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沉峰醒来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他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先是紧张了好一会,以为自己得了大病,等跑出去见到医生,才知道自己只是被饿晕了。
岳沉峰昨晚本就身疲力乏饥肠辘辘,在紧张的情绪下,又是暴起又是负重跑路,后来突然放松下来,身体会承受不住,倒也是正常的。
经过和医护人员的谈话,岳沉峰才知道,自己昨晚是搭乘一辆救护车到的医院,而那辆救护车,其实是另外一人叫过去,救他自己的,岳沉峰却是很幸运的搭了一个顺风车。
具体是怎么回事,医护人员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有点乱。说不清事情的医护人员,反而对岳沉峰为什么被饿晕,比较有兴趣。
岳沉峰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打了三个人,又负重奔跑了很久,因为消耗过大而晕倒的,只能将自己赶路的经历,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岳沉峰不舍得住宾馆,不舍得吃火车上又贵又难吃的盒饭,在他自己看来,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在医护人员的眼里,这是无法理解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贫穷。
有文化有理想的大好青年,为了求学,竟然沦落到露宿街头,食不果腹的境地,比乞丐还要可怜几分,实在是可悲可叹。被医生和护士们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岳沉峰才尴尬的逃回病房,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再不走,医生和护士们,恐怕就要组织给他捐款了。至于医药费,送他来的好心人,已经替他付过了。
岳沉峰虽然来自小山村,但父母长期在外务工,家里倒也算不上贫穷。生活费带的也很充足,他只是不喜欢没必要的浪费而已,但绝对不认为,自己需要别人的捐款。
岳沉峰很庆幸,自己的东西还在,再次在心里感谢了那位好心人后,便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似乎有东西凑了过来,不经意间的抬头察看,一个木乃伊的脑袋竟然就在眼前。
凌晨的医院,氛围本就有点上头,再加上昨晚的“见义勇为”,岳沉峰也有些心虚,此时再遇到如此恐怖的东西,哪里还稳得住,只听啪的一声,一巴掌便将对方扇倒在地。
“哎呦,哎呦”的呼痛声传来,岳沉峰才发现,躺在地上的是一个人,只见此人,整个脑袋都缠着绷带,左臂打着石膏,右手本来拄着一根拐,此时已经扔在了一边。
岳沉峰忙将人扶起,连连道歉。好在来人也不和他计较,反而和他攀谈起来。
来人名叫颜林,是天海大学土木学院大三的学生,昨天是开学第一天,和几个要好的同学,在外面搞了个聚餐,几个好基友也算是小别重逢,难免多喝了几杯,待到尽兴时,已经很晚了。外地的同学,干脆就近找地方住了下来。
而颜林是天海本地人,且聚餐的地方,离家也不算太远,心情很不错的颜林,干脆哼着小曲步行回家。
路遇一拾荒老人,老人骑着一辆破旧的脚蹬三轮车,虽然满脸褶皱,形如枯槁,颜林却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有一种不一样的气质,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颜林鬼使神差的跟在了老人身后,在跟进一个小巷子时,突然被三个小混混抓住,硬说自己刚才打了他们。
任凭颜林如何解释,三个小混混中的三色毛一口咬定,他认识他的那双黑色运动鞋,毕竟挨打的时候一直躺在地上了。三个小混混之前被打凄惨无比,此时更是火冒三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三七二十七了,将他一顿暴打,尽情发泄着刚才挨揍的郁闷心情,就别提下手有多狠了。
听到这里,坐在病床上的岳沉峰,突感不妙,连忙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穿着黑色运动鞋的双脚,往里收了收,想着一会,要抓紧换鞋。
三个小混混,把颜林打的比他们自己,还要凄惨很多后,才心满意足骂骂咧咧的离开。当时颜林已经倒地不起,好在还有意识,自己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
等到救护车到来时,那位拾荒老人突然出现,说是在旁边巷子里,发现了一名晕倒的年轻人,请他们一起带回去,而老人也跟了过来,在安顿好那位年轻人后,还帮颜林在警察那做了证。
“那后生,从见到我就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后面,估计想要抢我老头子车里的塑料瓶子,把我紧张的不行。
后来在后安巷里,他被另外三个后生抓住,说是打了他们,这个倒是没有,因为那后生是跟着我进的后安巷。
我很确定,他没有打人。现在的年轻人阿,真是莫名其妙,爱好莫名其妙,现在连打架也打的莫名其妙。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喽。”
另有一位租住在后安巷的女孩,也报警称看到有人行凶。据她所说,打三色毛三人的,是一个瘦瘦的,穿着一件外套的人。而颜林微胖,且穿的是一件短袖。所以证明颜林并没有打黄毛三人,而只是单方面的被打而已。
听到这,岳沉峰微微侧头,看了看自己那挂在病房门口的外套,嘴角露出了苦涩的微笑,只能暗中祈祷,对方没有发现那件外套。
其实,警察和颜林最开始是怀疑过岳沉峰的,但当得知岳沉峰是被饿晕的,这怀疑也就烟消云散了。毕竟一个饥肠辘辘的人,哪里来的力气去毒打三个成年人。
颜林找到岳沉峰,也只是想问问,他在晕倒之前,是否发现了什么,或是看到过什么人?颜林实在很想知道,自己是替哪个混球背了黑锅,挨了这顿毒打。
看着颜林咬牙切齿的样子,岳沉峰压下了想要坦白的想法,只说自己因为迷路,进了那巷子,因为饥饿过度,早早的就不省人事了,实在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看着岳沉峰微皱的眉头,颜林以为他是替自己不平,心里不禁感叹起来“这位兄弟,可交啊。”
在颜林的提醒下,岳沉峰耐心的等待警察的到来,期间很是紧张了一会,但警察却没有对他进行询问,而是告诉他们,三色毛三人在巷子里的真正目的,是那个女孩,虽然不知道是谁打了他们,但这个人明显是为了救人。
听到这里,岳沉峰和颜林都长舒了一口气,颜林不禁感叹道:“我这顿打,挨的很值啊。”说完,和警察一起意味深长的看了岳沉峰一眼。
当天下午,岳沉峰终于顺利的抵达天海大学,办完入学手续,走在校园的路上,岳沉峰突然止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白云似乎变成了一张笑脸,与他隔空相望。往事如烟,却从未随风而逝,不在眉头,就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