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是个勤快的性子,从嫁进来后,将贺家的宅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受贺岩挖了几株花草栽在窗下的启发,梨花让妹妹荷花在后山那边山坳转,看到好看的野花也挖回来。
十分懂花草的尹凡,帮着荷花挖了好几株珍品兰花。
梨花就在宅子角角落落种上了!
周长卿一进贺家宅子的大门,就见院墙下种了一片郁郁葱葱的麦冬,游廊屋檐下停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怎么样,我家老宅子不错吧”
贺岩从屋里走出来,拍拍崭新的自行车:“梨花舅舅寄了自行车票,我攒了些钱,买下了这辆自行车。”
跟赵清柔一样,周长卿同样是有见识,识货之人,认出了宅子架梁用的什么木头,周长卿跟着贺岩走进正屋,看到摆在中间吃饭的桌子,赫然是黄花梨的。
一圈看下来,屋子虽有些年头了,建屋子砖瓦木材当初用的都是好材料。
院子转角处还有一口水井,不用出去挑水,然后屋子角角落落花坛种着名贵的兰花,游廊屋檐下还停着新买的自行车。
这样的宅子,能有什么不好的
贺岩如愿娶了梨花,成了白婶子的大女婿,周长卿替他高兴。
“这屋子挺好,依山傍水的,婶子挑中你做女婿,真有眼光。”
“你看你看,不愧是文化人,说不出来的话就是中听。”
“我也觉得我妈眼光挺好的,挑中了我这个女婿。”
贺岩想了想:“不对,是我好福气,娶到了我媳妇儿,还有一个打着灯笼找不到的丈母娘。”
贺岩最喜欢人夸白苏眼光好,挑中了他这个女婿,周长卿的话让他很受用。
贺岩上前搂周长卿的肩:“兄弟,你又回了和平大队,可见你跟咱们大队有缘,跟我妈也有缘。”
贺岩看着俏生生站在周长卿身边的兰花,本来还想说周长卿还跟他小姨子有缘。
他坏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妈今天要做红烧肉和卤鸭货给咱们下酒,啥也不说了,我们哥俩今天好好喝一壶。”
在知青点,除了赵清柔和苏笑笑几个,对从工农兵大学遣返回来的周长卿抱有善意,其它的人不是在背后说风凉话,就是落井下石。
也是兰花在知青点让九耳扑了一次孙明远震慑住人,这才没有人敢明目张胆欺负周长卿。
到了贺家宅子就不一样了,每个人都对他怀抱善意,周长卿在这儿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白苏和贺岩妈,还抢着给他夹菜。
“周知青,尝尝这个卤鸭胗。”
“多吃点,瞧你这孩子瘦的。”
周长卿看到碗里堆着的红烧肉和卤鸭货,没忍住眼睛有点潮湿:“够了,够了,我自己来,我跟贺岩是兄弟,不会瞎客气,婶子你们自己吃,我吃不下这么多肉。”
回到和平大队后不怎么爱说话的周长卿,面对大家的热情和包容,被逼得不得不说出一堆客气话。
贺岩贴心的让周长卿多吃些菜垫垫肚子,这才开始给他倒酒。
按说填饱了肚子再喝酒,没那么容易上头,但周长卿面对贺家上下的巨大热情,还是喝得烂醉如泥了。
醉了的他嘴里叽里咕噜彪出一串:“theorldhaskissedysoulithitspa,askgforitsreturn
songs。”
“我妈做的红烧肉多好吃啊,肥而不腻,满口生香。”
梅花塞了一嘴的红烧肉,腮帮子鼓得像只小仓鼠,她问贺岩:“姐夫,他这是说的什么呀”
贺岩倒是会识字算账,说外语还真不行。
苏联话他妈教过几名,英语他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白苏倒是听得懂,她出来解释要露馅了,尽管她做了不少令人费解的事,该是欲盖弥彰遮掩一下的时候,还是遮掩的好。
她看向愣住的赵清柔!
不等赵清柔开口,兰花解释:“世界吻我以痛,我报之以歌!”
“这是周知青写在自习本上的话,是泰格尔《飞鸟集》中的一句。”
兰花一开始也不知道周长卿写在自习本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周长卿跟她们一起学习时,老盯着本子上那行字走神,兰花就记住了,私底下问了赵清柔。
兰花觉得,只有承受了不能承受的痛苦,有不堪回首的经历,他才会以这样的方式在克制自己的伤痛。
他如此隐忍,让兰花心底升起一丝对他的怜悯和心疼。
只是兰花本来就是极清冷的性子,所以将这份怜悯和心疼,隐藏得很好。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周长卿和贺岩喝酒的兴致还很高,白苏见桌子没有下酒菜了,就让帮着收碗的兰花进灶房,再端一盘鸭货过来给他们下酒。
兰花端了鸭货走到正屋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周长卿沙哑的嘶吼声。
“贺岩,他们将我赶出工农兵大学,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没有亲人了,我以后是这世上的孤魂野鬼。”
“说什么混账话!”
贺岩骂他:“老子还是不是你兄弟,兄弟不是亲人啊,你要做孤魂野鬼,也要我答应才行。”
“回了和平大队,我就是你的亲人,我妈也是你的亲人,还有我小姨子兰花,也可以当你的亲人,嘿嘿嘿”
兰花前一刻还在心疼周长卿到底遭遇了什么,下一刻听到她姐夫不正经的话脸红了。
梨花担心贺岩喝醉,想去灶房问问白苏要不要煮醒酒汤。
兰花随手将碟子塞她手里:“姐,你给姐夫他们送进去。”
贺岩回来,还买了崭新的自行车,请周长卿来吃饭,自然也请了他的好兄弟李向阳来喝酒。
只是李向阳因为要送赵清柔回知点青,只浅浅喝了两小杯,就让贺岩和周长卿两人继续喝。
周长卿喝得人事不省,贺岩干脆让他别回知青点了,在家里住下。
贺岩将人安顿在厢房,兰花帮着白苏将醒酒汤端进去,昏暗的煤油灯照着,床榻上醉薰薰的人一副胡子拉茬的颓败模样。
睡梦中他还在皱着眉头,似乎内心在经历极为痛苦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