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府
宋氏父子离开后,童寒见秋颜和宋家的矛盾暂时化解,他便将自己衣衫系起,没有继续为难秋颜,总之婚期将近,不急一时,她被他逼在墙壁上时慌乱的小模样,使他仍悸动,“秋颜,今儿我打地铺,陪你说说话。”
秋颜将脚踏出门外,与他保持着距离,“童寒,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今儿我真的累了。”
童寒深深凝她一眼,深吸口气,看了下别处,便颇为艰难的将脚步迈出去,不想走,他温声道:“好好休息。别多想。以后别总让我操心。”
秋颜在他出屋一瞬,便进屋将门关起。
童寒在门外摸了摸她的门板,虽然她不够理解他,可他仍喜欢她,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使她彻底服我!
秋颜将门拴起,待外面童寒的脚步声远了,她从衣袖里将被自己的眼泪血污弄脏的神医的外衫拿出来,悄悄地打了一桶水,在屋里将衣衫洗了,然后又打了几道水,将衣衫上的皂角涮干净,随即将屋内冬日里取暖的小炉子点燃了,将衣服挂在旁边,烘烤着。
神医说他急着穿这件衫子,明儿一早上朝前先拐医阁一趟,给他把衣服送去。
秋颜沐浴后,便躺在床榻上,注视着挂在墙壁上属于神医的外衫,随即又从衣襟里拿出来那个黄花梨木的不倒翁,爱惜地握在手里,摸摸不倒翁上的大笑脸儿,她嘴角也有了甜甜的笑意。
神医此刻在做什么呢。
是和他的萱薏公主在叙旧吗,她心里有些疼疼的,和童寒奚落她时的疼痛不一样,此刻的疼,带着些酸,还有思念,以及不敢言说的,爱慕。
喜欢着,神医啊。
随即,夜深人静,秋颜细细思索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法子,一夜未眠,到了清晨黎明,她想到一个很大胆的法子,这法子若成,她便可以深入敌人巢穴,她已经被这个西狗案折磨了好几个月了,她发誓如果她有机会进入他们的老巢,她一定要杀个痛快!以偿这几个月的郁郁不得志。
若成此计,需要问神医借些经久香薰。也需要有人与她里应外合。
她打定主意,便再无睡意,索性起床了,起身后将她在手里攥了一夜的不倒翁塞进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摸了摸神医的外衫,见已经被烘烤干了,便将衣物叠起,放在锦盒子内,端着拿在手里。
昨晚睡觉热啊。
南方的四月天,她烘着暖炉烘了一夜,主要是怕衣服不能自然干。
早上她娘进来看见暖炉,直说:好女儿,你怎生如此畏寒,是否被贬受了大刺激
秋颜安抚了她娘几句说没有受大刺激,只受了小刺激。
她娘不信,要女儿证明。
秋颜二话不说,于是打了一阵拳法,虎虎生风,正常发挥,她娘才放下心来,说是只要有精神打拳,问题就不大,哪天因为什么不打拳了,事儿就大了。小孩子闹腾才健康。
秋颜说了一句想和童先生退婚,她娘就开始从和他爹相识到怀她,再到生下她的不易等点点滴滴讲个不休,最后说到如果和童寒退婚让秋正佑老将军颜面不保,为娘想要黑底红盖儿的棺材,上面插俩小旗子那种别致的款式。
秋颜听麻了。
她娘直交代她,可得把童寒守好了,遇见一个事业蒸蒸日上,并且没有因秋家落难而悔婚的大好青年不易,不是谁都有皇后王妃的命,人间龙蟒不是谁家姑娘都可向往之类,人要务实。
秋颜听到后来便将自己对蟒的向往压在心底,她娘回前院之后,秋颜便将她的下属荣华叫来,交代道:“你去给宋南玄传个消息,只说我约他下了朝在将军殿那边的天台见面。让他提前预留两刻钟时间给我。”
“是。老大。”宁华一怔,“你和宋南玄,化敌为友了”
秋颜轻轻一咳,“也不是,但是,有共同的敌人。”
秋颜和宁华一道出了秋府,分道扬镳。
秋颜早早入了宫门,一路上皇门大街上国花牡丹绽放,皇宫内桂花香漫,她的步子直逼医阁而去,远远的便见那边晨曦薄雾,青殿仙踪里,药阁到了,这里宛如净土,不受俗事侵扰,秋颜心底诸多烦恼,也似轻减了。
她将步子迈了进去,入目处,两排青松,一方石桌,几处假山,拱桥流水,清幽。
这时才卯时二刻,她以为她来得早,谁知远远已经见萱薏公主入了药室,萱薏公主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碗汤羹。
秋颜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锦盒,盒子里装着神医的外衫,她看着萱薏公主进了内殿,她则进了院子,靠墙立在那里,等着子芩过来,把衣服交给他。我不会煲汤,也不会女红,我是男人官场上的异类。
神医身边的人少之又少,他爱好清净,子芩是近身打理他起居的人,其余药童皆在后殿,不传不得入内殿。
秋颜一路看着萱薏的身影进了御贤王的卧室。
沧淼由于宿醉正坐在床畔,扶额,揉着犯痛的额头,显然仍没有醒酒,天明了,秋颜和童寒一同起身,洗漱,早茶,而后来上朝,他则去宣武门那边,看着他们同来,若无其事地和他们道早安,滋味好苦。
“听说你昨儿酩酊大醉。”萱薏进来卧室,见沧淼仅着里衣,颀长的身子轮廓可见,不由为之一荡,她以为是自己回朝的事情使沧淼情绪波动巨大,她端了醒酒汤给沧淼,“喝些醒酒的吧。”
沧淼没有伸手去接,嗓子也被酒水灼烧得哑了,“我昨夜喝太多了,浑身乏,还想再歇会儿。你先去忙吧。”
萱薏轻声道:“我想照顾你。这么多年,身边没个人照顾你。我回来了,就不能让你继续委屈。”
沧淼温声道:“有子芩照顾我就可以了。萱薏,我不喜欢被勉强,多年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再次,也希望你爱惜你自己。”
“你现下看起来难受,明明需要女人。”萱薏柔声细语,“我想安慰你。”
沧淼蹙眉,敛起容色,“萱薏,出去!”
萱薏明白他声量虽低,但是拿定主意不会改变,除非自己割腕,但为这点小事何必割腕,她温声道:“好。我不勉强你。我等你履行诺言。”
沧淼揉着犯痛的额心,十年前没想到今天。
萱薏出了内殿,便在院中看见了秋颜。
秋颜颔首行礼,“属下见过萱薏公主。”
萱薏上下打量着秋颜,温温笑道:“你来见御贤王吗”
秋颜避嫌,忙道:“没有,我来找子芩的。”
萱薏颔首,教丫鬟搀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如果御贤王对你做些什么出格的举动,你也不必介怀。他总是会找别的女孩子,气我。他怪我离开他十年之久。因为我昨儿回朝,他情绪波动太大,喝得烂醉如泥呢!”
秋颜心中一揪,“御贤王没有对属下做出格的举动。”
萱薏揉了揉自己的腰身,宛如酸痛,又对秋颜道:“御贤王素日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无度。”
秋颜不经人事,不知道萱薏为什么揉腰,也不大明白无度是什么意思,但是却隐隐知道,那是亲密的意思,她的心里那种闷闷疼感更甚了,她不知道萱薏为什么对她说这些,她轻声道:“是,公主。”
萱薏于是温柔地笑了,“那么你等子芩吧。本公主先走了。”
秋颜心中有种酸酸的感觉,神医喜欢的是这种温柔的大美人吧。
“秋将军!”子芩去后殿取了些药材,回内殿就见秋颜立在殿柱之下,立刻疾步走来,昨夜里爷叫了一百七十二遍秋颜二字,终于将人盼来了,“你来找神医吗”
秋颜摇了摇头,“没有,这时候还早,神医仍在休息。我趁早朝前将神医的衣衫还来。以免神医没有衣服穿。劳你转交。”
子芩看了看秋颜手里的锦盒,他说道:“你稍等,我手里抱着药材呢,我把药材放入屋内。”
秋颜颔首,“好。”
子芩于是倏地迈进屋子,把药材放在桌上,然后来到床边对仍在宿醉,叫了一晚上想要秋颜的自己家爷的跟前,低声道:“爷,秋将军来还您外衫,是我接了衣衫呢,还是让她进来亲还”
沧淼的心里乃至身子猛地一紧,有猛烈的情愫自心底涌起,他将抚在额心的手垂下,而后抬起了隐有暗色的眸子,她这时来,他很难君子,“让她自己送进来。我给她看看颊上的伤。”
子芩道:“是。”
苍淼又将子芩叫住,“子芩。”
子芩顿步,“爷,您吩咐。”
苍淼搓了搓手,略略紧张道:“若是她避嫌不愿意进来,莫要提御贤王三字勉强她。万不可…唐突了她。”
秋颜来,他很开心,一夜的阴霾心情瞬时轻快不少。
待子芩出屋后,沧淼抬起头来,对着不远处的铜镜整理着自己的发丝,而后,将衣领处纽扣解开了三颗,念起童寒也是解开了三颗,他就又多解开了二颗纽扣,直将蜜色的肌理露了出来
五颗纽扣!数字上赢了!
平添寂寥。
苦中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