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除了段玖和这主仆俩,全都惊呆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残疾乞儿,居然是知府的儿子!
姜大拉着罗慧娘的手,紧紧依偎在一起,满脸苍白。
要是那个阿树出事了,他闺女就没命了!
罗慧娘眼泪刷刷掉,颤声问道:“阿树是个孤儿,被一个老乞丐养大,你凭啥说是他爹你有什么证据”
贾管事呵斥道:“大胆!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们老爷用得着跟你交代什么无知村妇!”
罗慧娘再一次恨自己没用。
蔡老太捶了捶心口,死丫头这什么运道,她凭什么攀上知府
哼,诅咒那小子死翘翘!
不不不,真死了会连累她的!
但姜昉要是治好了一飞冲天,蔡老太也不愿意看到。
她就这么矛盾地摇摆着。
“咱们跟姜昉断绝了关系,全村人都看着呢,知府大人不会怪罪到咱们头上吧”
姜二沉浸在这巨大的惊喜中:“要是阿昉能治好知府家少爷的手,我也能跟着沾光……”
“治个屁啊!你还能不知道她……”
余知府一声吼:“姜昉是吧,马上给本府滚出来!”
他可以托关系找御医来为儿子治手,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乡下野鸡大夫。
段玖的目光一直停在余沛德身上。
乍看相貌堂堂,细看……
脚步虚浮,眼底浑浊,气质实在太差。
余知府指着那间房门:“我儿子在这里面是吧!”
说着就要闯进去。
姜小妹举着扫帚,狠狠瞪着凶巴巴的主仆俩,用力不让自己的手发抖。
“站住!我二姐正在给阿树哥治手!我二姐不是庸医!你才是狗官!这么对老百姓!”
其实她腿一直在打哆嗦,好可怕,二姐,你快出来呀……
贾管事大怒,扬起手就要打:“臭丫头找死我们老爷爱民如子,才没有把你们全家都杀了!就是杀了都没人敢管!”
姜大大惊失色,扑过来护着小女儿。
姜小妹手里的扫帚已经挥了出去,打得贾管事嗷嗷叫。
余知府懒得跟个小丫头计较,挥挥手,让家丁把这些碍眼的东西拖开。
段玖站在原地不动,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余知府冷哼,算他识相。
咦,这种穷乡僻壤,怎么会有长相这般出色的少年
念头在心底瞬间划过,两人擦肩而过之际,一句低语,吓得余知府汗毛倒竖。
“你现在进去,可就真的绝后了。”
余知府大惊,忙看了看四周,没人听到。
这事可是很隐蔽的,到底是哪个泄露出去的老贾还是……
余知府眼神闪了闪,迅速调整表情,低声驳斥道:“你胡说什么没这回事!”
旋即又抬高声音:“本府是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
刻意在“失散”二字上面,加重语气。
段玖:“哦。”
余知府:“你不信”
“我信啊。”
“……”
想想也是讽刺,儿子在亲爹的地盘,躲躲藏藏,心惊胆战,活了十三年。
十三年,能称得上变故的,也就是昨日去县城,第一次在人群里,露出那双残手。
能让亲生父亲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要说是父子情深,还真看不出。
余知府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继续压低声音说:“你,快让那个姜昉出来,只要本府的儿子没事,本府可以不追究。”
段玖回他看傻子的眼神,不耐烦道:“你是怎么做到知府的听不懂人话”
余知府大怒,反了反了,一个乡野小子也敢这么对他说话!
可他又不敢如何,就怕段玖吼一嗓子,那他一点脸面也没了!
贾管事头发凌乱,好不容易抢到扫帚,狼狈地命令道:“把这些刁民都给爷拿下!”
“你是谁的爷闭上你的臭嘴!”余知府找到台阶下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贾管事发髻都散了。
要是被他查到是这东西泄密,非得阉了他不可!
贾管事被打懵:“老爷,还救不救少爷”
余知府忍着气,问道:“小兄弟,你确定姜昉真能治好我儿子本府之前可从没听过这号……高人。”
段玖心说,谁不是呢,这里就没人听过。
“老爷,小的们打听过,那就是个土生土长的乡野村姑,又丑又泼,大字不识一个,她怎么可能是什么什么高人老爷,少爷的命不能这么儿戏啊!”
贾管事急得上蹿下跳。
他还指着这个功劳飞升,要是少爷就这么死了,老爷肯定会算他头上,那还不如没找到呢!
余知府也急啊,但他自己的面子更大,只能呵斥:“闭嘴,本府信这位小兄弟。”
反正出了事,这家人一个都跑不掉。
“对了,你跟姜昉是何关系”
蔡老太总算找着机会说话了,吼道:“大老爷别信他,他是姜昉的相公,一伙的,都不是好东西……唔唔……”
姜二捂住老娘的这张破嘴,讪笑:“大老爷,我娘脑子不太好,胡言乱语呢!”
余知府一惊,两口子啊!那他的岂不是……
他在段玖耳边悄声问道:“那件事……还有谁知道”
“你再不闭嘴,这里所有人都会知道。”
段玖一句话让余知府消停了,憋屈又无奈,挥挥手让下人们退到一边。
事后是给点好处封口,还是咔嚓,就看他儿子是死是活了。
姜家三口都呆住了,段玖和知府老爷到底说了啥,冲突就这么化解了!
尤其是姜小妹,在她眼里,这个二姐夫单薄的身形都伟岸起来。
不过崇拜的情绪就维持了一会儿,很快转到姜昉身上。
这一定是二姐调教得好呀!
姜二对他娘是恨铁不成钢:“娘,阿昉出事对你有啥好处”
“她发财了也没我的好处!”蔡老太纯粹是损人不利己,见不得人好。
“求求你嘞,别闹了!阿昉要是真懂医术,说不定能治好庆花……”
蔡老太撇撇嘴,怎么一个个的都啥了,姜昉什么德性,不都知道吗
但她还是不忘强调:“不管你找谁治那个臭婆娘,我都没钱!你自己想办法去!”
大门外,又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还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过来,还没停稳,就跳下来一个健壮的仆妇。
很快她搀扶下来一位瘦弱的贵夫人,泪眼婆娑地喊着:“儿子,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