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客人,无不击节赞叹。
“不愧是李馆主,问的太好了!”
“定王以阻挡金人为借口,掌控易州,前提是金人真的会进攻易州,倘若金人转而进攻太原,岂不是等同于让定王……占山为王?”
“这叫什么话?他本来就是王爷。”
“不懂了吧?汴京的王爷多了去了,手里无权,放屁都不响,定王手里捏着易州,权力可不是一般的大,与其他王爷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陛下都只用一个“王”字,来代称定王,难道你们还不懂里面的利害?”
那些一头雾水的客人,这才恍然大悟。
为了防止赵桓掌权威胁帝权,就必须对赵桓加以诸多限制,而搞清楚赵桓的战略意图,无疑是重中之重。
否则到时候,赵桓非但不阻击金兵,反倒调回头来,与金兵一起攻打汴京,最后在金人的控制下,当个伪皇帝,代管汉人疆域,玩笑可就开大了。
众人的质疑,更加坚定了赵桓的猜想。
今夜红燕馆这场局,必定是陛下暗中筹划,就是要借机试探赵桓。
越是这样,赵桓就越是不能输。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桓拿起铜铃,轻轻一晃,随着清脆的铃声回荡在大厅,赵桓不急不躁的清朗嗓音也随之响起。
“李馆主知道太原府的重要性。”
“当今陛下和满朝文武,都知道太原府的重要性。”
“金人岂会不知?”
“纵使本王用尽浑身解数,哪怕在易州堆满金山银山,美酒如海,美女如云,金人依旧会攻打太原。”
“唯有拿下太原,方可灭我大宋,亡我汉种。”
“而本王驻守易州,既要为太原府减轻压力,更要防止金人兵分两路,直扑汴京。”
“所以,李馆主的问题,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面对赵桓的驳斥,李师师依旧从容,只因她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了。
无论赵桓怎么回答,只要他扬言,金人会放过太原府,这场焚香论策,就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武德司卫士,第一时间把赵桓和李师师的对弈,如实上报到雅间。
与之前的选将博戏不同,第三关的焚香论策,改用楔子作为标记。
内侍省的官员,把论策内容精简后,抄写在木制楔子上,然后挂在木板两侧。
李师师名字下方的楔子,上书:“金人何故弃并取易,王可有良策?”
“并”乃是太原府的简称。
蔡京当即赞赏道:“不愧是李馆主,一出口便直奔主题,这个问题,也是满朝文武所有大臣的疑虑。”
韩木吕连忙附和:“太原府素有龙城之称,更是北方最重要的屏障。”
“一旦太原府失陷,便可攻占洛阳,封锁潼关,切断最精锐的西北军与汴京之间的联系。”
“跟可与东来的大军,合击汴京。”
“纵使有天大的诱饵,金人也绝不会上钩,必定死拼太原。”
“可以说,攻打太原,乃是金之国策。王岂能乱金国策?”
蔡京和韩木吕就是在暗示赵佶,别给赵桓那么大的权力,把精力浪费在易州,根本没什么卵用。
唯有全力经营太原,方可阻敌。
而童贯已死,蔡京可顺势把手伸向太原府,到时候身为公相的蔡京,就是名副其实的六相之首,权倾天下。
就在这时,朱琏的清脆声音响起。
她看着楔子轻声念道:“太原必有一战,易州可左辅太原,右护汴京。”
郑庆云乃是小家闺秀,虽略同文采,却从未读过兵书,便小声问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朱琏若有所思,片刻过后,解释道:“王爷的意思是说,太原府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大战在所难免。”
“经营易州,不是取代太原府的位置,而是可以减轻太原的防守压力,同时保护汴京,不被金兵突袭。”
郑庆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殊不知,二女的对话,正好说进了赵佶的心坎里。
他之所以没有理会蔡京和韩木吕,就是因为“右护汴京”四个字。
赵佶点了点头,脸上终于流露出一抹满意神情。
“如此看来,易州确实重要。”
“金人伐宋,绝不可能只来一路大军。”
“北伐太原,东取汴京。”
“王镇守于易州,确实拱卫汴京,阻敌于疆外。”
一听这话,蔡京和韩木吕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他们本想借助太原府的重要性,削弱易州的存在感。
结果……太原府再重要,还能比汴京重要不成?
赵佶心情大好,雅兴又冒了出来:“诸位爱卿,这一次觉得谁能赢?”
上一关输了钱的官员,直缩脖子,就算他们想要翻本,也没有资本了。
手里有钱的官员,却有点犯愁。
见识了赵桓的实力,处于理智,他们应该压赵桓才是,可是……这第三关的政治意味太浓。
有蔡京在旁盯着,谁敢往赵桓身上压银子?
那些倾心于赵桓的官员没辙,只能硬着头皮把银子压到李师师身上。
“臣觉得李馆主必胜,一百两银子小试牛刀。”
“臣也压李馆主,一百两银子助助兴。”
见众官员垂头丧气,蔡系党羽瞬间支棱了起来,纷纷挥金如土。
“一百两银子?未免也太寒酸了,臣压李馆主一千两银子,定王虽洞悉易州的重要性,但却未必能够落于实处。”
“说的没错!臣也早就看出易州的价值了,或者说,是个人都知道易州的战略意义,没什么了不起的。”
“呵呵呵,定王妃打算压多少?”
陛下亲设的赌局,朱琏纵使心里厌恶,也只能随波逐流。
“小夏,银子就不必存了,都拿过来吧。”
在朱琏的呼唤下,房门被推开一条小缝,小夏顺着缝隙,把银票递了进来。
朱琏直接把五千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赢来的钱,终究是不踏实,即便是输了,也不心疼。”
韩木吕不由一阵冷嘲热讽:“定王妃好生阔气,一出手就是五千两银子,即便是朝中大臣都没有王妃这般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