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注视下，锦瑟身形摇摇欲坠，似是不敢相信般继续质问。
“你说你想吃糖醋排骨，是你想吃，还是程序设定？”
苏陌：“程序设定。”
锦瑟眼眶又红了一分：“开学测试，你也是在程序分析下才来看我比试，不是出于关心？”
苏陌脊背愈发挺直：“对。”
锦瑟眼中的泪被她逼回去，若不是通红的眼眶还消不掉，一点伤心过的迹象都找不出，语气比苏陌还要冷。
“我懂了，你是-068，不是苏陌。”
“不是我的苏陌。”
最后这句话，锦瑟说得很轻，被风一吹就散，如果苏陌不是机器人，没有超强耳力的话，或许都听不清楚。
他唇瓣蠕动，张了张口，却没能出声，固执地冷下心肠，目送锦瑟离开的背影。
第二节专业课，锦瑟没有再出现，苏陌身边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被班级孤立，没有人会在苏陌上课时靠近，他终于可以好好听课了。
可他莫名焦躁，做什么都不自在，那些从前被他如饥似渴吸收的知识点，仿佛突然失去吸引力。
脑海中不由浮现锦瑟离开时，那对泛红的眸子。
她那么倔强，向来不肯在他面前表现软弱，会不会躲到哪个角落痛哭？
又一个声音提醒他，本性难移，他做的都是对的，苏锦瑟没有变，她只是换了个折磨人的法子，他不能上当！
他输不起。
口口声声说要为了他，学习器械制造，现在不过被他说了两句，就受到打击离开，曾经说的话一定是在装样子，他不稀罕。
另一边，被苏陌翻来覆去惦记了一节课的锦瑟，正安生地待在药剂治疗专业，甚至还与人相谈正欢。
“你是…店主？原来你是药剂专业的学生。”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锦瑟就碰到一个熟面孔，她初来这个世界，与白朵儿发生争执的那件蚕丝裙，就是出自她之手。
对方长相温婉，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与原主性格大相径庭。
她轻笑一声，打量着锦瑟，自我介绍道：“上官静，我知道你，苏锦瑟。”
昨天开学测试，锦瑟搞出的动静不小，如今几乎成了学校的名人，众人都知道她是机甲专业的全年级第一。
察觉出对方眼中的迟疑，锦瑟大大方方解释。
“第二专业。”其实是第三，不过二人关系没那么熟，不用解释太过详细。
上官静了然，恰好老师上课，两个人专心听讲，倒是没像上节课一样，出什么幺蛾子。
听讲中，锦瑟不动声色看了上官静一眼。
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就想起来一个人，内阁首相之女，二皇子的未婚妻，上官静。
前世苏锦瑟追着皇甫郁跑，其他人都看不进眼里，死亡后，又以灵魂形式跟在皇甫郁身后，自然没有和对方接触过。
要不是她自报姓名，锦瑟也想不到她就是二皇子的未婚妻。
印象中，上官静最后变成了皇甫郁手中的一纸报告，短短一句话的结局。
‘二皇子妃上官静，与二皇子一同死于虫潮之下。’
不过…锦瑟转转眼珠，原主犄角旮旯的记忆中，好像听人提起过一句，上官静学习优异，参与过药剂治疗专业关于虫族污染的研究。
虫族污染，是所有被虫族伤过的人，都会经历的。
被虫族伤到，其体内的特殊毒素就会从伤口处深入人体，要么成为不人不虫的怪物，要么凄惨死去，要么苟延残喘。
现今知道的抵抗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在毒素入体前，砍掉被虫族伤害的部位。
所以，战场上穿机甲作战，既是为了增强战斗力，也是为了对自身安危多一分保护。
对于虫族污染的研究一直没有停止过，可最多也只研制出延缓病毒十分钟的注射剂，留给人砍断肢体的时间。
以原主如今的身份地位，很难接触到被虫族污染过的目标人群，不方便取样和试验研究。
或许她可以从上官静处入手，一同参与到研究虫族污染的项目中。
这关乎她后来的计划。
想好后，锦瑟重新将注意力投向讲台，专注听课。
她历经多个世界，中医西医都有涉猎，在修真位面对炼丹也不在话下。
如今听到老师讲述星际位面的药剂研究，她听起来倒是一点都不生涩，反而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一节课下来收获颇丰。
下节课不是上官静班级的专业课，再加上自家班上的李老师一直催她，锦瑟想了想，回到机甲专业班，听课的时候摸鱼，从光脑中学习另外两门的知识。
学习中，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就到了放学时间。
走出校门，看到在飞行器前停留，等她回家的苏陌，锦瑟视线一扫而过，没有一丝留恋。
做进去许久不见苏陌进来，她才冷冷开口。
“回家。”
苏陌这才进来，眼神复杂地凝着她的背影。
“是，主人。”
一路无话，锦瑟一上飞行器就闭目养神，似乎没有注意到身上似有若无的打量似的。
气氛宁静到有些诡异的地步。
苏陌再次深深看了锦瑟一眼，收回目光，眼观信心关口，同样一言不发。
直到…
“主人，到家了。”苏陌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
锦瑟起身，从鼻腔发出一道轻微的‘嗯’，冷漠地走下飞行器，径直回府。
晚上，她没像这几天一样让家政机器人做晚饭，就连营养液都没有拿，从进屋门后再也没出去过。
苏陌端坐在自己房间，听不到外面一点动静，好像这几天两人之间的和睦相处只是错觉，一切都回到原点。
这么多年习以为常的事，如今再次体验，竟然让他生成一种遗憾，怅然若失般的惆怅。
夜里，苏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思维异常活跃。
身为机器人，他不需要食物提供能量，可锦瑟不同，往常即便她不吃饭菜，也会正常喝营养液。
如今她连营养液都不喝，一定会饿的吧？
想到这里，苏陌将头转向门口，眼中带了分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出的期待。
他们第一次同桌吃晚饭后，锦瑟深夜曾来找过他。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两个小时过去，那扇门纹丝不动。
苏陌摆正头，望着天花板，意识愈发清醒。
对方根本就不在乎，可笑的是他，短短几天就又陷入他人的糖衣炮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