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骁插科打诨,把曜帝的试探化解。
“项世子是要跟司某绝交吗?”在曜帝面前,就连开玩笑的话也得斟酌,“到时候项世子的喜酒司某就不去了,免得被扫地出门失了颜面。”
“你不去可以,贺礼得提前送去!”
两人在曜帝面前吵嘴,曜帝也是满脸笑意。
“行了,你们两个当着朕的面都能吵起来,可见私下里的情谊不止亲厚了……项卿日后若有中意的姑娘,朕亲自给你赐婚!”
曜帝退了一步,项骁见好就收。
“臣多谢皇上!”
夏雨大多猛烈,今天阴沉一天,归程途中开始下雨,大雨砸在车顶上,似要把车顶砸穿。
雨珠砸在脸上生疼。
魏赫言给曜帝斟倒一杯温水,掀开车帘,雨腥味儿中夹杂着青草的味道。司一珞在马车外淋雨,衣衫粘在身上勾勒出好看的身型。
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一直都很近,但是每次,她承受的都要比他多,如果可以,他愿意换她在马车里享受庇护。
对上他的目光,司一珞打马上前问道:“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魏赫言看了一眼曜帝,天色阴沉,马车中光线微弱,曜帝放下水杯之后靠在车厢上昏昏欲睡。
“无事,司大人辛苦了。”
雨水差点砸进眼睛里,司一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珠。
“不辛苦。”
魏赫言不舍得放下车帘,但又怕被人看出端倪,司一珞瞧着一晃一晃的车帘,轻笑了一声。
将曜帝平安护送回宫,司一珞回到府上泡了个热水澡,今日天气闷得很,这场雨估计要下大,潮湿的空气跟汗意让人很不舒服。
从浴室出来,魏赫言正好打着伞走到屋檐下,脚下的鞋子和衣服下摆都被雨水打湿。
“雨势这么大,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呢。”
魏赫言换了鞋。
“明天不上朝,我跟曜帝请了假,在家里休息一天。”
司一珞嗯了一声。
“你去洗澡吧。”
话音落下,瞧见他唇角往上勾了勾,司一珞就知道他误会了。
“我是说,天气不好,出了汗身上黏腻,你去收拾一下。”
他有洁癖,大冬天也要天天洗澡,司一珞早就习惯了,她说这番话也完全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某人就偏要往带颜色的那方面想。
“嫌本督脏吗?”
这个人……司一珞干脆点头道:“是,嫌你脏,快点去洗漱!”
某人露出委屈的表情。
“行吧,我这就去……”
打发走了他,司一珞站在屋檐下看雨珠连成线从上往下落,在地上砸出水泡,大雨已经下了将近一个时辰了,没有要停的意思。
京城下雨了,其他地方呢?
“想什么呢?”
魏赫言擦着头发,睡袍半敞开着,看起来十分清爽。
司一珞在想今年的黄河还会不会决堤,虽然决堤的地方距离她很遥远,但是她这辈子做了很多努力,不知道李维能不能预防这桩惨剧发生。
“什么都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早点休息吧。你要是睡不着,我们不如来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雷声轰鸣,今晚有很多人睡不着觉。
李维接任河道总督之后一刻不得清闲,先是沿河监督清淤工程,而后亲自上到大坝上,观察今年的水位。
半夜里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喊醒。
“大人,水位突然上升,雨势也越来越大,大坝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大雨下了两个时辰,李维一直没有睡熟,披上蓑衣开门出去。
“去大坝上看看。”
下属担忧道:“可是大人,现在天色太黑,此时上坝什么也看不见,万一出了意外……”
“我要先去看看情况!”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滚滚江水携裹着污泥从上游狂奔而来,水面上飘着浮木和稻草,不知道上游谁家的屋顶被大水卷走,两头白生生的猪在水中扑腾着。
“上游已经决堤,快去通知临近几个县组织百姓往后撤退!”
他是河道总督,却不是当地的地方官,不能直接发布命令,还要各个州县的县官配合。
“大人,那您呢?属下先护送您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李维检查各处堤坝,突然听见轰隆一声,闪电似要将大地劈开,百姓们披着蓑衣外出查看情况。
“乡亲们,快撤退!快撤退!”
混乱中不断有人高喊。
“大坝要决堤了,快撤退!”
“大人……”
“我要给皇上写奏折!”
……
在这样一个雷声轰鸣的夜晚,司一珞睡到半夜被项云敲响窗子,塞进来一张纸条。
“韩王妃没了。”司一珞把纸条递给魏赫言,“姒海递来的消息。”
韩王是个傀儡,韩王妃是傀儡的妻子,但是他们都是魏赫言的人。
魏赫言神色不变,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
“死了就死了吧。”
反正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只是占着王妃的位置,好方便他们暗地里做一些事情。但是她活着比死了有用。
至少不会有人发现韩王和他的秘密。
朝廷若是再塞一个新的王妃过来,很多事情会很不方便。
司一珞觉得有点不安。
“我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
这样的雷雨之夜,本身就是不祥的预兆。
同样被雷声惊得心惊肉跳的曜帝夜半惊醒。
“来人!掌灯!”
江芸睁开眼睛,当年爹爹弄丢粮草之前的那个夜晚,也是雷雨交加,而后她就从无忧无虑的官小姐,沦落到风尘妓院之中。
心口收紧。
“皇上您没事儿吧?妾身替您顺气……”
曜帝侧身看到她的长相,柔声说道:“朕没事,只是觉得胸口有点闷。万忠,去请个太医过来……”
今夜是陆太医值夜,小心地替曜帝诊脉。
“皇上,您只是气血亏虚,今个儿天气沉闷,所以觉得不舒服,臣给您开一副安神补气的汤药,您要少思少虑,多休息。”
曜帝挥手让他退下。
“朕想起来走走。”
万忠立刻去准备衣裳,江芸起身扶他起来。
“妾身陪着您吧。”
屋里的帐子被风吹得来回飘动,闪电将黑夜劈开,将红墙黄瓦的宫殿照亮。
“每一次雨下得这么大都会让人心慌。”
屋外风大,万忠急忙拿来披风和帽子。
“皇上,您……”江芸犹豫着问道,“在这样的雨夜,您会不会觉得孤单?”
听宫人说,曜帝不常去后宫,也不经常让嫔妃侍寝。舒美人如今在宫里已经成为不能提的过往,江芸并不知道。
江芸总觉得曜帝可怜,很多贴心话只能跟她说,那她进宫之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