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农历大寒。
宋睦州和姗姗在我爸手底下的君来大酒店三层桃花厅包了五百桌子酒席,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听闻,宋睦州死而复生后,宋家老爷子与太太夫妻俩也都认清了现实,决定放手,随小辈们去了。
故而宋睦州拉着姗姗的手,出现在他们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出要相守一生的决定时,宋老爷子只是拄着拐杖叹口气,随即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但当天下午,就让人赶紧安排挑日子、办酒席的流程了。
这一回,宋家老爷子也没有再因为姗姗和宋睦州是兄妹俩的关系,觉得老脸无光,对那双小夫妻心怀成见。
反而,为了给这双兄妹名正言顺结婚的理由,公开了宋睦州是自己与前妻养子的事实。
以前藏着掖着,是害怕宋氏大公司没了合法继承人会上下动荡,现在亲儿子变成了女婿,在他百年之后,宋睦州依旧是他的第一合法继承人。
左右都是一家人,女婿也好,儿子也罢,只是在外人耳边换了个称呼而已。
在自家,宋睦州依旧是他辛苦培养二十多年的好儿子,姗姗,也永远都是他与前妻的亲闺女……
还听闻,经过宋睦州病逝一事后,宋家老爷子对姗姗的态度也有所改变了。
以前是对这个闺女爱答不理,现在至少,还会在婚礼候场室里责怪姗姗穿得少,提醒她当心晚上回去就感冒。
大喜的日子里,彩姨与宋家老爷子也终于再次见面了……
对于这个害死自己亲姐姐的凶手,彩姨见到,必然是会眼红的。
但碍于宋睦州与姗姗的关系,彩姨只能咬牙忍下了心中的仇恨,转头目光温柔地与一双新人赔笑。
洁白的婚纱,水晶皇冠,及地的长头纱。
那一双神仙玉人执手走进大众的视线,在媒体的闪光灯,与大众欣喜的目光下,有条不紊地完成了婚礼仪式。
同姓联姻,一堂缔约,终究是一场花好月团圆。
仪式结束,敬完外面宾客的酒,姗姗提着蓬松宽大的婚纱裙摆,踩着高跟鞋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三生缘结雅间,特意把手里的手捧花送给了我。
“呐,专门给你留的!我早就说过,我如果哪天比你早办婚礼了,我的手捧花一定只属于你!”
我欣喜地接过那束漂亮的捧花,鼻子凑上去闻闻,嗯,清香怡人。“白玫瑰,满天星。这个品相的玫瑰,价值不菲吧!宋先生对你不错哦,连手捧花都给你做得这样精致。”
“那当然,挑的是国内最好的花圃里产出来的最漂亮的九十九朵小白玫瑰,这一束包好,十万块呢!”姗姗开心得像个孩子,眉飞色舞地向我炫耀。
我配合地朝她投去羡慕的目光:“哇!十万块钱!抵得上我爸这一桌子饭菜了!”
“我哥说,结婚这种事,一辈子只有一次。得精致到每根头发丝,贵些没有问题,只要我开心就成!”双手扒在我的肩膀上,姗姗笑嘻嘻道:“等你和龙王爷办婚礼的时候,也让他给你买这么贵的手捧花。”
“我俩,不办你这样的婚礼。我俩办古式婚礼,我男人不适合穿西服,他还是这个样子养眼。”
“总之呢,龙王爷可比我哥有钱,你们两人的婚礼,一定会比我的豪华气派一千倍。”
我抚弄着那一朵朵小玫瑰花,摇头发愁:“之前倒是对婚礼还蛮向往的,可今天看你们俩来来回回折腾的这么麻烦这么累,我突然觉得……我可能更适合在家中躺着,有这时间还不如抱着我家龙王爷睡大觉!”
姗姗嫌弃皱眉:“啧,那可不行,你怎么能这样懒呢!婚礼人一辈子只有一次,要是连这个都省了,等老了你会有遗憾的!”
我叹气刚要开口辩解,耳朵却被某人给拎住了。
随后便是某人不悦的嗓音于耳畔响起:“婚礼都想省?本君看你是缺少为夫教育。以后再让本君听见这些话,本君就一口一口吃掉你。”
我嘟嘴抓住他手:“别拽耳朵,人会变傻的……把我吃掉了,你娶空气当老婆去!”
他撒开我的耳尖,下一秒,从后抱住了我,暧昧地附在我耳旁调戏:“那就用,另一种吃法。”
我一更,老脸迅速一热,不好意思地把手捧花塞给他,害羞嗔怪:“老不正经!”
也幸亏他说得小声,姗姗和满桌子的长辈们都没听见,要不然我真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哎,以前天天吃你们俩的狗粮,我真觉得够够的。现在好了,我有我哥了,以后不用天天看你俩秀爱恩爱了,世界,一片美好!”
姗姗今天的心情格外好,开心完,还不忘拍拍我的肩膀发表危险言论:“对了,你俩以后也得努力了,争取让白爸爸和雅云妈妈早点抱上孙子!哎,白家可就你这一根独苗,传宗接代的重任,全靠你了!”
我脸黑,瞬间心情不美好了:“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和宋睦州都是宋伯父的孩子,你俩结合,和你家只有你一个独苗苗,没什么区别?”
姗姗一怔,脑子不好使的现在才反应过来:“对哦……所以我刚才脑子里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有我哥在,我结婚后早点生孩子晚点生孩子都随便?我为什么会有,笑话你的想法……完了,我忘记了我是嫁给我哥哥了……”
我扶额,拍拍她的肩报复回去:“姗姗啊,努力吧,争取让宋伯父宋伯母早点抱上孙子。”
姗姗嘟嘴,“就算这样,那也得你先!”
“为什么我先啊!”
“你俩比我俩早结婚!”
“那也不过就……早了一年。”
“我不管,就你先!”
“哼!”
“哎呀染染你不懂,你早点生,生个男娃娃,我过两年再生个女娃娃……这样,咱们可以在他们小时候就培养他们相亲相爱……说不定,咱们以后会成为儿女亲家呢!一龙一狐,还不错!”
“不!会混血,颜色不好看!”
“我家以后生个红的,你生个黑的,自古红黑出p!”
“但你老公是白的!你俩以后可能会出杂毛狐狸,种不纯!”
姗姗一僵,随即嘴一瘪,朝我妈扑过去就嚎啕告状:“白妈妈她嫌弃我家种不纯!”
我:“……你为什么要缠着我妈告状,你妈在那边呢!”
“我不!白妈妈说了,以后我也是她闺女!你不能欺负我!”
听她说的底气十足,我妈拿她没办法的抿唇温柔一笑,抬手慈爱的摸摸姗姗脑瓜子:“好了丫头,今天是姗姗丫头的好日子,你让让她。”
我不高兴的也瘪了嘴,转头给玄晔告状:“老公你看她,她又欺负我!”
玄晔挑眉宠溺的敲了下我眉心,体贴的为我做主:“无妨,夫人莫怕,她欺负夫人,本君等会儿就去揍她男人。”
话音刚落,姗姗就赶紧一个激灵从我妈怀中出来了,吸吸鼻子厚脸皮道:“那个、不告了不告了!我不告状了!我敬酒,我给妈妈爸爸们敬酒!”
手快的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倒酒满上。
“白爸爸白妈妈,我敬你们!姨娘,我敬你!”
三杯酒喝完,姗姗才重新满上一杯酒,犹犹豫豫的走向自己亲爸与后妈……
举起酒杯,踟蹰着不敢开口时,宋睦州及时走了进来救场。
接过姗姗手里的酒,宋睦州一手揽过姗姗的腰,将姗姗温柔护在怀中,“爸,妈,这杯酒,我和姗姗敬你们,感谢你们愿意接受我们两个。”
宋家老爷子木着脸僵着没反应,宋太太端起酒,用胳膊肘撞了老爷子一下,又给老爷子使了个眼神,才逼着老爷子举酒杯赏脸。
“姗姗,过去,是我这个后妈做的不对……谢谢你,愿意原谅我。这杯酒,就祝你们两个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吧。”
宋家老爷子刀子嘴豆腐心的冷脸语气生硬道:“敢不接受你们两个么!与你们两个的命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睦州你俩结婚后,就赶紧出去度蜜月,放松一下,公司的事情暂时不用你管,你爸我一把年纪了,经不住你们这么恐吓!
至于姗姗,也趁此机会,好好养养身体!本来就有老毛病,最近刺激受的大,可不许再复发了,药要按时吃!
孩子,可以不急着要。你们俩当下的任务,就是赶紧把身体养好,要是等回来了,再让我看见你们一个上楼大喘气,一个整天青着脸,我把你们轰出去!”
宋睦州儒雅的弯唇一笑,搂着姗姗,向老爷子保证道:“遵命,爸!我一定把姗姗养的白白胖胖的再回来!”
宋家老爷子伸手戳了戳宋睦州心口:“说的是你俩,还有你!年纪轻轻,虚成这个样,我和你妈,还指望着你们这一双儿女养老送终呢!”
“爸,妈,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你们早点抱上孙子,颐养天年。”
“爸,妈……敬你们。”
这是宋家老爷子第一次坦荡光明的承认姗姗的身份,也是姗姗第一次,发自真心的叫他们爸妈……
圆满了,都圆满了。
不过,看着趴在桌底下躲着不敢出来的大黑……
我又有些替他感到伤感。
在这个阖家团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日子里,谁能记得,还有只伤心的狐狸……
晚上。
我独自一人坐在家里楼顶阳台上,昂头看天上的星星。
家里,头一次让我感觉到寂静……
似乎,从白榆离开后,我们这群人就在慢慢散场……互相道别了。
白榆走了,姗姗嫁了,大黑化成原形了。
家里,就剩玄晔和小风,外加只傻兮兮的狐狸了。
中午离开君来大酒店时,姗姗两口子还是把大黑拐跑了,说是晚点再送回来。
然而现在都已经八点了,大黑今天还回来的可能性为……零。
吃完晚饭后玄晔刷碗去了,还将小风拽过去捣蒜泥了。
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觉得挺无聊,就上来吹风了……
明明以前比现在还孤独,为什么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呢?
托腮坐在长凳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大城市的年味,一点也不重,都没有感觉。”
坐直身子,晃了晃一双腿,我再昂头,夜空里忽然咻的一声,飞上了一道光,光炸开,是朵桃花烟花!
一朵桃花刚落,无数道烟花爆炸飞出的声响接连充斥耳膜,我惊讶的捂住耳朵,瞪大眼睛看着漆黑的夜幕里勾勒绽放出一簇又一簇的桃花烟火……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好看么,夫人?”
肩上一沉,是他将手搭了过来。
我出乎意料的转身看他,“老公……这烟花是你放的?”
他挑眉,眸眼温柔的抬了抬下巴,帝王傲气的轻嗯一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我心下一暖,站起来,抱住他:“我好喜欢!桃花烟花,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以后本君还会带夫人见识更多的世间美景。”他揽住我,拍拍我的后脑勺,温柔提醒:“只要夫人记住,为夫的心里,永远都只爱夫人,为夫绝不会辜负夫人,就够了。”
“那我,也会永远只爱老公你啊!你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既如此,咱们做个约定可好?”他眉眼俱好的哄着我。
我点头:“嗯,什么约定?”
他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我夫妻,都要无条件的选择相信对方。哪怕,别人将谎言,罗织的比真的还真……
你若心中有气,一定要同本君说,你要让本君知道你的喜怒哀乐,知道你哪里不开心,哪里难受。你说了,本君定会第一时间,与你解释,本君的解释,你要听……小染,答应本君,可好?”
我听完,闷闷的嗯了声,然后伸出手指勾住他的小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啊不,应该是一亿年不许变,一万亿年不许变!”
他见状沉笑出声,拉完勾,挑起我的下颌,深情认真的凝望着我:“那夫人,我们这就算说定了。”
我冲他莞尔一笑:“那当然。”
他用指尖轻轻摩挲我的脸颊,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我的唇上,想要干坏事,却又有几分犹豫。
“你是不是想亲我?”我无情拆穿他的坏心思。
他今日,突然有些憨,愣了愣,委屈颔首:“嗯,美人在怀,本君,怕是做不成柳下惠。”
我猜,应该是最近他太放纵了,昨晚我抱怨他不懂怜香惜玉,他怕自己又不知节制伤到我,所以今天才连接个吻都这么犹犹豫豫……
“老公不用做柳下惠,想,便在一起。”我环住他的脖子,主动昂头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唇瓣相贴,辗转反侧,竟是莫名的心安。
吻到心猿意马时,我抬起手掌,贴在了他心口那砰砰起伏的地方。
松开他的唇,我动情的与他说:“抱我下楼,我们,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