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陈慕就一后辈,对柳青说倒还好,若是对着柳父说,不由显得越矩了。
柳思在一旁也是一个劲儿的扯着陈慕袖口,但陈慕却故作不知,仍是静静同柳父对峙。
今日来此,陈慕的目的就一个,就是要柳思好好在家里吃顿饭,至于柳家父子自愿或是被迫,他管不着。
终究,老头怒骂一声乡下人不知礼数之后,又走了回来。
这一顿饭,吃的无声,都是一脸的沉闷,倒是陈慕一筷子接着一碗尽兴的很。
不过自始至终柳敬瑭一直未能上桌,一直坐在门槛哪里,就像条看家狗一样,时不时眼神对视,便朝自己憨憨一笑。
终究是扮演着下人的角色,只怕得吃完才轮得到他了。
看着倒是个敦厚开朗的小伙子,但不知怎的…陈慕总觉着哪里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待吃完饭,也算是把今儿这事儿给了了,柳家父子匆匆离席,瞧那一脸厌恶的模样,就好似待久了要染上瘟疫一般。
“没想到姐夫这么厉害,几句话就把大哥跟柳叔给叫上桌子了。”
“我可算是见识到了。”
“姐夫脑袋里有智慧,要是我以后能像姐夫这样厉害就好了。”
柳敬瑭夹了些剩菜,一边往嘴里刨弄,一边不停的说着,几乎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夸赞陈慕如何机智聪明。
至于陈慕则仰在门框前,笑而不语的注视着这个淳朴小伙。
柳思捻起衣袖,擦了擦柳敬瑭嘴巴,随后一脸关切道:“今年十七岁了吧,都成大人了,也不可能在地里锄一辈子草啊,要不……跟姐走,家里也不缺你一口饭。”
听此话,柳敬瑭顿时皱起了眉头:“我……我也想过,但地里的活儿柳叔婶子门干不了,姐,我不走……他们才饿不着。”
说完,柳敬瑭沉下脑袋,神情中似是忧愁,似有向往。
柳思看到这张青涩面庞,顿时心疼了起来:“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当家的……”
“好好好,别可怜巴巴看着我,我会解决的。”
这种事儿很好解决,但也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拿钱,要换个人走可不是一点钱能行的。
想想陈慕就肉疼,不过既然柳思开口了,也没法拒绝。
天祝节这天上门吃团圆饭,都要耍到下午左右的时候才能回家,这是习俗。
柳林氏虽不反感陈慕二人,但脑子似乎有些呆愣,坐在堂屋里半个钟头,也不怎么说话,至于柳家父子更不用多说,早就不知去哪儿了。
整个屋子冷清的很,想了想柳思便带着陈慕去村子里转悠去了。
是人都有个习惯,那就是怀旧,少年回味童年,中年回味青年,柳思也是如此。
顺着村路一直朝上走,随后又带着陈慕朝山上爬。
听她说,这山里边有个山神,山顶上还有个山神庙,小时候每每生病,母亲便会来庙里烧香祷告,第二天病就好了,灵验的很。
柳思主要是觉着,跟自己行了这么多次房事儿,肚子却无半分动静,或许得求求山神给送个孩子。
当然,身为穿越者的陈慕却清楚,几乎每次都完美避开了柳思的危险期,若挑个好日子好好耕耘一番,应当就开花结果了。
不过如今正是立家业的时期,陈慕并不想要孩子。
算不得庙,只见一座狐狸石塑被供奉在山壁石窟之中,大部分山村的地仙庙宇都这样,供奉的都是山里的精怪,并非什么神。
陈慕自是没兴趣去拜,命在手中,胜天半子,这世间或有气运一说,但更多还是得靠自己去撬动搏取。
不过也就在柳思于地跪拜的间隙时间,陈慕无心朝山下观望,却突然发现不远处山坳中,有一道浓烟滚滚升腾。
“媳妇儿,那地儿是不是着火了”
烟雾呈灰黑色,绝不是炊烟,如今连着好几天未落雨,在古代,倘若山里真遭了火灾后果不堪设想。
“哎呀!”
只听柳思一声惊叫,下一刻便飞快朝山下跑去,毕竟在古代,一旦发生山火若不及时处理,周遭所有山林民宅只怕都逃不掉。
相距并不远,左右不过一里的脚程,只不过山路过于崎岖,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到近处。
不过在这个时间段,陈慕倒是发现这烟雾并未有半分扩大的征兆,并且时不时还有消散的势头。
等陈慕一脚跨上上坡撇眼一瞧,这才发现造成这烟雾的并不是什么山火,而是一间窑子。
形状非常奇特,同普通的窑子不似一物,如龙似蛇,呈长条状。
记得前世曾在浙江那边见过同样一处遗迹,当地人称此为龙窑,乃是专门烧制瓷器的窑子。
相比于其他瓷窑,龙窑内部设有多段小室,因此能一次性烧制更多的瓷器。
陈慕看到这东西,心头顿时一喜,毕竟瓷窑颇多讲究,不是一般人能修设的出的。
之前一段时间,还故意在寻会修瓷窑的工匠,就眼下看来,运气当真不错。
在古代生成温度最高的莫过于这种瓷器窑子,大概一千四百多度左右。
在前世陈慕虽初中毕业就开始就读社会高中,但由于之后开始从事一些灰暗行当,不得已又自学了一遍化学。
说不得精通,但有关大多数物质的提炼合成,陈慕却是记的极为深刻,但很多物质的提炼对温度要求极高。
陈慕一直想凭前世记忆锻造一些东西出来,原始材料这世界几乎都有,但必须要这种煅烧窑子淬炼。
龙窑依山坡而建,而就在一处窑门前,有一光膀汉子正坐在那里吃着干粮。
此人身形较矮小,不过上半身肌结遍布,呈一种古铜肤色,却有一种华夏人特有的精壮之美,唯独左眼似是瞎了,用一根黑巾遮住。
“这……不是夏侯大哥吗”
却就在此时,柳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这人你认识”
柳思点了点头:“以前小时候经常跟我们玩,不过八年前参军打鞑靼人去了,差点没认出来。”
听柳思说了一遍,这才知道,此人家族世代都在村里边做烧瓷打铁的手艺。
当下陈慕便一人朝山坡下边而去。
“兄弟,窑子修的挺不错啊。”不等来到近前,陈慕便朗着嗓子吆喝一句。
夏侯才把馍馍啃了一半,见来人便问道:“买瓷瓶的”
陈慕摇了摇头:“不是。”
“买锄头镰刀的”
“不是。”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