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凭着一件事就将百年基业的镇宁侯府扳倒没有这种如果。
现实永远比话本子更加充满血腥和无奈。
两人并肩朝外走,左右没有什么人,苏落压着声音问,“邹鹤说的镇宁侯府的旧事,会不会就是那桩让珍妃忌惮,让皇后改变了主意的事?”
箫誉嗯了一声,“应该是,邹鹤在感觉安全之前是不会轻易开口的,这是他的保命符,你也别多想,我先送你回去,回去吃点东西睡一觉,好好歇一歇,什么事等我晚上回来说。”
苏落的确是需要一点时间独处,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今天的难过。
箫誉很有分寸的给了她这个独处的空间,却又在她独处之前,告诉她,“可以伤心难过,但是别怕,什么事有我呢。”
宫中。
箫誉几乎是与刑部尚书前后脚抵达御书房。
皇上阴沉着脸坐在宽大的桌案后面,御书房里袅袅沉香带来的却不是心神镇定,而是一股让人皱眉的死气沉沉。
已经是暖春时节,可皇上的身体却依旧不敢门窗大展。
“邹鹤已经将当日在乾州所犯罪状全部招供,是镇宁侯为了牟利,害死了药方研制者,篡改了药方,将根治的病改为有效治疗的病,引发全国范围的风寒,再让被世家掌控的药堂趁机药物涨价,大肆敛财。
据邹鹤招供,这五年来,太医院一共修改过十二种疾病的药方,并且将修改后的药方大肆推广,使得十二种类型的疾病都丧失了根治的可能,变成长期服药,让那些不得不买药吃的病人成为世家敛财的目标,供养世家。
陛下,此行着实恶劣至极。
镇宁侯府如此举动,无异于是白蚁啃穴,断毁朝廷根基,百姓长期受此压迫,迟早要出事的。”
刑部尚书半弓着腰,说的慷慨激昂。
皇上一张脸,怒火翻滚。
在刑部尚书说完之后,皇上怒不可遏的拍了桌子,松垮的皮肉在愤怒下颤抖,彰显着主人的苍老。
“简直罪不可赦!来人,去把镇宁侯给朕叫来!”
皇上一侧,内侍总管压着声音回禀,“陛下,如今镇宁侯抱病,府中大小事宜都是镇宁侯府世子在打理,镇宁侯已经连着半个月没有早朝了。”
皇上咬牙切齿,“那就把陈珩给朕叫来!”
内侍总管正要领命,刑部尚书道:“启禀陛下,镇宁侯府世子陈珩,就在方才,带人冲到刑部大牢,妄图劫狱灭口,万幸当时南淮王同臣一起审讯邹鹤,南淮王跟前带着护卫亲随,冒死将陈珩带来的人制服,这才没酿成大祸。
现如今,陈珩和他带去劫狱的人都被关在刑部大牢呢。”
皇上顿时眼皮一抖,满目震愕。
箫誉立在一侧,心头嗤笑。
皇上这装模作样的本事,不去演戏真是戏班子的损失。
五年前的事,分明就是皇上和镇宁侯联手唱的一场大戏,如今邹鹤被抓,亏得皇上还能在心虚之外装出这滔天的怒火。
既然如此
箫誉抱拳,“陛下,陈珩目无王法,目无尊卑,臣和刑部尚书大人奉的可是陛下的命审讯邹鹤,结果陈珩带人直冲刑部大牢,这已经是触犯死刑了吧?”
箫誉不给皇上任何台阶下,反而在皇上的怒火中再给他泼一瓢油。
皇上倏地眯了一下眼,看向箫誉。
箫誉任由皇上看,“陛下明察,镇宁侯府祸害百姓,扰乱医药,犹如国之蛀虫,如今更是肆意横行,不仅不将律法放在眼里,更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着实可恨可恶。”
箫誉正说话,外面小内侍回禀。
“陛下,镇宁侯求见。”
皇上置于桌案上的手虚虚的攥了攥拳,深深看了箫誉一眼,默了一瞬,道:“让他进来!”
镇宁侯几乎连滚带爬进来的。
“陛下恕罪,臣罪该万死,陛下恕罪,臣罪该万死!”
镇宁侯一进御书房的大门便是磕头请罪,老泪横流。
“臣近日来卧病在床,府中一切事宜都交给世子处理,世子年轻气盛,因为前未婚妻苏落的事,他处理不当,多有得罪南淮王。
可臣府中上下,对陛下对朝廷都是赤胆忠心日月可昭,还望陛下开恩,救救臣的儿子吧。
南淮王以权谋私,将陈珩关押刑部大牢。
陛下给臣做主啊!”
镇宁侯一把年纪,一路从大门口跪行到和刑部尚书并肩的位置,哭的声嘶力竭。
皇上瞥了箫誉一眼,目光落向镇宁侯,他眼底喷着怒火,啪的一拍桌子,“放肆!你当真以为朕是老糊涂了?誉儿关着陈珩?誉儿为什么关着陈珩?誉儿奉朕的命,审讯邹鹤,陈珩带人去劫狱,难道这不该抓?
枉朕对你信任有加,你却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皇上抓起桌上的口供,一把朝镇宁侯摔过去。
还未审问呢就把口供扔给镇宁侯看了,这不是想要提前通气又是什么。
箫誉眼底带着冷笑,看着镇宁侯将那口供抓起。
镇宁侯一目十行看完,委屈道:“陛下冤枉啊,陈珩是带人去了刑部大牢,但绝不是去劫狱的,陈珩去刑部大牢,本意是为了帮着南淮王审讯邹鹤的。
今日早朝,数人弹劾邹鹤,陈珩因为邹鹤素日与镇宁侯府走的颇近,当时帮着邹鹤说了两句话。
他回府之后将朝堂之事和臣说了,臣斥责了他,他也意识到自己不对,所以才带人去刑部大牢,想要帮忙审讯。
天地良心,臣当年奉命治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邹鹤怎么能如此污蔑臣呢?”
说着,镇宁侯看向箫誉。
“南淮王好手段,就为了逼迫镇宁侯府给苏落出一份毁约婚书,竟然用出这样的手段来,平日里,下官真是错看了南淮王。
下官以为南淮王淳朴敦良,真是没想到,王爷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能干出如此陷害朝廷栋梁之事!
之前下官还疑惑,怎么好端端的,竟然一夜之间冒出那么多人来弹劾邹鹤。
原来那些人冲着的根本不是邹鹤,冲着的竟然是我镇宁侯府,南淮王这是想要拿邹鹤做跳板对我镇宁侯府发难呢?
真是让王爷费心了,竟然发动那么些人替王爷做事。
可惜我镇宁侯府身正不怕影子斜!
王爷想要苏落一份退婚婚约直说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