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新日。
太阳重回红尘人世。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棱纸射入房内,室内有三人却安静异常。
床上静躺的慕容幽禅,如蝶翼般的浓黑睫毛微动,缓缓睁开眼,可见其中的瑰丽的眸子,那眸子呈浅褐色,因其颜色的浅淡,清楚看到其中除黝黑的瞳仁外另有一黑点,名为双瞳。那双眼带着疑惑,但疑惑紧紧数秒便荡然无存,恢复回平日里淡然。
转头,看到管家与驻府张大夫,一人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人靠在椅子上,头后仰。
这两人的作风习惯,他是了解的,平日里不会做出这种不合体面的事,今日如此,想必是极为困倦。
他知道自己已经昏迷数日,这期间他隐隐约约醒来,却又浑浑噩噩睡去,这样的昏迷,不是第一次。久病成医,他早就知晓自己的病情,也许,比服侍他多年的张忠贤还要明了。他本以为这次昏迷是最后一次,今生再不会醒来,没成想,又活过来了,难道老天觉得他在这世上的波折还不够?
不浓不淡的眉微皱了一皱,不对!情况不对!
每日早起,他都有瞬时的晃神,头晕目眩,日日如此,每次发病更是严重,但今日为何却丝毫没有眩晕之感?相反,还觉得精力充沛。
往日里他呼吸困难,但今天却觉得鼻腔无比通常,这是怎么回事?
靠在椅子上仰头睡觉的正是管家,他的头猛地一垂,一下子惊醒。习惯性地看向床榻,本以为如同之前一般看见慕容幽禅安睡,却不成想,看见大人醒来,双目正炯炯有神地看向自己。
“大人,您醒了?”管家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冲向床前。
张忠贤大夫闻声也醒来,赶忙冲过来,执起慕容的手腕,为其诊脉。少顷,张忠贤的脸上如同见了鬼一般,更如同着了魔一般。
“张大夫,大人怎样了?”管家忙问,声音焦急。
张忠贤的脸上还是无以伦比的震惊,嘴巴动了一动,挣扎了好一会才镇定下来。“大人他今日情况非常好,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大人如此好的脉象。”难道真是公主的方法有用了?这之前,其实他都不信,放公主去做,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却万万没想到……
慕容幽禅也有一丝疑问,为何他身体突然转好?
老天的眷顾?可笑,老天早就将他抛弃了,从来就没善待过!
管家看出慕容脸上的疑惑,赶忙笑着解释,“大人,这一切都是公主的功劳,公主为了您的病情忙了整整两日未曾休息。”顺便也是为公主说些好话,他做梦都想看到大人和公主琴瑟齐鸣。
记忆逐渐涌回脑海,他想起来了,最后一次见到五公主,是她让人将血液摇晃分层,如果他没记错,当时五公主称呼其为“血浆分离”,他的血和健康的张忠贤的血完全两样,五公主说这便是病因,难道她真的治好了他吗?
慕容幽禅的双眼逐渐有了光彩,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今晨醒来,觉得不头晕,呼吸通畅,难道真是公主枯骨生肉的医术?
慕容幽禅的双眼越睁越大,理智再也无法压下情感,激动的内心如同狂浪一般澎湃,不停猛烈拍打他的心脏,他真的……健康了!?他真的治愈了!?难道老天终于肯眷顾他一回?
他忽地一下坐起,让一旁的张忠贤吓了一跳,“大人,不能起得过急。”大人即便是今日状况良好,但这一次“输血”,他是不信可以达到起死回生的效果,以大人平日里的病情,若是疾起,会昏厥。
慕容没听他的,迫不及待撩开被子下床。他不敢去追问他是否健康,此时即便是回光返照,他也要享受这从小到大第一次的健康!
健康,若非久病,根本无人知这两字的沉重含义!
凡人追求权、追求利、追求金钱、追求美人。因为他们有健康来支撑,当没了健康,这一切的追求还有什么意义?权钱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在死亡的面前,一切华丽的噱头都苍白无力。
这些,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永远不知。
“大人,大人您慢点,别急。”一旁的管家和大夫急了,不能动手拦下大人,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两人一左一右护着他,怕他跌倒。
慕容幽禅没时间去责备如同对待学步稚童一般的管家和大夫,他今天的感觉很好,出奇的好,他已迫不及待地想去享受这健康。
推开门,虽然还略带虚弱,但他的步法终于微微生风。
房外的空气更为新鲜,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今日的天空更蓝,阳光更媚,万物少了灰色多了彩,原来头不晕,可以正常呼吸的感觉如此好!
“大人,您感觉怎样?”张忠贤在一旁问。
慕容收回了之前的失态,将这份喜悦隐藏在心底,神色却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和。“张大夫放心,我很好。公主呢?”才想起,五公主李清瑟不知现在在做什么?他想将自己康复的信息第一时间告诉她。
莫名的。
“大人,公主在静园休息。”管家答。
慕容笑笑,略略想了一下,挣扎了一番。“我们去静园走走吧。”他挣扎,是因为第一次主动关心一个人,这也是公主嫁入慕容府,他第一次去静园。
静园,一片宁静。
这个平日里不惹眼的小院,因为五公主等一众人的到来,平添了生气,而既然是李清瑟所住的院子,自然是要按照李清瑟的喜好改造了一番。
例如,院前挖了一个不大的水塘,水塘中种着些许荷叶,养了几条小鱼,很是惬意。因为有了水,这院子便有了灵气,多了可爱。慕容幽禅带着淡淡的笑,对五公主很是赞赏,他觉得,只要是五公主所到之处,便多了活力。
他不知的是,这水塘原本是游泳池,李清瑟自从穿越而来就到了皇宫,在皇宫中自然无法游泳,于是来到这鸟不拉屎的慕容静园就打算撒欢。谁能想到还有个“管家婆”朱公公。
李清瑟为了这游泳还自己量身定做了泳衣,连体式,很保守。但即便如此,小朱子还是死活不同意,并放了狠话,若是公主敢穿着伤风败俗的破布走出房门半步,他就撞死在门框上。
于是乎,秉承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李清瑟最终还是放弃了游泳的想法。
但坑已挖,也不能再填回去,不然太丢人了,最终,这坑就用来养鱼了。
既然不能在外面游,清瑟便想在定做个硕大的木桶,以后一边洗澡一边笑游一下过过干瘾,若不是因为慕容幽禅病倒了,这件事就要搬上议事日程了。
这些事,慕容幽禅自然不知,不过后来知晓了,便送了清瑟一个神秘礼物,礼物是什么,以后再揭晓。
除了这精致的养鱼池,一旁是树荫,树荫上吊着绳子,是一种秋千的东西。那秋千和慕容幽禅平日里见到的秋千不同,并非一块小木板,而是精雕细琢的椅子样,宽敞、平稳,有椅背有扶手,若是曲着腿甚至可以在其上躺下。
这奇异的秋千集传统秋千与摇椅特点相结合,令慕容幽禅大开眼界,暗暗称奇。不得不对五公主的聪明才智十分敬佩,有些怀疑为何之前宫中盛传五公主痴傻?是因为宫中嫔妃嫉妒其才智刻意传出的谣言,还是五公主大智若愚?随后恍然大悟,会不会是五公主为了自保而装疯卖傻?
其实慕容幽禅不知道的是,这秋千不是李清瑟发明的,而是西式秋千罢了。
“奴婢见过驸马爷,驸马爷吉祥。”春香等四名宫女见慕容前来,上前恭敬福身行礼,说话的声音却很小,刻意压低。
“嗯,公主呢?”慕容问。
这时,见到小朱子小心翼翼地从公主房间出来,那样子摄手摄脚,如同小偷一般。慕容皱眉,这是何意?
小朱子抬头看见慕容幽禅带着管家和大夫前来,也匆匆赶来,为其恭敬行礼,“奴才见过驸马爷,驸马爷是来找公主的?”与四名宫女一样,小朱子的声音也小得可以,压低着声音。
慕容皱眉,“是的。”
小朱子明了,“驸马爷,公主正在睡觉,不能打扰,公主最恨睡眠不足,若是没大事吵醒了她,她会大发雷霆。”
慕容幽禅一愣,而后点了点头,声音也压低了几许。“好的,那我随后再来。”他想起了两人大婚之日,当时公主好像也是特别困倦的样子,脾气暴躁。那一夜,他还以为这五公主就这么骄纵,却没想到,第二日开始,就随和可人。
慕容向回走,一旁的大夫张忠贤赶忙解释,“慕容大人,公主为了您的病连日操劳,并未安睡,为了验那个什么血型,她与暗卫如影整整一晚未合眼,白日里又为您输血。”其实他不用如此解释,但他就是不想让大人误会公主,公主的人品才智有目共睹,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他中心希望慕容大人与公主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慕容微微一愣,为了他?为了他日夜操劳?她为什么要为了他?
转念一想,因为她是他妻,他是她夫。
常年冰冷的心头,有一股暖流悄悄流过,只不过主人并不知情。
“张大夫,公主,是如何医治我的?验血?输血?是什么意思?我到底是什么病?”慕容不解,他十分急切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病。
“回大人,您的病症不知,因为公主一直忙着没时间和在下说,但公主却为了你,取了全府下人的血,其中二十一人取了更多的血,为此付了银子还放假三天。”大夫张忠贤解释。
慕容幽禅一愣,血?又是血?之前五公主的验证结果便是他的血出了问题,难道以后他就要靠别人的血过活?
看到慕容的疑惑,管家道,“大人,奴才带您去地窖看看吧。”
慕容不解,“去地窖干什么?”
“回大人,公主将没用完的血全保存在地窖了,说是以后继续用。”管家解释。
慕容点了点头,走吧。
三人向地窖而去,暂不表示,再来说静园。
李清瑟是个按时起床的好孩子,睡眠不算重,但有个缺点便是怕缺眠,若是这一夜没睡,第二天白天便疯狂想睡觉,若是两夜没睡,几乎就可以与疯子画上等号。所以现在她在睡,伺候她的五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出,说话都小声,生怕点背引爆了火药。
李清瑟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睡了一夜又一天,到了临近晚膳之时才勉强醒来。因为,她饿了。
还没起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叹了口气。“睡得好累,得起床歇歇了,晚间继续睡。”
听见屋内有声响,春香赶忙入内。“公主您醒了。”一边说着,一边上前递过清水,让清瑟润润喉。
清瑟喝了几口,整整十二个时辰的睡眠让她大脑混沌得如同浆糊一般,逐渐清醒过来,想起件事,“对了春香,慕容幽禅怎样了?”
“回公主,驸马爷已经醒了,精神头儿不错,刚刚还带着管家和张大夫来静园看公主,因公主睡着,便离去了。”春香回答。
“真的?他醒了?我靠,这么好用!?”清瑟一下子彻底精神了,惊喜重重。她没手机,大鹏国也没有中国移动,不然她非打电话回医科大学的教授,让他睁大老眼看看,她李清瑟也能出医了。
春香微微皱眉,以前不知这“我靠”是什么意思,不过时间长了,总听公主说,也差不多明白“我靠”是脏话了,却不敢纠正。“是啊,驸马爷康复了,公主您可得保重身子啊,快到晚膳的时间了,这两日您累坏了吧,奴婢让厨房顿了乌鸡汤为您补补。”
“笨春香,就输个血,哪能康复啊,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清瑟笑着,突然,一线灵感从她脑中闪过,这灵感是春香给她的。
补?对了,之前对慕容幽禅的资料皆是药,并没试过食补,其实古人以为是药物治愈了人的病症,其实大错特错!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的药物,都是为促进或者抑制人体的某项机能,而最终治愈病症的不是药物而是人体本身!
所以说,有时,食补比药物更为有效。<便可,最多400,只因慕容幽禅快死了,而李清瑟也是将他当成死马来医,当时是一时冲动,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如果这放在现代,敢给病人输500cc的血,营业执照立刻被吊销!
却不成想,慕容那货竟然还活过来了,于是李清瑟在心中暗暗得到了一个结论——古代人比现代人皮实!禁造!
那食补,就来点狠的!下点梦药!
就她所知,再生障碍性贫血除了移植骨髓,切除部分脾外,输血外,还有一种方法——增加肾上腺皮质激素。而这肾上腺皮质激素便是雄激素。
雄激素啊,清瑟眯起了双眼,这个应该好办,她记得她嫁妆里好像有这么个东西……“小朱子,叫小朱子过来。”
在门外守着的小朱子听见叫唤,立刻进来,“公主,奴才在。”
“去本宫的嫁妆里找找,把那个什么极品鹿鞭找出来。”
小朱子和春香一愣,鹿鞭?春香随后脸一下子红了,这个鹿鞭是大补,是……那个的大补,难道公主见驸马康复,想让驸马补补想……圆房!?“咳咳……”
“春香,你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咳嗽起来了?”清瑟关心的问,自从“治”好了慕容幽禅,如今李清瑟觉得自己行医的**越来越强烈,看见谁身体不舒服都想去查问病情。
“咳咳……没,没什么……咳咳。”春香满脸通红,一种是因为咳的,另一种是因为自己yy公主和驸马爷被抓包后的窘迫,打死她也不会承认刚刚头脑中的yy画面。
清瑟自然是不知,医者父母心,自从有了行医的**,李清瑟的心肠也好了许多。“这几天你们几人也累坏了吧?怪可怜的,以后你们四人倒班轮休吧,自己商量下时间,反正我也不是那么需要人伺候。”用现代化方法管理下人,清瑟觉得自己的聪明才智更进一步了。
“不用,真的不用,公主,我们不累。”春香受宠若惊,公主关心她们是关心,但若是她们真要求休班,那边是得寸进尺了。
清瑟叹气,“这事以后说,回头我有时间了帮你们排个班,写张纸贴你们屋里,女孩子家的,谁没个头疼脑热来葵水不爱动的时候,天天这么折腾,谁也受不了。”说着,便准备起床。
“公主……”春香愣住了,心中的感动无法用言语表示,怎么也没想过公主竟如此善良。虽然之前觉得公主平易近人,却没想过如此体恤下人,难怪小朱子如此死心塌地的跟着公主,原来,公主是值得下人为其赴汤蹈火的。
心中暗暗发誓,回头一定要和其他人说说今天发生的事,以后更要好好伺候主子。
“小朱子,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鹿鞭啊,怎么,想挨踢了?”清瑟笑。
小朱子哭丧着脸,原来公主是认真的啊,可怜的驸马……不对,想想,自己家公主倾国倾城又睿智可爱,驸马不可怜,驸马是有福气。想到这,便心情逾越,跑去找那极品鹿鞭,那鹿鞭比一般鹿鞭要大,肯定更补!回头再弄点羊腰子一起炖炖。
小朱子离去,春香便伺候着李清瑟起床穿衣洗漱,当清瑟收拾妥当,那鹿鞭和羊腰子被小朱子已经找来了。
清瑟一指那不知名的动物内脏,“这是什么?”
小朱子一脸殷勤,“回主子,是羊腰子,大补啊。”
清瑟笑着点头,脸上满是欣慰,“不错,不错,小朱子好样的,不愧是本宫的人,就是贴心。”主仆这么有默契,让她很是高兴。
小朱子也回道,“主子谬赞,为主子分忧是奴才们的本分。”脸上满是暧昧。
一主一仆各有所思的笑着,一旁的春香却很担心。这鹿鞭是极品,大补,那羊腰子也比普通腰子要大,这样会不会把驸马爷补死啊?呸呸呸,自己怎么这么晦气?驸马爷可不能死,驸马爷还要和公主恩爱一辈子呢。
慕容府,厨房。
公主殿下竟亲自到厨房来,大厨们赶忙都冲过来。上回公主来厨房做了那奇效的川贝梨,如今已在京城中广为流传,成为治疗咳嗽的特效药,不知这一次公主来又要做什么。
众人期待,更为恭敬。
小朱子将物件捧了上来。
“你们会炖补汤吧,用这两个炖炖,今天晚上要给慕容吃的,好好炖,放一些枸杞肉桂,味道炖得鲜美点。”清瑟亲自来厨房交代。
厨子大汗,却又不敢质疑,只能接了过来。这男女之事是天经地义,即便是公主也得有房事,人人都能理解,不过慕容大人这才刚刚苏醒,公主……是不是太急了?
算了,这些都是主子们的事儿,哪是他们下人能管的?“公主您放心,奴才们肯定好好炖。”
“好的,做好了,本宫大大有赏!”清瑟嫣然一笑,转身离开。
晚间,饭桌上。
慕容幽禅与李清瑟都入了席,慕容刚想与清瑟攀谈,询问他的病情,却被一道诡异的香气吸引。抬头一看,是一丫鬟端着煲碗所上,那诡异的香气就是从其内而来。
李清瑟看重头戏来了,赶忙让丫鬟放下,掀开盖子,那诡异的香气更为浓郁。本就习惯素食的慕容忍不住重重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李清瑟嘿嘿一笑,素手执筷,将里面的一片片的东西夹出来放到慕容的盘子中,“这些都对你病情有帮助,一定要多吃哦。这个是鹿鞭,这个是羊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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