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越来越黄,再过十天半个月也许就能收麦子了。
半晌,丁湾东头。
丁林柱正和几个人在村头闲聊,李永修推车向坡上走来。
丁林柱老远就站起起走了几步叫道:“子成,什么时候出的山?”
李永修,不,高子成,他现在已经是高子成了。
他高点儿声应道:“早上。”
“干啥了,又卖拳菜了?”
“还剩点儿拳菜,今儿卖了。”
“还在采拳菜呀,天太旱了,也到季节了,采不到了!”
“是的。”高子成到了他们跟前。
“来吧,坐这歇会儿!”后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也站起笑道。
“不歇了,也在这里玩呀?”李永修冲他道。
“嘿嘿,没事儿干,几个人闲聊,来歇会儿吧,歇会儿上家喝点儿水!”
丁林柱也说:“来吧,过来歇会儿!”
高子成走一步说:“不了,得回去,回去再刨点药去。”
丁林柱说:“刨啥药呀,快晌午了,吃了饭再回去刨吧?”
那个汉子也笑道:“是呀,吃了饭再回去吧?”
“不了,你们玩吧,林柱,我走了?”
丁林柱笑道:“我也不玩了,我也回去,走吧!”
二人并排向前走,走了几步丁林柱说:“子成,卖到现在卖了多少斤拳菜呀?”
“嗯……十五,二十……一共不到六十斤。”
“不到六十斤,五十几斤呀?”
“五十斤。”
“那不就是六十斤嘛,你行呀,你一个人快比俺一家人采的多了!俺三个人采拳菜才晒七十多斤了,你一个人就弄百块,你行呀,这也就二十几天时间吧,这比打工强多了吧?”
“强一些。”
“怎么样,比采药强吧,你采药一两个月能卖多少钱?”
“比采药强了些,采药也没卖这么多。”
“两个月和这差不多吧,里边药好采,也不少卖!”
“差不多。”
“你行呀,三个多月时间差不多弄了两千块钱,照这样算,你一年六千块钱在手里抓着呢,这比我弟弟打工还强了不少呢?他一年才五六千块钱了,除了吃顶多落三四千块,而你这几乎全是利呀?“
“哪有。”
“怎么没有,你一年顶多花三百多块钱,天天除了野菜就是野菜,你要照这样下去,只要你咬住牙,在这里坚持个两三年,你能挣所好房子钱,有可能还真能找到老婆!”
“走着说着吧。”
他们走到了土岭的西边。
丁林柱说:“子成,今儿别回去了,在这儿吃了饭再回去吧?”
“不了,我得回去!”
“吃了饭回去不一样嘛,你回去不还得自己做?”
“我回去吧,回去还能再去看看兔套,看套到兔子没有,我两天没去看兔套了。”
“那好,我也不留你了,要回去你就骑上走吧!”
高子成点了下头,骑上车走了。
路过丁超家的时候,高子成不由向院里看了一下,只见曾见过的那个妇女,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腿。
这也许就是丁姗他们的妈吧?
妇女听见声响扭头向外看了下,高子成冲她点了下头而过。
但刚下坡,就见丁超拿本书从右边斜着走出。
李永修刹车子下来扭头道:“你干啥了?”
丁超笑了下说:“我在场里看晒的麦子。”
场中晒了一小片麦子。
高子成说:“看麦还学习呀?”
“坐那儿没事看下书。”
“挺爱学习的,回去吧。”高子成笑了下骑上走了。
过了水潭往里边走着,高子成觉得丁超家真让人同情。
爸死妈病爷奶老,正上学的小孩却不能上学!
他摇了摇头。
麦子黄了,进入了收割季节,可是却连续的下了几天雨,吓得人们担心起来。
最发愁的还是丁姗家。
家里没劳动力,又没有牛。
丁姗的爷爷望着天整日叹息:“唉,快晴吧老天爷,可千万别再下了,再下我们就没法活了!”
老伴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说:“没法活了就不活,它是爷,谁管得住它呀?你再唠叨它也不听你的,你叫他祖爷还差不多!”
“叫它老祖爷它能停雨,我就叫它老祖爷,这如果要再学去年下个没完,这麦子不又毁在地里了吗,麦子都长了芽还咋弄呀?”
“那你就还叫吧,多叫它几声爷它就能停了!”
这时犟筋走进了院子,听见他们的话他向西屋走来。
进了屋他叫道:“大伯,你别害怕了,今儿不是已不下了吗?”
“今儿是不下了,可明天说不定还下,这几天就都这样,下两天停一天,都下四五天了!”
“没事儿,没雨了,人家听预报了,你看这天,天空亮多了!”
“真预报没雨了?”
“真的!”
“啊,晴了好哇,没雨了好哇,千万别再下了,别再学去年毁了麦子了!”
“像去年的天,哪儿有那么多呀,再说麦子还不算太熟,下这几天雨也不要紧,我天天去地里看呢!”
大伯点了下头说:“我也看了,现在还不要紧,只要不再下,就没事儿。”
麦天还算如意,平安过去了,麦子并没出芽,收成还可以。犟筋和丁林柱帮着大伯把粮食搬进了屋里。
大伯说:“好了,总算干透了,唉,粮食收到屋里才算收哇,你们快去洗洗吧,洗洗喝点儿茶!”
丁姗妈妈对丁姗叫道:“丁姗,快去给你叔端茶去!”
“好了好了,别端了,不渴!”林柱忙说。
犟筋也说:“不用端了,渴了回去喝点儿水!”
说完二人要走。
嫂子叫道:“别忙着走,我刚才烧了些荷包蛋,忙一季子了,一人喝碗鸡蛋茶吧!”
二人一听忙叫道:“烧啥鸡蛋茶呀,啰嗦!走了!”
二人只管走了。
“哎,犟筋!林柱!你们听我说!”
“你俩是干啥呀!”大伯也叫道。
二人叫道:“别啰嗦啦!”
头也不回的走了。
公公对儿媳说道:“算了,他们不喝算了,叫丁姗丁超喝吧。”
“爹,看你说的,犟筋他俩都忙了一季子了,都累得不轻,几次给他们烧都不上烧,现在粮食也收完了,得给他俩烧碗茶喝,叫丁姗他俩给他们端过去吧?”
“好吧。”
“丁姗丁超,去给你俩叔端茶去吧,我已盛好了,再放点糖,去吧!”
“好!”两个人走了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犟筋正坐着和嫂子说话,玉秀拿张纸进了院子。
进院就叫道:“嫂子!嫂子!”
一失往日的文静,也不在意犟筋在了。
“啥事儿呀玉秀?”
“嫂子,丁姗丁超呢?”玉秀看见了丁犟筋止住了脚步不再跑,仍急急地问。
“找羊去了。”
大伯从偏房中出来笑道:“找他俩干啥,你拿的啥呀?”
“大伯你快去找他们回来,我有重要的事儿找他俩!”
“啥事儿?”
“你别问了,一会儿再说,你快去找他们吧!”
“好好,这闺女!”大伯笑着走了。
大娘站小屋门口笑道:“啥事儿呀这么神秘,让你大伯一头雾水的走了?”
“好事儿!”玉秀看了犟筋一眼向堂屋走来。
犟筋看着她手中的东西好像汇款单,他看了刘玉秀一眼站了起来,刘玉秀进屋后他走了出去。
“哎,坐呀犟筋?”嫂子忙叫道。
“不坐了,回去做饭。”
犟筋一走,玉秀就迫不急待地说:“兰枝嫂子,你看我拿的是什么?”
丁姗的妈妈笑着看了一下她手中的汇单说:“林玉,林峰又往家寄钱了?”
“不是他们邮的,你猜邮给谁的?”
“不是他们邮的?看你高兴这个样子,应该是谁邮给你或林柱的?”
“不是邮给我和林柱的,也不是邮给咱二叔他俩的!”
丁姗的妈又看了汇单一下道:“少骗你嫂子吧,不是邮给你们邮给谁,难道给俺邮的呀?”
“正是!兰枝嫂子,这的的确确是邮给你们的!”说完玉秀把汇单递给了嫂子。
丁姗妈笑着没接,她没看汇单看着玉秀说:“干啥呀玉秀,拿嫂子穷开心啦?”
“兰枝嫂,这真是你们家的,自己看吧!”玉秀把汇单塞进了她手中。
女人看了玉秀一眼,低着去看手中的汇单。只见收汇人处写着林柱收转丁姗、丁超。
女人心中一震,钱是四百元,她忙去看汇款人,结果没名字,再看地址,是双河,就两个字。
女人心中不住跳着,她迷惑地去看玉秀:“这,这是……”
“嫂子,这是别人给丁姗丁超邮的钱,让他们还上学,你快看附言中写的!”玉秀急忙说道。
女人忙找着看,只见附言中写着:此钱专供两个孩子上学,不得挪用!
玉秀叫道:“兰枝嫂子,这是哪个好人知道了你的困难,就不留名给你家邮来了钱,这还有信!”说完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封信塞给了丁姗妈。
女人木然地接过信,心里咚咚跳着。她慢慢撕开了信纸。
信中写道:“两个孩子的妈妈,我是距双河不远叫河的一个农民,前不久到你们这里谈了点生意,从别人闲谈中得知了你们家的事,深感震动,回家后内心不能平静。
现在已不允许孩子弃学了,家庭的困难是一时的,得为小孩们的将来着想,我生活条件目前还过得去,深思再三,决定帮两个孩子上学。现在国家号召希望工程,我这算是为希望工程做点事吧。
现在给你们邮钱四百元,希望让两个孩子上学。钱是孩子们的学费,千万别挪作它用。
以后会定期为两个学生邮学费,请勿后顾之忧。我尽量供他们念完初中为止。
还有,其实我这只是效仿别人,做点应该尽的社会责任。也算是响应国家号召吧,希望不要当回事,如果想回报就回报这个社会吧,让两个孩子好好上学,就是对社会最好的回报了,我也高兴。
汇款人。
女人颤抖着,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嫂子。”玉秀接过了信。
她看过之后笑道:“嫂子,早我就和你说过,现在有希望工程,不少没钱上学的孩子都被别人捐的钱资助上学了,只是咱国家穷的地方太多,希望工程捐款又太少,没到咱这里!
现在好了,有人知道了你家的情况,孤像希望工程一样,直接给你家捐款了!嫂子,好了,别哭了,好好让丁姗、丁超他俩上学吧!”
“婶子,找我们啥事呀?”这时丁姗在前丁超在后二人跑进了院子。
“丁姗、丁超快过来,你们可以上学了,有人给你们捐学费了!”玉秀忙招手道。
“啥呀?有人给我们捐钱?”二人惊异地跑进了屋。
“是呀,你看,这是四百块钱!”玉秀忙从嫂子手中要过汇单递给了丁姗。
丁姗忙接过汇款单,这时她看见了妈妈脸上的泪珠,她怔了下,接过了汇单。果然是四百块钱。
“你看后边附言中写的!”玉秀说。
丁姗忙去看,丁超也上前看。附言中写着此钱专供两个孩子上学,不得挪用!
丁姗叫道:“哎呀,真的!婶儿,妈,这是谁给咱们邮的钱?”
玉秀说:“我们也不知道是谁邮的,是一个好人邮的,人家看你们家太难,不忍心看你们小小年纪不上学,同情你们才给你们邮的,这上边没有留名字。”
妈妈说道:“别管谁邮的,如果让你们上学,你们得好好上学报答人家!”
丁姗说:“我们一定好好学习!”
丁太太忙走了过来,这时她插嘴说:“好好上学?哎,兰枝,咋了?谁给钱了呀?咋又说上学的事儿了?”
玉秀忙接口笑道:“大娘,我们也不知道谁邮的钱,人家专门给丁超他们俩邮的上学钱!”
“真的,那不认识人家能给咱寄钱?”
“我们也不知道是谁,真不认识!人家也没留名字,可能是个好人吧,人家见咱太难,两个孩子上不起学,才帮咱的!”
“真的,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人呀?”
“啥事儿呀,都钻堂屋去了,有啥好人呀,有啥事儿呀,玉秀还给我来马虎眼!”老头回来了。
老太太叫道:“有人给咱寄钱来了,让丁姗丁超他俩上学!”
老头站到门外笑道:“谁会给咱邮钱呀,净瞎说!”
“爷爷,我奶没瞎说,真有人给我们邮钱让我们上学了,你看这是邮钱单子!”丁姗说着忙把汇款单递到了爷爷眼前。
老头似乎有点不相信,他望着汇单收敛了笑容。
他慢慢接过摸着反复看。
“不用看了大伯,这是真的。”玉秀笑道。
老伴儿叫道:“看啥了死老头子,你也不认识一个字,这还有假呀?”
丁姗笑道:“让我爷爷看看吧!”
老头点点头说:“我不认识字但也知道汇钱的票,这票真是给咱的?”
他望着玉秀。
玉秀点头笑道:“是邮给咱的!”
丁姗叫道:“是给我和丁超的,爷爷!”
“这是咋回事儿呀,谁会给咱邮钱呀,还这么多,是四百块钱吗?”
“爷爷,是四百,这是一个不知名的人邮给咱的,我们都不知他是谁,他可能和雷锋那样的人一样吧?”
“现在还有这样的人?这几年也就是村里和乡里到过年时给咱送点油和面,那也是国家让那样做的,私人哪有那样的人呀?”
玉秀笑了下接口说:“刚才我还正想对我大娘说呢,现在别看大部分人都私心特别重,但像雷锋那样的好人也不少。咱在山里边对外面很多事都不知道,现在国家正在搞希望工程!“
丁姗叫道:“什么是希望工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