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百姓的骂声响起。
台上,不少暴徒露出几分愧色。
他们虽是豪绅豢养的死士,但还算是个人,心中还有着几分良知。
如今被万夫所指,被百姓呵骂。
再回想起纵火昨晚之事。
不由生出一丝悔意。
但是家人在豪绅手上,他们也不敢说出幕后之人,只能闭口不言。
唯有之前带头诋毁苏长歌的精瘦男人,依旧是一脸无动于衷,甚至还回怼道:“尔等愚民,只会任人摆布,看不清真相。”
“无官不贪。”
“苏长歌会那么好心,送钱粮给你们这群贱民”
“他在其中贪墨银钱更多!”
“而且若不是他得罪商贾,导致粮食上涨,我们活不下去,昨晚也不会纵火劫掠!”
精瘦男人大声呼喊。
跟那群人不同。
他是吴王一手培养长大的,无牵无挂,所做的事皆是为了报效吴王。
在行此事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如今知道将死,更是不遗余力的想要挑动人心,让百姓对苏长歌产生怀疑。
而此时,听到精瘦男人诋毁自己。
苏长歌面色平静。
早在决定当着百姓的面公审之时,他就料到可能会发生这一幕。
随即,苏长歌走到精瘦男人面前。
对方看到他,冷笑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你这欺世盗名的狗官!”
声音落下。
苏长歌并没有急着对他下手。
“你说本官奴役百姓。”
“说本官得罪商贾,害的粮食涨价。”
“那既然你们心中有气,也应该撒在本官头上,为何对无辜百姓下手!”
说到这里,苏长歌语气陡然冰冷,质问道:“你们手中的刀剑是谁给你们的火油又是谁提供的又是谁你们伪装成灾民,纵火劫掠无辜百姓的!”
煌煌之言,振聋发聩。
声音响起的一刹那。
这群暴徒只觉有道雷霆在耳边突然炸响,瞬间失了分寸,满脸心虚之色。
而因为家人在豪绅手上的缘故、
依旧是闭口不言。
见状,苏长歌不以为然。
他本来就不指望这群死士能透露背后之人是谁,他也不需要知道。
刚才那番质问,乃是说给百姓们听的,让他们知道事有蹊跷,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后故意为之,故意派人纵火劫掠。
此时,知道了真相的百姓们。
心中怒火瞬间迸发。
尤其是那些有亲人葬身在火海之中的百姓,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快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你们这群丧良心的畜生,纵火杀人,诬陷楚国公,还有没有半点人性!”
“杀!杀了他们!”
“求你了楚国公,一定要抓住幕后真凶,还我们一个公道!”
刹那间,一道又一道悲愤的声音响起,此时此刻,百姓们群情激愤,恨不得立即就将这群暴徒和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为他们死去的子女亲人讨回公道!
看到这一幕。
苏长歌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公道。
他很快就会讨回来。
那些为了一己私欲,置百姓死活于不顾,派人纵火的畜生。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良久,待到百姓的声音渐渐平息。
苏长歌看向宁死不肯透露主使者的死士们说道:“即便你们不说,本官也已经查到,你们是受豪绅商贾和吴王所指使。”
身份被揭穿。
众多死士的脸色陡然发生变化。
难以置信的看着苏长歌。
他们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等人的身份。
其中,精瘦男人承受能力要高点。
立即矢口否认道。
“我们就是恨你,跟其他人无关!”
“休想栽赃构害他人!”
话音落下,但却并没有什么用,他们的话已经没有人会相信。
而此时,百姓们在听到豪绅、商贾,还有吴王的名讳后,先是一愣,接着脸上露出惊骇之色,不懂这跟他们有什么联系。
要知道,别说是天潢贵胄的吴王。
就算那些豪绅商贾。
在郡县、郡府内,哪一个不是他们平常需要抬头仰望的存在。
可现在,他们既没有得罪这群人,也没有做错什么,这群人为什么对付他们,为什么派人大半夜跑过来纵火,难道就为了看他们下场有多凄惨
这一刻,百姓们有些不知所措。
齐齐望向苏长歌。
等他说出缘由。
而看着百姓一双双无辜的目光,苏长歌心中不由一叹。
是啊,百姓何辜
他们本来就是社会的最底层,大部分甚至就连最基本的温饱都难以满足。
就这样,那些家财万贯,富得流油的豪绅商贾,高高在上的官员,天潢贵胄的吴王,还是不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
这些日子中。
死在吴王等人权谋算计下的百姓。
有终日躬耕的农夫,有街上唱卖的小贩,甚至还有刚出生的孩童。
他们穷其一生,或许只是简单平淡的度过。
但即便如此。
那也是他们的一生,有属于他们的快乐。
幼时有长辈疼爱,有兄弟姐妹陪伴,长大了,碰到喜欢的人,一起生儿育女,再陪伴自己的孩子长大,到老了含饴弄孙。
可如今,因为吴王等人的野心。
这一切都没有了。
他们一生永远停在了地震、火灾之中,徒留亲人在世悲伤。
心念至此,苏长歌转头看向衙役。
“将犯人都带上来。”
声音无比冰冷。
昨晚大军在抓到那些豪绅商贾后,苏长歌就让人将主事者及血亲送了过来。
此刻正单独关押在牢房当中。
“诺。”
衙役恭敬的回了一句。
但听到苏长歌的话,百姓,还有那群死士却是满脸震惊之色。
楚国公是什么时候抓到犯人的
正此时。
苏长歌的声音再度响起。
“诸位可知,景阳湖堤坝被蛟龙撞毁,死伤数千百姓一事。”
话音落下。
百姓们纷纷点头。
他们中就有不少是从那逃难过来的。
这件事此前闹得沸沸扬扬。
到最后,还是以苏长歌敕封青蛟,解救江南百姓画上了句号。
也正这样,此前江南百姓虽然痛恨青蛟,但念在她救了数万万百姓,功过相抵,也就没说什么,只有受害者会痛斥几句。
可现在,听楚国公的意思。
这里面似乎有猫腻。
难道景阳湖堤坝不是蛟龙撞毁的
正想着。
苏长歌回答了他们的疑惑。
“景阳湖一事,跟蛟龙没有半点关系,而是那群豪绅商贾勾结官员所为!”
“他们的目的就是让蛟龙走水,撞毁江坝,致使江南六郡被洪水淹没,数万万百姓受灾,这样他们就可以将提前囤积的盐粮,以高价售卖,牟取暴利!”
“吴王也可借此机会笼络人心,等蛮夷来时里应外合,亡我大晋江山!”
伴随他的话音落下。
全场哗然。
百姓们一副不可思议的目光。
他们听过有人在建造堤坝,或者修缮堤坝是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贪墨钱粮。
却从未想过,这群官绅商贾为了牟取暴利,会如此没有底线,不惜费尽心机也要将堤坝弄垮,不惜牺牲数万万百姓的性命。
还有吴王。
本就是高不可攀的藩王。
可为了自己的野心。
宁愿将祖宗打下来的江山搞乱,甚至勾结蛮夷,置天下无数百姓于不顾。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称之为人!
台后,跟鱼幼薇站在一块的清玄,此时也气的挥了挥拳头。
她虽然知道自己被利用,但却不知被谁利用,再加上走水是她的选择,所以也就没说什么,任凭灾民私底下指责自己。
可如今知道了是哪些人甩锅自己。
她当然生气。
若是有可能,她甚至恨不得把这群人全杀了,替自己和百姓出口恶气。
正想着,官兵们押着一大群豪绅、商贾、官员来到台上,加起来足足有上百人之多,身上昂贵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
看得出来。
这帮人昨晚没有少吃苦头。
也就在这时。
他们看着眼前满脸怒意的百姓,双拳紧握的百姓,察觉到了不对劲。
“苏长歌,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中年官员大声怒吼道:“本官乃是豫章郡太守刘巍”
“大晋王朝堂堂正四品官员,执掌一郡之地,你半夜派遣厂卫缉拿本官到此,就不怕百官弹劾,皇帝陛下降罪吗!”
话音落下。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喊叫。
“苏长歌,你没有陛下旨意私自拿人,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识相的赶紧放吾等回去!”
“就算你是国公,凭什么随意拿人,我们皆是无辜的!”
一道又一道到的声音响起,这群官员此刻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虽然知道苏长歌是为了江坝的事派厂卫捉拿自己,但却还是嘴硬,打死不认账。
俗话说得好。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他们的情况一旦坦白,全家老幼都要受到牵连,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打死不说,尚有周旋的余地,朝中不少人拿了他们的钱,甚至还有些沾亲带故,为了不受牵连,肯定会竭力就他们出去。
再不济,这群人也能将水搅乱。
毕竟这么一桩大案。
至少至少也要审个两三年,这段时间,他们的血亲也能安排妥当。
“无辜。”
“你们也配谈无辜二字!”
“当初你们和豪绅盐商勾结,残害百姓,弄垮景阳湖堤坝的时候。”
“怎么没想过他们是无辜的!”
苏长歌开口,声音极冷。
官员们闻言,眼中闪过慌乱之色,但转瞬便恢复镇定。
事情他们的确是做了。
但哪有如何
以为提及百姓的性命,他们就会愧疚认罪根本不可能。
他们苦读诗书几十年。
好不容易考取功名,当上了官。
这群贱民的生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的命配跟自己比吗配吗
此时,又是豫章郡太守开口:“苏长歌,你这分明是栽赃陷害,景阳湖堤坝乃是蛟龙撞毁,她还被你敕封为黑龙,就算追责,也是她的责任,跟吾等有什么关系!”
“就是,跟吾等有何关系。”
“你敕封恶蛟为正神。”
“若不是看在她救了江南百姓的份上,吾等定要上奏陛下治你的罪。”
官员们理直气壮的说着。
突兀间,天色猛地阴沉下来,像是一大块乌云挡住了太阳。
所有人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一条体型无比庞大的黑龙在天空盘旋,怒视下方这群官员。
“分明是尔等勾结,为了一己私欲才弄垮堤坝,害死数千百姓,如今却将责任归咎在本龙身上,尔等可有廉耻!”
声音响起。
那群官员望着黑龙,满脸惶恐。
毕竟事的确是他们做的。
面对苏长歌,甚至面对陛下他们都有胆量狡辩,因为他们都在律法内。
可鬼知道黑龙讲不讲大晋王法。
而且就算她不讲。
貌似大晋也拿她没办法,也不会为了他们去得罪可保江南风调雨顺的黑龙。
豫章太守刘巍,心中同样害怕。
可如今必须嘴硬到底,否则满门抄斩肯定跑不掉,于是道:“苏长歌,谁不知道黑龙是你敕封,而且本就是恶蛟。”
“她说的话,必然是由你授意!”
刘巍高声呼喊着。
天空上,清玄却是气的瞪大了龙目。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明明自己犯的错,却喜欢栽赃到别人头上,让别人替自己承当过错。
“吾黑龙清玄,在此起誓。”
“若景阳湖堤坝被毁,周遭百姓蒙难是本龙所为,甘愿被夺神位,退回蛟躯,永生永世镇于景阳湖之下,以赎其罪!”
清玄开口,语气凝肃郑重。
刹那间。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雷声激荡,像是在回应清玄的话。
看到这一幕,刘巍愣住了,他一时竟忘了,跟凡人随口立下的誓言不同,修士、妖物等生灵,向天地立下的誓言真会生效。
也就在这时。
立完誓的清玄底气十足。
“事已至此。”
“尔等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
清玄自信的说着。
等待这群官员在自己的龙威下认罪伏法,还自己一个清白,也还百姓一个公道。
对此,一直在边上看着的苏长歌,却是不抱什么指望,与其寄希望这群早已泯灭人性的官员主动认罪,还不如干脆动手。
随即,他招了招手,吩咐小吏。
让官兵们准备。
就从这群官员好生的亲族下手,让他们也尝尝百姓们失去亲人的痛苦。
而此时,豫章郡太守刘巍也回过神来。
看着自证清白的黑龙。
决定使用拖字诀。
“堤坝一事,或许是本官冤枉龙神。”
“但龙神所立之誓。”
“只能证明堤坝不是你撞毁,跟吾等官员有何关联说不定另有其人。”
刘巍高声喊道。
一时之间,清玄懵了。
她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这群官员居然还能嘴硬,拒不认罪。
然而,就在这时。
一道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
“清玄,不必跟他们赘言,就算证据摆在眼前,他们也会胡搅蛮缠。”
苏长歌开口,早已看透了这群人。
他们所图的不过就是回京,然后再将水搅浑,好借机保全家人和自身,毕竟满朝文武,真正在乎百姓的又有多少
大部分都是跟他们相差不大的蝇营狗苟之辈罢了。
只不过。
自己不会给他们机会。
“斩!”
苏长歌出言。
伴随他的话音落下。
这群官员的亲人,一个个被官兵押送到台前,明晃晃的大刀闪的人眼睛疼。
“苏长歌,尔敢!”
“陛下尚未降旨,谁允许你杀人的!”
“住手!快住手啊!”
“他们是无辜的,祸不及妻儿,苏长歌你凭什么对他们下手!”
“你随意杀人,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看着大刀架在自己的儿子、妻子、父母兄弟的脖子上,刚才还厚颜无耻的官员,顿时急了,极力呵斥苏长歌让他停手。
闻言,苏长歌无动于衷。
他们残害百姓时。
可有想过百姓的亲人会不会伤心欲绝,可有预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
如今这一切,不过报应罢了。
“动手。”
随着冰冷的声音从口中吐出。
官兵们没有犹豫。
提起手中大刀,在一阵尖叫声中,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
“啊!儿子!”
“苏长歌,你凭什么杀我爹!”
“我夫人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本官一定要到陛下面前参你!”
这些官员痛哭流涕的大喊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苏长歌,眼球中布满血丝,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
殊不知,这才只是开始。
“再斩。”
苏长歌淡淡开口。
涉事的官员、商贾、豪强有数百人之多,他们的骨肉至亲只会更多。
下一刻,又是一批人被拉上来。
脑袋滚滚落地。
这一次不仅是官员,豪绅商贾中也有人跟着一起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他们没想到,苏长歌心肠竟如此歹毒,当着他们的面,将他们的骨肉至亲活生生杀害,眼中还有没有陛下和王法!
霎时间,一阵咒骂声响起。
“苏长歌,你个畜生!”
“今日你这样对吾等,他日你亦会如此,身死族灭!”
“枉你还是读书人,懂不懂仁义二字!”
台上,骂声不绝。
这些人目瞪欲裂的盯着苏长歌。
而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一幕。
想起阴阳两隔的亲人,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油然而生,心中无比畅快起来。
“杀得好!杀了这群害人的东西!”
“爹,娘!那些害死你们的畜生,一个个都得到了应得的下场!”
“幺儿,你看到了吗!楚国公替你讨回公道了!”
不少百姓激动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口中大喊亲人的名字,犯人已死,公道也讨回来了,但他们的亲人也永远回不来。
很快,随着时间的向后推移。
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地上头颅越来越多,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就连官兵挥刀的手都有些酸胀。
到最后。
小吏上来汇报道。
“楚国公,犯人家属已经全部斩尽。”
闻言,苏长歌点了点头。
转过身,看向那些官员,豪绅商贾,目光冷冽。
“本国公知道你们恨我,恨我一来江南就坏了你们的好事,恨我将你们绳之以法,恨我杀了你们父母妻儿,兄弟亲人。”
“但你们心中可曾想过百姓”
“可曾想过,他们看着丧失亲人时该是何等的伤心欲绝”
“你们没想过,你们只在乎自己。”
“你们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百姓在你们眼中不过是随意践踏的蝼蚁,他们的性命跟你们的野心相比不值一提。”
“但今日,本国公要告诉尔等。”
“胆敢凌虐残害百姓者。”
“一律杀无赦!”
说话间,苏长歌朝官兵们挥了挥手。
一群官兵冲了上来,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准备杀了这群荼毒苍生的毒瘤。
然而,就在此时。
一道急促的声音突然想起。
“不能杀!不能杀!”
“刀下留人!”
几名接到旨意的官员奋力呼喊。
“斩!”
苏长歌置若罔闻。
运转浩然正气,高声下令,
刹那间,官兵们只听得到他的声音,没有犹豫,下意识挥动手中大刀。
一颗颗脑袋滚滚落地。
看到这一幕。
匆匆赶来的几名官员瞬间愣在原地。
完了,楚国公闯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