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究还是晴了……
暖房之中,英明懒洋洋地翻了一个身,准备继续抗‘站‘;此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一如既往地扫荡过王城,突破纱窗的双层防守,温馨地照射进来。
突然,伴随着剑术的日益精进,英明的感觉也变得极其敏锐起来,比如这一刻——
于是,电光石火之间,他已经纵身而起;湛卢神器在手,发出极其轻微的警告声‘翁嗡嗡……‘
“你是谁?”英明低声喝问道。
田光正襟危坐,已经一个时辰还有余;听闻此语,便从坐塌之上往前挪了一尺有余。
燕丹也是一样!田光刚刚离开居室,他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于是,他立即起床,穿行过曲折阴暗的密道,终于领先田光片刻来到了英明卧房之外;密室很小,只容得下一个人坐在软塌上面。
然后,田光到来,师徒二人此刻是如此接近又这般遥远;老师沉重的呼吸声就在数尺之近,但是两人的感情却早已远隔千里,再无交汇的可能。
多年的深交到此地步,一道厚重的木墙就是他们无法突破的障碍,不管是形体还是灵魂,都是如此……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而狭小的密室之中极其寒冷;一床厚重的棉被早就已经被燕丹披在身上,却还是无法忍受。但是,他既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更不敢让自己沉沉睡去;于是,他把脸贴在隐蔽而设计巧妙的通气孔之上,感受着那可怜至极的一丝温暖。
终于,就在他支撑不住,打算暂时放弃之际,转机终于出现了。
英明打破僵局,把两位客人都惊动了。
“公子好睡!“田光微笑道。
“太、太傅!“英明收起利剑,揉搓着有些恍惚的双眼,“您、您怎么来了?“
“老夫已经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只是看公子睡得香甜,不忍打搅而已!“田光依然笑容可掬,轻描淡写。
燕丹心里暗骂一声‘老不死的!,果然迂腐不化!‘
“您、您有什么事吗?这大清早的……“英明披上衣物,慢慢坐了起来,“下午或者明天再说不行吗?“
“当然不行!“田光的语气很是笃定,让英明和燕丹都有些愕然。
“那您就说吧……“英明目光游离,不由自主地看向屋门的方向。
“接受我的建议,英儿已经去睡了!“田光突然有些调皮地看向英明。
一时之间,英明似乎认为自己看错了;于是,他再次揉了揉眼睛,看到了同样童真的眼神。
燕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慢慢地摇了摇头。
“一个婢女,睡与不睡又有什么关系?!”英明哼哼唧唧地说道。
“真的?!“田光的眼神变得更加调皮,甚至就算作为一个孩子,也未免有些过于调皮了;换句话说,这个耄耋老人演得有些过了……
英明使劲点了点头,立马就后悔了。
“这么说来,老朽便可以告诉太子,黄金两千镒可以省下了!“
英明暂且不管,对于燕丹来说,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本来借助金钱的助攻,他已经紧紧扣住了英明的命门;但是田光的一句话,却将他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别、别别、别别别……“英明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双手摇得绝对赛过大风车,脑袋晃得硬欺拨浪鼓。
“公子!时间紧迫,老夫便不再开玩笑了!”田光纵声大笑,直笑得燕丹满脸通红,一直波及到了耳根。
“时间紧迫?紧迫什么??”英明问道。
“因为几个时辰之后,老夫便要走了;而且,这一去就是永别……“
“什么??英明惊呼道。
“太子为了燕国,殚精竭虑、夜不成寐;现在,刺秦之举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为了造成奇袭的效果,绝对保密成为了重中之重!关于这一点,太子征求了我的意见;老朽没有能力主宰别人,但是绝对可以保证自己守口如瓶,任何情况之下都不会泄露天机!“
燕丹陷入沉默,双目紧闭。
“您是说……“英明还是没有明白田光的意思,冒失地问道,“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也许吧!?“田光轻轻叹息道,“为了燕国,为了太子,请公子受老夫一拜!“
说吧,田光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
英明如遭雷击,直插插戳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
等到他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搀扶的时候;燕丹已然泪流满面,悄然离去……
而此时,田光已经站起身来,恢复了常态;但是,就在两人手肘相接之际,更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田光鬼魅附体一般将一个小小的物件一下子扔进英明袍袖,然后顺带着在后者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便回过头,飘然而去……
又是一个目瞪口呆的时刻!
天光大亮,熟悉的密室,熟悉的人物,只是多了一副陌生的面孔,少了一位令人肃然起敬的老人。
英明惴惴不安,轮流扫视着在场每一个人;但是,对于田光的缺席,所有人都没有任何表示;就像对于独孤问天的替补加入一样,视若无睹……
“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燕丹站起身来,轻轻咳嗽了一下。
还是一片沉默!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岳父大人!“燕丹一开始就祭出惊世之语,屈尊下拜。
荆轲和秦舞阳面面相觑,简直可以说是怀疑人生;鞠武意味深长地看向英明,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燕丹也是一样,神情怪异,令人胆寒。
就在英明茫然无助之际,独孤老人的脚及时地踩在了他的脚面之上;疼痛来的是如此突然,以至于他立马捂住了嘴巴!
最诡异的一幕终于如期上演,接下来,英明的演技足以决定自己的生死;当然,也包括独孤问天的生死,要不然,他那一脚也不至于如此之恨……
“什、什么???!!!“英明暴跳而起,声嘶力竭,“太、太子,你、你称呼老前辈什么?!“
“你明明已经听见了,英明……“燕丹和鞠武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一抹凶光同时浮现在了两人的眼底。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千钧一发之际,荆轲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出手相助了:“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什么?我、我做什么了!?”惊慌失措的变成了燕丹燕丹,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颤声问道。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一直没有存在感的秦舞阳突然爆发;只见他青筋爆露,紧接着便是怒发冲冠!
但是,就在他暴跳而起的关键时刻,鞠武一个眼神杀便让他立马回归现实,违心地听从了理智的导引;虽然对于他来说,理智从来就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
“为什么隐瞒你们之间的关系?“荆轲此话一出,鞠武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避免了自己一场爆笑。
“这、这个……“所有人的思维集体狂奔之际,荆轲出其不意地弯道超越,来了个巨大转弯,就连见多识广的燕丹都有些措手不及,“我们——不,我和岳父之间的关系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吧;作为世间易容第一人,他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各位,我只是怕大家误会;认为我燕丹任人唯亲,不顾国家大计!“
如此答复可谓天衣无缝,而讲述者的泪水更是起到了板上钉钉的效果;荆轲深施一礼,羞愧无地。
鞠武长出一口气,独孤问天却依然面无表情;英明轮番看着他们三人,深情极其复杂。
是啊,荆轲和这两个武夫,在这一刻就是两个摆设,可有可无的那种……
接下来,就是决定在场各位大人物生死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