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冉的这个问题问得很有针对性。
司一珞也不知道她跟魏赫言是什么情况。
她纠结和犹豫的，是对魏赫言的信任问题，不管他表现出来的有多么值得信任，但是她就是做不到完全信任他，不管他表现出来有多深情，她也无法彻底让自己沉溺其中。
内心总是做好了随时离开随时撕裂的准备。
“不知道。”司一珞说不上来，“不管他怎么做，我始终都有防备。在他待我特别好的时候，我就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那是一场梦，并且沉溺其中不想醒来。”
“但是每天睁开眼睛，面对新的一天时，我又会觉得那些温情都是梦。沈茉冉，我觉得重生之后，我好像丧失了上辈子那种一条路走到黑的勇气了。”
每个人都有倾诉的，能跟司一珞交心的人，世上只有一个沈茉冉，能理解她的人，也只有沈茉冉。
沈茉冉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的顾虑，说实话，一开始嫁给周湛的时候，我也有相同的困扰，但是我可能比你好一点，我对周湛完全不了解，所以可以从客观的角度去评判他是不是值得依靠。”
“而你对魏赫言太熟悉了，熟悉到觉得他像是在做戏。”
司一珞纠正道：“他也不像做戏，但是我对他可能也没有我以为的那么了解，所以我不知道。”
她的烦恼无解，沈茉冉想让她开心一点，主动岔开了话题。
“说说你今日跟男宠们去泛舟湖上，玩儿得开心吗？”
司一珞提前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沈茉冉语气带着调侃。
“别的不说，让他们弹个琴唱个曲儿，跳个舞啥的，再来两个一左一右捶腿捏背，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司一珞食指在她额头上轻点。
“你这番话敢在湛王殿下面前说说试试……”
周湛此人心眼不大，就连沈茉冉多来府上两趟都会吃醋，若是知道她想养面首，估计剥了她的心都有！
“我过过嘴瘾还不行吗！”
厨房内气氛温馨，魏赫言敲着扇子，思索着两人的对话，心底叹了一声，顺着原路回到秋华院。
厨房内，两人吃饱喝足，安顿好沈茉冉，司一珞料到魏赫言今晚要回来，另外下了一碗面放在食盒里提着来到秋华院。
推开院门，瞧见魏赫言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睡袍半仰着脸坐在秋千上，黑亮的长发披散着，脚边点着半截艾条熏蚊子。
夏天蚊虫多，整个院子里都是淡淡的艾草香味儿。
他面上看起来带着哀怨，哀怨？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似乎也不太合适。
司一珞轻咳一声，问道：“督主什么时候回来的？”
魏赫言盛着星光的眸子转过来看着她，又看向她手中的食盒。
“刚到。”
以往他都喜欢穿大红色，黑色这些或艳丽或低调的颜色，今日突然穿得这么……清淡，将他身上那种魅惑的气质都冲散了不少，让司一珞觉得怪怪的。
“吃饭吧，我做的龙须面。”
她走到石桌前将面端出来，魏赫言乖巧地走过来。
“不烫了，正好吃。”
司一珞把筷子递给他，魏赫言仰起脸用单纯的眼神看了看她，接过筷子低下头。
“司一珞，我给你添麻烦了吗？”他突然问道，“散值回来，还要给我做饭，你累不累？”
他的话把司一珞吓了一跳，魏赫言什么时候关心过他人的死活？什么时候不是身边的人围着他转。
就这样还总是伺候不好他……
“没有麻烦，寻常人家的夫妻不都是这样？”
她随口回了一句。
魏赫言是真的在反思，他总觉得是司一珞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将他从无尽的孤寂之中拉出来，在遇见她之前，很多时候他会产生将这个世界一起毁掉的冲动。
他的谋划，他的布局，夺得帝位并不是最后的目的。
司一珞有句话说得很对，任何人都不了解他，哪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内心深处的邪恶会将他带到何处。
环顾院子。
他能给司一珞的就只有这方小院，走出院门，他就需要戴上面具甚至是换一个替身，去见他，她也需要偷偷摸摸。
“快趁热吃吧，面凉了口感就不好了。”
司一珞催促道。
魏赫言摒弃了他以前的礼仪，低头三两口将面吃完，满足地擦了擦嘴，拉住她的袖子。
“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吧……”
司一珞正准备找个借口赶他回去休息，那边沈茉冉还在等她。
这边是不太正常的魏赫言，另一边是许久不见的好友沈茉冉，司一珞抽走袖子，想说她留下来意义也不大，这个天气，两个人挤在一起睡很热。
魏赫言却不肯放开，司一珞觉得他今天十分反常。
抽走袖子走出院子。
魏赫言眸子里瞬间涌起阴鸷，有那么一瞬，夏虫不再鸣叫，蚊蝇不敢靠近。
司一珞出去吩咐吓人去跟沈茉冉说一声，回过头看见他的目光，心头一跳，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魏赫言的眸光一瞬间恢复正常，将她抱在怀里嗅着她身上的体香。
“我没事，可能是昨天没睡好的缘故。”
司一珞看着秋千的目光很温柔。
“谢谢你做的秋千，我很喜欢。”
魏赫言忽然吃醋道：“你今天玩儿得开心吗？”
对上他的目光，司一珞有点心虚，含糊道：“我就是向皇上证明一下，我对皇子们真的不感兴趣……”
魏赫言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
“不用证明，等明天上朝，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司一珞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只觉得脖颈一痛，他忽而用力，疼得她眼睛里泛着生理性泪花，急忙找了面镜子，脖子上被他咬出血了……
这个位置……
“你让我明天怎么上朝？”
魏赫言无辜道：“只是一个牙印而已，不耽误走路……”
魏赫言笑得像一只狐狸。
“正好，这个牙印儿不也能证明吗……”
司一珞黑着脸，一拳锤在他胸口。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
魏赫言却笑得开怀，他刚才就是想试探一下他跟沈茉冉在她心中的位置谁更高一点，原本以为她选了沈茉冉，那一刻，他真的绷不住了。
但是看到她折返回来对自己的关切不是作假，他的心情突然就明媚了。
她嘴上再不肯承认，心里还是有他的。
“如果我跟湛王妃同时被砍头，你只能从刽子手手中救下一个，你救谁？”
司一珞眯起眼睛挡住他窥探自己的视线，想到沈茉冉说过，男人也需要哄着，对付男人，不能太实诚，偶尔要说一点甜言蜜语调剂一下。
如果放到现场，她想都不用想，肯定要先救沈茉冉，因为她不会武功。
“先救你。”
随即她又提出疑问，“为什么要问这种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自找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