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虫声唧唧,赵文一夜未眠。
到了中午,赵文坐上车,去了首都。
到了大伯赵军多的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家里只有大娘胡爱华和大嫂曾惠玲两人在,见到了闲云野鹤一样猛然回家的赵文,曾惠玲和胡爱华两人都很诧异,但是都有些欣喜,胡爱华就说:“怎么这时候回来?快洗洗,正好吃饭了。”
曾惠玲的肚子已经很显现了,脸上也富裕了肉,看着整个人像是圆了一圈,她腆着肚子笑问:“小文五一忙,这会是忙里偷闲了。”
“你大娘刚才还在给我说,你怎么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可见,这人是最受不了唠叨的,一说,就出现了。”
赵文两手空空,他从赣南回来什么行李都没带,问了胡爱华和曾惠玲好,就去洗手,说:“嫂子的预产期快了吧?我算就是这几天了。”
胡爱华就在身后笑:“难为小文还记得。”
等赵文洗手出来坐下,曾惠玲就说:“你大娘笑你什么都懂,连这个都明白。”
赵文就说:“本来不懂,可是这是咱家的头等大事,我就稍微懂了一些。”
一句话说的胡爱华又笑,就吩咐再多加两个菜,做一个莲子羹,给赵文败败火。
赵文就笑:“我哪里有什么火可败,不过天热倒是真的。”
胡爱华伸手拂了一下赵文的肩头,为他拉了一下衣领,说:“眼睛都红了,还说没火?真是越长越不知道照顾自己,熬夜了吧?”
曾惠玲就笑,说:“他一天忙,有虚火也正常。”
赵文就问:“嫂子是这几天的预产期吧?”
胡爱华说:“还有半个月。”
赵文瞧见了胡爱华身后的沙发上放着一件还没做好的小棉袄,就走过去摩挲着,触手一片暖和。针脚细密,知道这是胡爱华给快要降生的孙儿准备的,就拿起来在自己身上比对了一下,童心大起,然后给胡爱华吐了一下舌头。
曾惠玲说:“我不让你大娘做,她就是不听,眼睛不好。太费神。”
胡爱华说:“买的也有成品,不过那哪有自己做的穿着贴心舒服?”
赵文将小棉袄放好,笑着说:“要是不让做的话,大娘反而就不舒心了。”
曾惠玲就笑,赵文就加了一句:“不过确实还是自己家里做的好,只是大娘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吃着饭。三人拉着家常,一会赵勋打电话回来,说自己正在开会,要晚些回来,胡爱华就给赵勋说赵文回来了。
胡爱华吃着就问到了赵文女朋友的事情,赵文想了想,说:“大娘。大嫂,我在赣南谈了一个,等机会成熟了,就带回让你们过目。”
胡爱华就说:“自己找的?那好,省得你三妈整天问我。”
“那个廖晓娟,人也不错,就是性子有些冷。”
赵文听了,就实话实说:“大娘。我谈的这个女孩,和廖晓娟,应该是表姐妹关系。”
胡爱华就有些惊异,曾惠玲问:“你是说,是廖叔叔妹妹的女儿吧?”
赵文就说是,曾惠玲就点头,说:“那也好。还是一家子。”
胡爱华就说:“强扭的瓜不甜,新社会新风气,你也是大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吃完了饭,曾惠玲贪睡,就回屋了,赵文陪着胡爱华在屋里唠嗑,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一些闲话,他看着胡爱华手拿针线做小孩衣服,眼睛随着胡爱华干活的手上下到处看,胡爱华的眼睛从老花镜后面瞧着赵文摇头晃脑聚精会神的样子,就笑:“瞧你,跟小时候一样,眼睛骨碌骨碌的,想什么?”
没等赵文回答,胡爱华又说:“等你结婚有了孩子,大娘也会给你的小小文做的。”
赵文一时心里感动,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感在全身萌生,怔怔的傻笑着说:“小小文?嘿嘿。”
接着,赵文又干着喉咙就说:“谢谢大娘。”
胡爱华摇头笑:“傻孩子。”
胡爱华做了一回针线活,就去休息了,赵文在屋里呆了一会,见到院子里的月色如水,就从屋里出来,站在那里瞧着皎洁的月色。
微风习习,满园幽凉,没多久,赵勋就回来了,赵文叫了一声大哥,闻到他身上有些酒味,赵勋说,回来了,刚才有个饭局。
赵文就说:“大娘和嫂子已经睡下了。”
赵勋答应着说:“我去洗一下,待会咱们说话,有酒气,你嫂子反应大,烦我。”
赵文就从沏了一壶茶,坐在天井那里,等赵勋出来,就给他倒了水,放在赵勋跟前,说:“嫂子预产期还有半个月?”
赵勋点头,问:“有事?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赵文说:“老板出国考察,还要半个月才回来,我就得闲了。”
赵勋抿了一口水,问:“最近怎么样?魏红旗看来已经开始做功课了。”
赵文点头,问:“大哥,我想,能不能安排我学习一段时间?”
不等赵勋说话,赵文接着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最近,我觉得自己压力挺大的,知识面太狭窄,这样下去,可能很不好。”
赵勋点点头,问:“赣南怎么样?”
赵文知道,赵勋这样问就是在考校自己的功课了,说:“也不是眼下就要去上学,等一段时间也好,赣南嘛,风云际会,一时半会,局势还不明朗,不过,我觉得魏书记应该能把握好整体走向的。”
赵勋点点头,说:“知道不足了,很好,立长志比常立志要好,知耻而后勇嘛。”
“选定了目标,就一步一个脚印。”
赵勋沉吟了一下,像是在组织措辞,问:“有没有女朋友?”
“谈了一个,是廖叔叔的外甥女。”
赵勋就笑:“廖开伟叔叔的外甥女?那晓娟怎么办?——算了,你自己拿主意。”
赵勋想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又笑:“这事你得给三妈说清楚,不然,她可着急。”
赵文就说是,给赵勋续了水:“廖叔叔的妹妹,我女朋友的母亲叫寥革萍,前不久刚代理了我原先所在的乾南市的市长。”
看着赵勋没动声色,赵文说:“我女朋友的父亲。是赣南省高检副检察长,反贪局局长,叫甄一夫。”
“她们家,就她一个孩子。”
赵勋说:“选准了就好,没结婚前,要是和女孩子联系。那很正常,有个比较嘛,确定了,就要注意影响。”
赵勋的话若有所指,赵文就想,难道自己在赣南和哪位女子的事情传到了京城?
如果是,又会是哪位呢?
“难道是和倪虹之间?”
赵勋喝水喝的很凶。不过一会就去洗了一次手,出来问:“我身上酒味不浓了吧?”
赵文就笑:“你是怕嫂子还是我那小侄子闻到?要不,你晚上和我一起睡?”
赵勋坐下就笑:“你还别说,小时候和你睡一起,临睡前问你解手不,你就是不去,可是夜里总是尿床,然后就往我的被窝里钻。偏偏睡觉还最不老实,两条腿像是白蜡杆一样的往人家肚子上踹,没被你踹下床都是好的。”
赵文笑:“没有吧,我哪有!”
赵勋说:“不止你,还有赵林,你们两人合在一起,长江黄河就齐全了。最差的也一不小心就水漫金山。”
“当时爷爷说,尿床的人儿天生就,吃了石头还尿床,你也尿来我也尿。小房子尿成了养鱼塘,呵呵,爷爷说的很多,不过,这几句我记得很清楚。”
两人说笑了一会,赵文就说:“赣南的形式很复杂,不过,只要打开一个突破口,应该所有的问题就会形成连锁反应,都不难解决,魏书记一直在等一个时机,现在这个时机已经到来,至于怎么运筹帷幄,我不好说。”
“我想,有矛盾,有对立,这样才有斗志,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如果赣南的事情有了眉目,告一段落的话,我想能去学习一段时间。”
“都说打拼容易,守城最难,如果这样的话,我就更需要弥补自己。”
赵勋听出来,赵文今晚提到的最多的,就是想去学习,想要充实自己,言下之意其实就是要离开赣南,可是赵文的理由很上台面,美其名曰学习,充实自己,可这里面有没有其他的原因,赵勋这会也难以猜测。
赵文在赣南的这一段时间,表现的可圈可点,父亲赵军多也在赵勋跟前提过,可以说对赵文还是满意的,不过,在这之前,在赵文没有到省委去到魏红旗身边之前的日子里,赵文是过的不顺利的,那些日子他都没有提出要离开赣南,而如今这个时候,魏红旗已经渐渐的在赣南能行使一*号*领导权力的时候,赵文却要走,这里面终究是有一个说法。
夜已深沉,赵勋也去休息了,赵文坐在院里呆了一会,给赵林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回来了,明天去拜访三叔和三妈,一会赵林就将电话打了回来,问这会要是赵文不瞌睡,他就来接赵文去玩。
赵文说没兴趣,坐了半天车也累了,明天见了面再说。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赵文不禁想起了那句嗟叹:“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人何哉。”
悠悠苍天,此人何哉,而导致赵文想要这会离开赣南的原因,导致他想要逃开是非的那个人,却是不能对外人说的。
但是自己想要这会离开赣南的想法,究竟是对还是错的,赵文有些把握不定,他来到京城,也无非就是想要跳出赣南的圈子,好让自己能冷静的看待那里所发生的一切,让自己能置身事外,可是这会想想自己需要离开,需要脱逃的理由,又是那么的牵强,如果这样做了,到底是对还是错的,到底是不是值得的。
赵文无法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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