”
“乔家、是乔家……”他开始慌了,抓住我的胳膊激动地问下去:“她还和你说什么了!她有没有说,当年那个男孩多大,穿着什么衣服?”
我很见外地推开他爪子,不耐烦了,“没有。但是她说当年你是被你爹强行拽走的,还差点被人当成野孩子赶出乔家,这个胡桃是你掉在地上的,她捡起来想还给你,你却说送她了。”
“是,对!一个字都不差!”他好像疯了,又哭又笑地抓头狂躁道:“当年我问过云月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见面时的场景,云月却说忘记了,只隐约记得当年就是我救了她。
我和她提起乔家,她每次都表现得很烦很火大,我还以为是因为她母亲在乔家当了一辈子保姆,她是觉得乔家两个字是在羞辱她,不想提起她那不堪的身世才会那样。
原来,原来从始至终都是我认错人了!我还纵容着云月那么欺负凝凝,我还眼睁睁地看着妈和云月殴打凝凝,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皱着眉头盯住他,一点都不同情他。
“活该。”心底话脱口而出,我一愣,赶紧心虚闭嘴。
可下一秒他却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激动亢奋地红了眼:“快告诉我,凝凝去哪了,往哪走了,快告诉我!”
我、早饭吃撑了,被他晃得想吐。
“停停停!停下!”我受不了的推开他,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的,没好气地冲他吼:“你老婆坐的是你派去的车,你问我她去哪了,我咋知道!”
他这才恍若大梦忽醒,立马抖着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司机的电话,言简意赅地冲着电话命令:“到哪了!停那不要动!我去找你们!把夫人给我看紧了!”
说完挂断电话,直接把我一个人撂在了客厅里,自己则健步如飞地冲进大院子里,上了门口停的豪车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没礼貌……我呢,好歹把我带走啊!看他这矫健的身形,真是一点都不像前几天刚被砍了一刀的人。”
自顾自地嘀咕完,我的手机也响了。
解锁一看,是我妈发的信息:解决好了吗?
我按着语音键委屈地和她喊了句:“完事了,妈,我都快被陈尚给摇吐了!”
我妈:……
几秒钟后。
我妈:没事闺女,妈下次请他坐过山车!
我噎住。
亲妈!
和妈汇报完这边的情况后,玄晔也一道光出现在了我身畔,冷漠地嗤之以鼻:“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能认错,蠢!”
我搓搓胳膊上被冷风吹出来的鸡皮疙瘩:“原以为陈家是部家庭伦理剧,没想到竟然是部狗血言情剧!陈尚的眼神,真差!”
玄晔察觉到了我穿得太单薄,现在冷了,抬起广袖将我拢进了怀中,用自己的衣物遮住我的双臂。
大手握住我的腰肢,慢慢地,抚至小腹处。
“不管夫人变成什么样,本君都不会认不出夫人。夫人是本君心爱的女子,本君不用眼睛,也能辨出来,夫人藏身在茫茫人海中的何方。”
“老公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搂过他的脖子,开心地往他脸上吧唧亲了口。
想了想,我说:“现在真相水落石出了,颜凝夫人就是陈尚的白月光,而那两个孩子,也成功投胎在了颜凝夫人的腹中,陈家的故事,终于圆满了。
但,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颜凝夫人和陈尚半年都没在一起了,没有做过那事,颜凝夫人突然怀孕,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
“你怎知,陈夫人和陈尚,这半年里没有在一起过?”他眸中含笑的问我。
我一本正经道:“我见过颜凝夫人的回忆啊!在她的回忆里,这半年以来,她也就和陈尚见过两面……”
某人揽着我,大手在我小腹上不安好心地揉来揉去,“见第二面的时候,他们在一起了。”
“啊?”我算了下,第二面,好像就是二十多天前的那次,“不对啊,我见到的明明是,她俩很生分,陈尚没说几句就走了。”
男人勾唇腹黑地说出答案:“夫人觉得,本君会让夫人看见别人夫妻做这种事么?”
“……”我,好像猜出答案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我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往他胸口砸了下:“你最讨厌了!”
他宠溺的亲亲我耳根,顺便说道:“别人都圆满了,夫人什么时候,也能让本君此生圆满……这小肚子,什么时候才能鼓起来……”
我昂头看他,冲他厚脸皮一笑:“好办!我最近多吃点!”
他顿时一整个无语住,报复性的咬了下我脖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君要孩子,要闺女!要宝宝!不是要薯片可乐鸡翅炸酱面!”
“那……你就再努力点吧!”我没良心的拍拍他肩膀逗他。
他箍紧我的腰,满意的眉头舒展:“这话,可是夫人说的……届时,夫人可不许再叫腰疼。”
我一更,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挖错坑,坑到自己了。
“……我现在收回上句话,来得及么?”我欲哭无泪。
他却继续抚摸着我的小腹,得意的炫耀:“来不及了,走吧夫人,回家继续努力。”
我噎住:“……”
事实证明,没事千万别撩食肉动物,毕竟他真不是吃素的!
——
回到家,我和他好说歹说才逃过了被他摁住不能走的一劫。
然而,陪他下了一下午的围棋,傍晚五点那会子,我忽觉得有些累,就趴在他腿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我听见了蛇姬姐的声音,还听见她们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归墟海心——
“属下偷偷回归墟打探了一下,自从君主离开归墟后,归墟海心就被人盗走了。这些年来连意君上为了稳住归墟神海,一直都在用自己的修为支撑着整片归墟……以至于,连意君上原本就身体不好,现在更是病痛缠身,咳嗽不断。
当年君主起兵,惹怒了九重天,九重天为了惩罚归墟龙族,执意不对归墟提供任何援助。早千年归墟动荡,还是四海龙主墨笙龙君借了万渊海的镇海龙珠给连意君上使用,这才保归墟神海逃过一劫。
可尽管如此,当下归墟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彼岸渊的那棵三生树,已经枯死了,归墟圣境的地心,已经裂了……便意味着,再照这个情况恶化下去,归墟龙族……会不复存在,归墟之水会枯竭,神境,将崩毁。”
“连意现在才是归墟龙君,归墟之生死存亡,理应由他承担。不过,本君走时归墟之心还完好无损,为何现在突然就被人盗走了?是何人盗走的?”
“此事,无人清楚答案。总之,听说是君主前脚被九重天降罪,劈散了魂魄,后脚归墟之心就被人盗走了……盗走归墟之心的人必定很了解归墟,因此才能做的如此不着痕迹,熟门熟路。
君主……现在攻回归墟,或许正是天赐良机。”
“不,现在,并不适合。”
“君主……这是为什么?”
“本君的夫人很快就要积满功德了,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本君,须得陪在她身边。”
“君主,您这样……可见在您心中,总归是夫人更重要些。”
“废话。功名利禄,本君什么时候想要得不到?夫人,本君这一生,唯有这一个。本君将她放在心尖上宠,岂能为了旁的小事,误了她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