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赵镇就爬了起来,清晨微寒的空气,吹尽了昨夜的喧嚣。
窑口的五条束脩挂上了一层薄霜。
用凉水洗了一把脸,火辣辣的感觉把困倦驱散,赵镇背上斧头,提上锯子,把绳索挂在腰间,又到墙边选出几根手臂粗细,看上去还比较不错的木炭捆成一梱,用扁担挑着出门去了。
在走之前,至少要再烧一窑炭,就算不为了卖,也得够家里人和乡亲们够这一冬的取暖。
他悄悄的打开柴门,没有惊醒正在熟睡的小赵芝,拐向了去南山的小路。
刚出了村子还没进山,就看到王彦正坐在山脚下的大石头上,脚下扔着一柄斧头,旁边是还没睡醒的孙寿。
“你在这里干啥?”
“你要去干啥?”
“我要去打炭柴啊。”
“我去帮你……”
“我还要去南山找那老道士!”
“你一个人打不过,俺帮你,咱俩也找不到路,俺把孙耗子也带来了!”
连着两晚上没怎么好好睡觉,就算是铁打一样的王彦眼里也布满了红丝,赵镇原本打算也是偷偷地进山,自己去解决。
可是好兄弟做到了这个份上,他还能说什么?
伸手把王彦和孙寿拉起来,三人谁也没有说话,一头钻进了被参天大树遮挡的南山。
山下的树太细,山顶的树不直,半山腰的树才最适合用来烧炭。
烧炭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要烧出好炭来,首先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好的木材,一棵树伐倒之后,要分割成不同粗细,剧成四尺长的段,相同密度,粗细的木材要归类放到一起。
而且分割的密度和粗细也有严格的讲究,这样才能在一窑中不同的火候下,在同一时间内同时变成木炭。
赵镇家的炭窑是个小窑,高一丈左右,有三个窑口生火,粗的木料堆在下面,细的木料堆在上面,至于分解粗细的活,赵玉山还没有教,赵镇也只能把树伐倒后,切成四尺长的段带回家去。
堆窑也有学问,密了不行,疏了也不行,必须把握住通风量才能烧出好木炭,这门学问也只有大哥学了。
烧窑就更不用说了,每时每刻都要盯紧火候,直到一窑烧成,还要小心无声无息漫出窑来的毒气,一不小心中招往往是十死无生,赵镇也就是这样穿越的。
伐木,分木,堆木,烧窑,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错了要么烧不成炭,要么便烧成了灰。
所以,伐木看似简单,实刚非常重要。
赵镇选了四棵两抱粗的大树,孙寿负责拉绳子,确保树断之后会倒向山下,赵镇和王彦站在上处开始下锯。
三个人弄了一天,也才锯倒了两棵,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们坐在树干上啃着干粮,喝点泉水算是应付过去一顿。
“两位哥哥,今晚上就打算在这过夜?”孙寿望着天,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王彦横躺在树干上,头也没抬道:“带你来是干啥的!”
“走,带我们去那个无涯洞,咱今天晚上就在那里过夜!”赵镇跳下来走到旁边的树后面给树浇了点肥。
“那老道真在那的话,能让我们住?”孙寿表示怀疑,但还是老老实实从树干上跳了下来。
“咱可是带着礼物去拜访的,不管饭就算了,还能不让咱借宿一晚?”赵镇扛起那梱废炭,说的无比自然,好像真是去走亲访友一样。
那山洞本来离村子就不算远,只是地方有点偏,不太好找。
三个小伙伴,就着月色,在山上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转过一道山沟,就看到前面出现了一点亮光,毫无疑问就是这里了。
“走!”王彦在手里掂了掂斧头,猫下腰低声道。
赵镇拉住他,反而在地上坐了下来,躲在树下的黑影里,仔细的观察着前面的无涯洞。
原本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破山洞,现在看来那道士倒是花了不少工夫在这里,洞口的墙壁被修得平整,还装上了两扇木门。
洞前的空地夯实成了一片小平地,平地两边开出了一片小菜园,菜园的边上是一个木头笼子,赵镇家的那只老母鸡就被关在里面。洞的后面,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棵野桑树,看来这道士还有点意思。
“还等什么?”王彦见赵镇半天没动,忍不住催促。“孙耗子你去把鸡偷回来!”
“不行!鸡是送出去的,哪有偷回来的道理!”
“那我去抢回来!”
“你怕是打不过他。”赵镇指着洞口前的平地,“你看那块光面的地,显然是每天在同一个地方练功踩出来的,你再看那菜园旁的石锁,少说也有一石,你能行?”
王彦默默地放下了斧子。
赵镇小声在孙寿耳边吩咐几句,孙寿猫着腰无声的消失在夜色里。
又等了些时候,洞里的亮光刚灭,赵镇拉着王彦立刻跳了出去,走到山洞门口大声叫喊起来:“夹山坳赵镇,前来赴与道长三日之约!”
那道士,守着盏昏灯看了会书卷,刚看的迷糊熄灯,就听到洞口传来了这么一嗓子,没想到那小子还真来了。
还偏偏是个半夜,要多烦人有多烦人,老道士心里默默的请了几道天雷,骂骂咧咧的起身点上灯。
“进来吧!”
赵镇左手提着一个木桶,右手提着那梱炭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我给道长带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有道是伸手不打送礼人,赵镇也不是空着手来的,而且说话也客气,老道士就算知道这俩货不怀好意,也没法翻脸。
“这……”
“道长,这可是好东西,这一捆是送你练丹用的炭,这桶里,是你练丹用的纯阳水!”
“放那吧!”老道士强忍住没生气,炭先不说,这纯阳水不就是童子尿么,估计这俩到门口才备下的。
道士做好了各种应对,却没想到赵镇放下东西,拱了拱手就要告辞。
既没提鸡的事,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难道真的是来拜访谢恩的?
老道士晃了晃脑袋,不像,那是走的时候,这小子那笑模样,现在想想还渗得慌。再说真是好心哪有半夜来的,这事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