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刃相接,清脆的“铮”声十分悦耳,一听就知道材质和造价必定不菲。这本应该震慑旁人,闻之令人唯恐避之而不及,如今却有一闲人正倚门而立,欣赏似地看着外头的动静。
外头打得火热,内里却开始了盘算,店内掌柜的愁眉苦脸盯着外头,吩咐着跑堂的看着外头,必要的时候闭门谢客。
那跑堂的觉得甚是为难,一个看起来也不太好惹的大活人尚还站在门口,想要避免殿内受到波及,着实是一份苦差事。
突然闻得一声声拍掌声,登时令跑堂的全身一抖。
这占着大门的人看起来不好惹,实际却是一个大傻子。江湖人的事江湖规矩解决,而其中一条江湖规矩就是切勿多管闲事,他这一拍,直接向对方说明了他对此很感兴趣,既是江湖寻仇,这毫无疑问是触了他人的霉头。
这可吓得跑堂的身子往回缩了缩。
傅才庸之所以会拍掌,自然是因为看见了精彩绝伦的一幕。
一身玄色衣裳的人灵巧躲避过两三人的拦阻,一跃而至。
身若水蛇,式同闪电,一招劈落,削铁如泥。
若不是尚有他人牵制,恐怕对方的脑袋也要被削成两半。
纵然招式重重落下,回击之势却不轻纵,并不顾此失彼。
“这一架打得可是精彩,就连我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一双丽眼瞪了他一瞬,片刻后又去专注即将而来的一招一式。
“唐五姑娘,寻仇可比寻人更难对付,你自己小心。”
唐令依呸了一句:“闲人多废话。”
顺即手中小刀一落,一道深长的血痕自对方肩头延伸至手背,红色迅速染红整条衣袖。那人疼得青筋挑起,无力再握住武器的他呲牙咧嘴捂着手臂退向了一旁,一声闷哼也未曾发出。
这倒是一条汉子。傅才庸有些感慨。
剩下的三人一同扑了上去,唐令依反过刀柄击向对方腹部,又迅速将刀锋回转过来,刺向迎面而来的两人。那俩大汉往后一躲,免了对方的尖刺划破胸膛。
唐令依刚想追击上去,当即脚下一顿。
被打趴的那人双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向同伙大喊道:“取这贱人首级1
那俩大汉闻言握刀而上,一人高举,一人横刺,就算她挡下一招,还有同时而出的另外一招,脚下被制,如何躲避。
“铛1
两枚石子从客店出发出,一上一下同时击中两把大刀,一声嗡鸣自前方炸开。
唐令依心下一惊,看向客店门口。而如今客店门口已是空荡荡。身前的大汉中的其中一人手被反扣在背上,另一人见了立即出手相求,唐令依刚好得了空档,立即去制服牵制她的那人。
一行三人,就此被制服下来。
另外一人压制不住手臂上的血,血仍在汩汩地流着,伤痕之深可见非同一般,此后也不知能否再提大刀。可他仍旧心系弟兄,对两人大喊道:“恶女贼!放了他们1
唐令依点了手下那名大汉的穴道,拍了拍手面向他道:“你们做那等勾当的人,也好意思叫我女贼?当初我所做之事那叫替天行道,你们如今呢?欺负一名女子还起兴了?你们呀,何必追我八百里路?”
“呸!我们那是正经营生,你突然闯入还杀我弟兄,如何能称正道1
“不能?算算那些被你们断送了往后人生的人,再好好反思一下什么叫正经营生!你们能好好活,他人就不能好好过日子了吗!我杀得有理,你们多行不义,就算没遇上我,也会遇上别人。”
唐令依说得义愤填膺,大步走向那名受伤的大汉身前,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威压而下,令失去血色的脸上更添恐惧薄色。
唐令依勾起嘴角,笑容娇俏又带了丝丝狠色:“你以为,我只有盲勇,不懂计策了?如今的百刀庄,你们可是回不去了。”
“什,什么1
“你们的头头,应该在官府的大牢内蹲着了,就算我放了你们,你们如今也是流亡之徒了,是自首还是被我们押送过去,你们选哪个?不过就算你逃了,我们唐家的人和江家的人,也会替官府追踪你们至天涯海角。”
那人听后双唇打颤,神情变得更加惊惧。此女一身玄衣,能有这等的武功身法和胆量,他早该料想她应是唐家的人。而如今她又提起江家,可见在唐家的地位更是不简单,又加上最近江湖上盛传的江家少主与唐五姑娘的婚事……
“你,你是唐家的五姑娘。”
唐令依笑得随兴:“能让我闻风而至,你们也算走到头了。”说着往他的项颈处一点,对方登时动弹不得。
拍了拍手,拂去一身尘埃,她看见傅才庸还在,也就上前和他打个招呼:“堂堂傅大侠,住这等小店可太折身价了。”
傅才庸摇头叹道:“没办法,江湖人,吃一顿饿一顿,不省着可不行,任务也不是随时都有的。”
唐令依笑道:“以你身法,何至于甘愿做这三姓奴啊?”
傅才庸笑道:“任务做不做也得看我心思,有钱时吃熊掌,钱袋见底时喝薄酒,其中恣意怕也是唐五姑娘所不能体会,再说我既有能力,何愁没有金主青眼有加,如此,奴之一字,何来?”
“唐五姑娘的这段江湖路,是白走咯1一边往客店回去,一边高呼:“人生快乐莫过于恣意而行呀1
身后的唐令依盯着他的背影,脸早已沉下。
客店虽小,但客人想要的也不差,一顿酒足饭饱,傅才庸上楼回房,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夜幕沉沉,房内一盏油灯,豆大点的光映着桌上一片橙黄,而远些的地方,就迷迷蒙蒙,不知有光还是无光。
油灯上的火苗跳了一下,复又恢复平静。
窗密闭,本是无风吹入。床上双眼紧闭的人自然是不会注意到这无声的变化。
一道阴冷的掌风袭向他,他似早有感觉,方睁眼就接下了这一掌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