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不出赵晢所料。
翌日,一大早,赵晢便派人来请李璨到前头正厅去了。
送消息来的人说,是安祖新与韩太永带着申州的一众官员,前来求见二位殿下了。
安祖新便是申州知府。
韩太永则是申州知州。
好在,昨晚赵晢的叮嘱,李璨都听了进去,今儿个一早便起来,也整理打扮好了。
听得人来请,她也不曾多做停留,便往前头去了。
孟家是正厅里,一片肃穆。
赵晢坐在主位,舅舅孟君德在下首站着。
李璨走了进来,见二人神色端肃,也正了脸色行礼:“殿下,舅舅。”
“来,坐。”赵晢眸色缓和了些,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她是准太子妃,他身侧的位置,自然是她的。
李璨便依言走过去,提着裙摆坐了下来。
“劳烦舅舅。”赵晢朝着孟君德开口:“去让他们进来吧。”
“是。”孟君德应了,又道:“殿下,当着他们,您对我不必这样客气。
也不必喊舅舅,就公事公办,喊我孟大人便是。”
“嗯。”赵晢颔首:“有劳孟大人。”
“不敢。”孟君德行了一礼,转身到门口去吩咐了。
而后,又站在下首的位置,低头不语。
片刻后,安祖新与韩太永并肩而行,后头跟着一众下属官员,进了正厅。
“下官见过二位殿下!”
一众人,朝着上首跪下行礼。
赵晢淡淡环顾了他们一眼,眼神最后落在跪在最前头的安祖新与韩太永头顶上。
一众人埋头跪着,不敢有丝毫的动静。
正厅里一片安静。
顿了好一会儿,赵晢清冽的嗓音响起:“免礼吧。”
“谢二位殿下。”
一众人谢过,纷纷起身。
有人偷偷擦汗,太子殿下真是好不威风,光瞧着这端严有度的模样,以及周身迫人的气度便知,这国之储君绝不好惹。
“太子殿下。”安祖新往前一步,拱手行礼,姿态恭敬:“下官失职。
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到了申州,未曾远迎。
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他低着头,露出诚恳之态。
李璨打量着他。
安祖新年过半百,头发斑白,留着一把山羊须,即使故意露出诚恳的模样,也掩不住他本身的狡诈之态。
尤其是想起安祖新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好女色,在府衙内养着许多女子,她更觉得反胃。
“下官也有失职。”韩太永紧跟着上前一步,行礼道:“知府大人错漏之事,下关本该察觉,下官却没有察觉,未曾尽到本职之事。
也请太子殿下责罚。”
李璨再瞧他。
韩太永比之安祖新,看起来要年轻不少,须发皆黑。
他与他的儿子在容貌与言行举止间,是有几分相似的。
看着,像是个做了官的读书人,只瞧外表,也有几分斯文的意思。
这样看着,谁也看不出他是个杀人如麻的大贪官。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诚不欺我也。
赵晢淡声道:“此番本宫领了父皇的旨意来申州,也兼体察民情之职,是以并未声张。
二位大人不必自责。”
“谢太子殿下。”
安祖新与韩太永齐齐行礼谢过。
二人之间,看着极为默契,半分也不像死敌的样子。
“太子殿下,您既然来了申州,便盖住在申州府衙才是。”安祖新开口道:“昨夜,下关听闻二位殿下到了申州。
已经命人连夜收拾打点好了住处,还请二位大人移驾到府衙去居住。”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赵晢的脸色。
眼角余光,无意间瞧见旁边的李璨。
倒不是他故意去瞧,而是李璨肤色莹白,未施脂粉,那小脸却也好像泛着淡淡的光华一般,引人注目。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虽然瞬间便收回了目光,却忍不住动了心思。
这太子妃,实在是貌美啊!
他一下惊为天人。
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如此貌美之女子。
他又看向赵晢,目光微闪。
眼下肯定是动不得这大美人的。
不过,若是赵晢出了意外,陨落在申州。
那这太子妃可就没人能保得住了。
“二位殿下。”韩太永跟着道:“府衙那地方,多年没有翻盖了,住着必然不舒服。
下官收拾了家里头的两个院子,恭候二位殿下大驾。
下官的宅子,是前年才建的,依山傍水的,风景也好,二位殿下无事可以在周边散散心。”
安祖新闻言点头:“是,二位殿下若是愿意,可以去韩大人府上住。
韩大人那处,确实挺好的,比府衙好许多,住在风景好的地方,心境也会好很多。”
李璨望着他们一唱一和的,在心中冷笑。
刚开始,她还以为这两人争相讨好赵晢,势必水火不容呢。
却不想,他们真如她之前所听闻的一般,会一致对外。
“不必了。”赵晢拒道:“孟大人这处十分幽静,住着挺好的。”
“太子殿下,孟大人这处确实幽静。”安祖新立刻道:“不过,殿下是来查验下官们的公务的,也是体察民情的。
在这里,离府衙太远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下官以为……”
他话还没说完,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大小的官员都不由得转身往外看,满正厅的人都望着门口。
“老爷,不好了……
安大人,安大人,请安大人出来,小的有急事……”
外头有人喊了几声老爷之后,改口喊安大人。
安祖新回头往外看了两眼,又转脸看向赵晢,不敢擅自离开。
外头,那小厮却一直叫个不停。
赵晢缓缓开口道:“如此着急,像是有什么急事,安大人不妨去看看。”
“是,谢太子殿下。”安祖新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往外走。
大大小小的官员们顿时为他让开了一条道,都扭头看着外面。
“出什么事了?”安祖新往外走着,口中呵斥道:“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出来了再说?
冲撞了二位殿下,我要你们的狗命!”
“不好了,出大事了……”外面小厮声音里带着哭腔,即使安祖新出去了,也不曾有所收敛,话儿传进了正厅内每个人的耳朵:“小少爷出事了,小的来的时候,小少爷已经断气了……”
众人一听此言,不由面面相觑。
小少爷,不就是安祖新的小儿子安沛君吗?
这小厮是说,安沛君死了?
众人都是一脸惊骇,一个个惊疑不定。
李璨转过小脸,看向赵晢。
赵晢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李璨便明白过来,这是她们的人得手了。
她唇角微微翘起,安祖新和韩太永,将会从这一刻开始决裂,不会再拧成一根绳了。
这便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你说的什么话?没头没尾的!”外头,安祖新问道:“什么小少爷断气了?
在哪里,出什么事了?
不要嚎,好好说清楚!”
李璨听着他的口气,心中思量着,安祖新也不愧是个老江湖,听了这样的消息,语气里也没有半分的慌张,竟还能冷静的询问事情的缘由。
“小的们几个,昨儿个晚上随着小少爷出门。”那小厮哭着解释道:“小少爷就去了眠花楼,说是要找乐子。
那老鸨寻了几个姑娘,跟着咱们小少爷进了屋子……
老爷是知道咱们小少爷,他为人大方,给小的们几个也开了一间房,要了几个姑娘……
小的们便在里头玩乐,这一夜过去了,小少爷还不见出来……
小的们想着,是时候叫小少爷回家了,昨儿个老爷吩咐过的,叫小少爷今儿个务必要回家。
于是,小的们便去那房内寻找小少爷……
可小的们敲了半晌的门,那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小的们心里头就慌了,将门推开了,往里头瞧……
就看见小少爷躺在地上,满地都是鲜血,头都要掉了啊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