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画是真的怒了,低吼一声,“滚下去。”
灵珑瞬间吓瘫,泪水吧嗒吧嗒地落下,却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如霜头皮发麻,连忙应着,起身搀着灵珑,离开了暖阁。
“有魄力!”
明宸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清湛的眸眼如浩瀚的蓝宇,似若真的欣赏。
秦画敛了怒气,嗤笑道:“不觉得我不近人情”
“若是这么说,爷这样的人屠,岂不是冷血无情了”
明宸笑着反问一句,拿起酒壶,为秦画斟满酒,“秦铭五年功绩,必定能换个五品官,那丫头心思不纯,秦家门楣再低,秦家大少爷的正妻,也不是她可以肖想的,你可别养出个毁你大哥前程的祸害。”
秦画自然知道,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当着外人的面……
“虽然高门大宅都有通房,但高门贵族女,多少清高,你大哥想要再进一步,要么血洒边疆,要么联姻贵族,这就是朝堂的纵横之术。”
明宸几句警告,让秦画好似灵魂飞出一窍,有些失神。
她这模样楚楚可爱,一双明亮湿漉漉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烟氲,娇憨中带点无奈,让人心疼。
明宸知道说得有些重了,只是若不说,她那满心满眼算计外人,无视身边的人,给自己惹了祸事就麻烦了。
他一贯不爱管别人的事,也端正清允,唯独为了她,可以夜闯御庭司杀人,还越矩训她……
明宸紧了紧手,到底是操之过急了,让她抗拒了。
一时无言,明宸有些无措,一个劲胡吃海喝,不一会就吃饱喝足,缓缓起身,“今夜叨扰了,以后不会了,我还是去客院吧”
“没关系,一个院子而已。”秦画神色低落,忧心忡忡地起身,准备出门去招呼人。
“不用你去,我自己出去就好了。”
明宸将她按在软塌上,神色有些恍悟,“刚才我真的是一时兴起,没有……”
“别说了,我真的不在意。”
秦画此刻一点心情都没有,坐在软塌上,眼里全是失落。
明宸抿了抿唇,本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忍了下去,丢下一句‘保重’,便离开了。
秦画心里堵得慌,却不知道怎么发泄,呆坐着软榻上暗自神伤。
如霜回来了,带着几个粗使丫头,安安静静地收拾东西,待东西都收拾好了,才嗫喏着开口,“姑娘,灵珑……”
“她的心思,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想承认吧!”
秦画打断如霜的话,虽然她没有阶级划分的心思,可到底是古代,秦家又不是只有大哥一个儿子,叶氏的野心又明目张胆,要是被她抓着小辫子,大哥就真的被她害了啊!
“到底是她痴心妄想了!”
如霜叹气,伸手扶着秦画,“姑娘夜深了,不必再费神,明日再说吧!”
“好!”秦画是真的心累,自然也不想费神了。
窗外明月高悬,落英满地,绵延到西山,清清凉凉。
一夜无梦。
翌日,秦画起了一个大早,如霜来伺候她更衣,告知明宸一大早就下山了,灵珑还在美食斋的厢房跪着,不敢起来。
“哎!”
秦画微微叹气,“你去让她起来,告诉他,我不想委屈我大哥,也不想委屈她,人这一生,除了感情,还有很多事,让她不要钻牛角尖,明日就初八了,我不想春日宴出事。”
“是,奴婢一会儿去劝劝她。”
如霜应着,心下却埋怨不已。
虽然姑娘身边有四个大丫鬟,但阖府上下都知道,姑娘最宠爱的只有灵珑,不管是吃穿用度,几乎是按照秦府庶女的标准给她配置的。
当然,也不是她如霜酸这些,就是觉得灵珑这死丫头太不争气了,即便昨夜她当众顶撞姑娘,姑娘也没有责罚,可她倒好,居然矫情地惩罚起自己来了,这会儿还得姑娘去哄她……
真是太过分了!
一会儿她一定要好好敲打她,免得她忘了主次。
一番收拾,用了朝食,送粮食下山的水生来回禀,说五城兵马司统领对他客气得不行,容世子求春日宴的帖子。
秦画倒也不意外,拿了两张烫金红帖给水生,让他给容世子和镇北侯送去,思索着这次春日宴怕是闹大了,立刻招呼鲁管事过来,重新安排春日宴的吃食。
“姑娘,会不会太隆重了”
鲁管事有些担忧,说了自己的见地,“如今西北天灾,流民上京,姑娘这里太过奢靡,怕是有心人会用在老爷身上,到时候会耽误老爷的前程啊!”
秦画一点不在意,“这不算什么,都是一些山野东西,算不得珍贵,就算有心人说上两句,我也能搪塞回去,你就照着这个安排吧!”
也是,都是西山的东西,看着豪华,实则也不费银子。
而且姑娘跟他都讨论了一个半时辰了,再修改也没啥精力了。
“是,老奴……”
“主子,不好了!”
青雀突然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六姑娘掉进荷花池,高烧不退,老太太不许请大夫,柳姨娘去寿喜堂发疯闹腾,被老太太关进祠堂,现在望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才出门十天,这家里就闹腾起来,还真是不消停。
秦画神情一凛,挥了挥手,“鲁叔,你先去忙!”
鲁管事从来不过问府中事,颔首一礼,便退了下去。
“叶氏可在府中”
秦画询问一句,青雀摇头,“去了叶家。”
“老爷了”
秦画有些怒了,语气森冷。
“老爷昨儿就被叶相喊着丞相府,今儿一早又去了南城办事,要初八才回来。”
还真是掐得准啊!
秦画咬紧后槽牙,倏地想到了什么,一抹杀气瞬间溢出,“西山春日宴的帖子是不是已经千金难求了”
“是,姑娘,而且奴婢还听说皇帝可能会来西山。”
闻言,秦画震惊得半晌都没回神,也猜出六妹为何突然被落水了。
“去牵飞雪,我与你回府一趟!”
秦画冷声下令,青雀应是,转身出门。
“如霜,更衣!”
秦画心中怒火滔天,也祈祷自己能赶得上,不然六妹的下场就和原身差不多了。
如霜连忙应着,“姑娘,别急,箬姐儿是个有福气的人,不会……”
“骑马装。”
秦画声音冷得如冰碴子一般,眼底漆黑如墨,不见一点光。
如霜心下暗叫不好,姑娘这是真的动怒了,连忙帮着换上骑马装。
秦画抓起梳妆台上的止痛药,倒了三粒出来,揪着口水就咽了下去,转身出门。
青雀已经将飞雪牵到香兰院门口,秦画出了院门,青雀便单膝下跪,双手托着,秦画借力上马,“走!”
红衣白马,从西山飞驰而下,直奔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