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这个性子,可真是让沈茉冉头疼。
“兵不厌诈,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沈茉冉四下看了一圈,勾住碧桃的脖子,凑在她耳边说道,“小心隔墙有耳,本来这件事天衣无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一被人听见出了岔子呢”
“我不过就是用手段在自己亲爹身边安插一两枚棋子,很过分吗”
碧桃想到之前的经历,坚定地摇头说道:“不过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司大人教我的!”
司一珞派来的躲在暗处保护她的大兄弟想说,他什么也没听见,转身就将两人的对话飞鸽传书给城外的司一珞。
信鸽落在敞开的窗棂上,司一珞走过去将鸽子腿上绑着的密信取下来。
信是苗聪送来的,去给公西淳报信的是当地的百姓。
他们知道神机营就驻扎在附近的山里,而且也知道神机营捉拿山匪的效率比官府高,所以村子里有人失踪之后,他们第一时间找到神机营的公西淳。
以往也有这种情况,反正练习时也有弹药消耗,顺便捉些山匪换点功劳,这也是惯例。
在当地百姓中来回筛查几遍,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线索就这么生生被掐断了,从表面上看,好像真的只是巧合。
但是司一珞相信这绝对不是巧合。
与此同时,魏赫言也收到姒海同样内容的来信。
他端着下巴坐在客栈简陋的床头,听着屋顶上稀疏落下的雨声,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只要是人为做过的事情都会留下痕迹,能同时瞒过锦衣卫和东厂所有人的眼睛,幕后之人恐怕已经手眼通天了。
就连曜帝都没这个本事瞒天过海。
想到白天司一珞眼中的怀疑,如果不是他确定自己真的没做,连他自己也差点信了这件事情是他设下的圈套。
隔壁房间又响起特殊的动静,魏赫言打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看过去。
这次的信是从相府送来的,两指宽的纸条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看得司一珞眼花。
她庆幸自己视力不错,要不然还真看不清。
沈案兴看中的是周宸吗
孙恩供述的买卖官爵案幕后主使是宋国公虞掣,这一点她虽然没有跟沈茉冉提,但是上辈子北边刚一稳定,后方曜帝就拿宋国公府开刀。
一连列了十几条罪状将宋国公府抄家没族,皇后娘娘和宸王也没有逃脱。
沈茉冉该知道周宸不是良配。
她心眼不少,只要派人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其他事情她能自己搞定。
司一珞不再想她的事情,她开始想项骁和平川王世子萧元锦,还有北辽公主萧破云,上辈子可没有他们被俘进京这一出。
上辈子,她是从凉州卫送进盛京城的奏折里看到项骁的名字的,与他一同出现在奏折里的还有这位萧世子。
同归于尽的打法让两人都出了名,项骁率领三千人出关被困,援军无法赶到,他凭着三千人与萧元锦周旋了半个多月,生生死战到只剩下他一个人……
传奇的是他又折返回去混在辽人中,取走了萧元锦的头颅。
奔至城门下,力竭而死。
那一瞬间,司一珞大受震撼,为国捐躯,死的才有意义!
这辈子,项骁已经不是奏折上的那个陌生的名字,而是她的朋友,朝夕相处了五年的朋友。
萧元锦和萧破云于她而言也不再陌生,他们做了五年对手。
司一珞很了解他们,他们绝对不会甘心被俘,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她坐在灯下用清酒擦拭着刀身。
视线有限,魏赫言只能看到她的影子,山里的空气比之京城要凉一些,他本就有些咳嗽,这会儿淋了雨又觉得脑袋有些胀。
伸手捂住嘴巴打了三个喷嚏。
司一珞清晰听到他的喷嚏声,思虑片刻,起身去客栈借了厨房,用葱头和老黄姜给他熬了一碗白糖姜茶。
魏赫言关了窗户,动手解了腰带,脱去外套,嫌头发揪地疼,刚把发髻拆了。
司一珞直接推门进来。
“下官给督主熬了一壶姜汤,督主趁热……”
眼前的魏赫言披头散发雌雄莫辨,眼睛里的冷光似自穹顶而落的山间微雨。
每一声都击打在司一珞脆弱的心房上。
她上辈子进他的房间进习惯了,忘记了敲门。
魏赫言听见脚步声,但是他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接闯进来。
“下官不是故意的。”
司一珞手中端着托盘,生怕姜汤洒了,护着托盘慢悠悠地转过身去,将姜茶放在桌子上。
“山雨寒凉,督主小心着凉。”
她说完话脚还扎在地上没动,魏赫言觉得这句话特别耳熟,上次她是不是也提醒他来着
“本督的身体关你什么事还不赶紧滚出去”
司一珞听出来他语气不好,脚下仍旧没挪步。
“督主喝了这碗姜汤我就走。”
魏赫言看着桌上那碗颜色怪异的姜汤,语气尖酸刻薄:“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毒死本督。”
少女觉得他的怀疑很有道理,端起碗喝了一口,发觉背对着他,怕他看不清,便又转过身来喝了一口。
“放心吧,没毒,出门在外不比在京城讲究,老黄姜的味道是冲了点儿,但是一碗姜汤下肚,明天早上起来,感冒就好了。”
“督主试试。”
魏赫言觉得司一珞对他过分热情了,他们两个从第一次见面就闹得不太愉快,她来夺他的权,来制衡他,难道不应该跟他保持距离吗
他有无数个理由杀她,她为什么不躲起来,或者是竖起棱角防备着他
偏要往上凑,一次一次来讨好他!
她到底酝酿着什么阴谋
少女很实诚,两口就喝了大半碗姜汤,只见她提起茶壶添满,直接把她用过的碗递过来。
魏赫言本想拒绝,但是看着她眼睛里由内而外散发的坦诚光芒,鬼使神差地接过来,放到嘴边抿了一口,那味道,差点把他送走。
比之诏狱里不见天日的腐臭味道还令人难以接受。
“小时候家里穷,感冒发烧我娘都会给我喝姜茶。我家里还好,爹爹会拿粮食回来,姜茶里偶尔还能放一勺糖。”
“我的玩伴们家里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姜茶就是捏着鼻子往下灌。”
一番话让魏赫言将准备发作的念头压下去,他突然想起来一个细节,他顶着的这个身份就是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被逼无奈将小儿子卖进皇宫做太监!
在此之前,他从未掩饰过他的天生贵气,难道这也被她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