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日怎么这么晚,可用过晚膳了?”
沈明姝对着镜子往脸上补着脂粉,从铜镜中瞧出周裕心情似乎不好,起身迎上来,“厨房备的有八珍汤,妾身去给您盛一碗。”
周裕拉住她的手腕,问道:“文娘和绣娘你怎么处置了?”
沈明姝今天趁他出府之后,处置了两个通房丫头,周裕也是回府之后听管家汇报,才知道这件事情。
沈明姝嘟嘴道:“殿下,不就是两个通房丫头吗,还能劳烦殿下操心!回头妾身再给您物色两个好的。”
周裕在外面不顺畅,回来也是满腹怒气。
“她们两个从小伺候我,就算你要打发她们出去,是不是也得先跟我说一声,商量一下?”
想到沈茉冉说的话,沈相宠爱他这个正妃,他自然不会因为两个通房就跟她闹僵,将气忍了,耐心问道,“既然已经处置了,我也不多说什么,告诉我,你怎么处置的?”
管家怕他跟王妃生嫌隙,说得含糊,只说是王妃将人送了出去,送去哪儿了却没说。
沈明姝原本有点心虚,听他话风中的宠溺,态度就骄横起来了。
“殿下既然娶了妾身,让妾身掌管王府中馈,妾身自然就要拿出当家主母的风范,殿下这是不信任妾身。”
一句话问了三遍也没有得到回答,周裕的耐心耗尽。
“最后问你一遍,你怎么处置的?”
瞧出他是真的生气了,沈明姝这才委屈巴巴,不情愿地说道:“送去庄子上了,她们仗着跟您时间长,不服气我这个王妃的管教,还说上一任王妃都没有动她们,我就让人把她们打了一顿板子,扔到庄子上了……”
周裕眼皮跳着。
“只有这些吗?”
沈明姝的声音虚了下来。
“还,还交代庄子上的管事,随便,随便给她们配一户人家……是她们先对我这个王妃大不敬的,我如果不杀鸡儆猴,以后王府里的下人还不都得看轻我了!”
“殿下,妾身没做错……吧。”
周裕冷笑两声,盯着她看了会儿,起身转过去背对着她,又转过来,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大步离去。
“殿下!”
沈明姝对着他的背影跺了跺脚,越发恨那两个女人了。
“阿莲!”
阿莲小跑着从外面进来,顺手关上房门。
“王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成亲之后,阿莲就改了口,沈明姝也更喜欢她喊她王妃娘娘。这一声称呼让沈明姝心中的不快少了些。
“阿莲你说,殿下是不是舍不得那两个女人?不就是两个通房丫头,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吗!”
她到现在还不明白周裕为什么生气,阿莲见她正在气头上,斟酌之后劝道:“王妃娘娘别因为那两个低贱的人气着自己。文娘和绣娘毕竟是从小照看殿下的,殿下跟她们亲近些也无可厚非。”
“但是再怎么亲近,她们两个也只是下人,您才是主子,殿下可能只是一时不适应。奴婢觉得您没做错,借着这次在府上立威,以后挑几个好拿捏的送到殿下身边,再向殿下解释您不是善妒。”
正妻为了固宠,也会给丈夫身边塞人,这些手段早些年沈姨娘也用过,她心里虽然抵触,但是万不得已时,也会采用这种手段。
“可是殿下现在不理我该怎么办?万一有不长眼的丫头趁机爬床,到时候还得动手收拾!到时候我善妒的名声就真的坐实了……”
沈明姝懊恼自己刚才怎么不跟丈夫好生解释,这会儿又开始烦躁。
阿莲眼珠子转了转,劝道:“王妃娘娘放心吧,您跟殿下才刚大婚,您可是相府千金,殿下肯定要给您面子,给相爷面子。”
被阿莲一通劝说,沈明姝觉得舒畅了不少,半开玩笑地说道:“阿莲,你是我的心腹,别人我都信不过,日后如果真有那一天,你愿不愿意替我去伺候殿下?”
沈明姝善变,敢夺她风头的下人的下场都很凄惨,阿莲头皮一紧,别看她现在说话好听,日后翻脸的时候就能有多无情。
她还想多活两年呢!
“王妃娘娘,奴婢对殿下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奴婢这辈子都是您的人,奴婢只想跟在您身边伺候,您别赶奴婢走!”
她说得情真意切,沈明姝的心情舒畅极了,笑道:“好了,不赶你走,去备些热水来,伺候我洗漱。”
阿莲应了声是,退出卧室之后抚了抚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转而吩咐其他小丫鬟去准备热水。
书房内。
七喜见周裕坐在灯下看书,忍了许久,问道:“殿下,要不要属下派人去将文娘和绣娘接回来?”
殿下心情不好,王妃娘娘年纪小看不出来,殿下便只能在书房看书排解,他身为下属,却心疼自己的主子。
周裕抬眼瞥了他一眼。
“王妃前脚将人赶出王府,本王后脚就把人接回来,这不是公然打王妃的脸面吗?”
打了王妃的脸代表着什么,王妃是沈家女,相当于打沈相的脸。
为了两个通房丫头,不值当。
七喜低下头。
“那属下派人去跟庄子上的管事交代一句,好生照看两位姑娘。”
周裕放下书本,摇头道:“不用。恃宠而骄,不敬新主,不能为本王分忧,本王要她们何用?”
七喜这就有点不明白了。
“可您刚才跟王妃发了脾气,不是为了两位姑娘吗?”
周裕嗤笑一声,七喜跟了他很多年,忠诚自不必怀疑,只是心思始终欠缺。他并不是为了两个通房丫头生气,他气的是别人的正妃心思通透,一句话三个坑,心眼多得跟渔网似的。
明明是姐妹两个,他偏偏摊上了个榆木疙瘩,成日里除了梳妆打扮就是拈酸吃醋,没一点用处!
“退下吧”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他只负责听话办差就好。七喜应声退下。
“慢着。”
周裕想到白天沈茉冉的装扮,下人盯的时候明明是常锦婵一个人出的门,怎么事到临头会跟她在一起?她去了哪里……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周裕收回思绪,抬头吩咐道:“去查查湛王妃今天白天的行踪。”
直觉她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出现,真的是巧合吗?
“是。”
七喜领了差使。
周裕却还没有睡意,他在想白天沈茉冉跟司一珞为什么会在一起?
今夜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诏狱里明灭的火光照出司一珞俊美的侧颜,高台上摆着一具剖开的尸体,苗聪扔下解剖刀,仔细观察了尸体的特征之后,拿纸笔记录好。
脱下带血的衣服,拿清水随便擦了擦,裹上棉袄,让下属翻出上次的记录一一比对。
“大人,这两种毒都是同一种,上次的尸体死亡已经有段日子了,很多特征都发生了变化,这一次是新鲜的尸体,更便于观察。”
诏狱里的狱卒早就习惯了血腥味,苗聪摆摆手,几个人把尸体裹了抬出去,司一珞翻看着记录,勾了勾唇。
“看来,鬼老的下落,可能要问裕王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