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天晚上大概十点多,村里的鸡狗都不叫了,我窜上粮房顶,咳。想下去捡点粮食啥的。咳。到那,还没等我下去偷,平时没人的粮房,咳咳。那晚突然来了好几个不是我们村的人,坐一边在守着一袋袋冒充粮食的沙石袋垛。咳咳咳。”贾二开始讲述。
“为什么用沙石冒充粮食?”屠排长问。
“咳。村长说每年秋季交公粮前,粮仓太空,乡镇领导来了,咳咳。太难看。”
“贾二哥,接着说。”宋琦笑笑。
“咳。房里有人,我也只能在房顶等着,等他们走了再说。咳。”贾二猛烈地咳了一阵,接着说,“直到凌晨大约十二点、一点吧,咳。周大海带着好多黑衣服的人进来,他们搬开一袋袋粮食,咳咳。露出里面一堆军绿色的箱子。”
“然后呢?”屠排长问。
“咳。他们拆开箱子,我才知道是枪。咳咳。”贾二咳得难受,拍了拍胸口,接着说,“一共来了两拨人,头一拨是三十个倭国人,咳。把方箱里的手枪分完,又背了把长枪,其中三个人还拿了机枪。第二拨是咱大夏的,有二百多,不到三百人。拿的全是长枪。咳。后来他们坐一起,分了子弹、手榴弹,我看着看着,咳。睡着了。等我醒来,天蒙蒙亮了,粮房里也没人了。我下去捡了小半袋小米就跑回来了。”
贾二发现宋琦把手捂在他后背,他的咳嗽感骤减,感激地看向宋琦。
“你怎么知道第一拨是倭国人?”屠排长问,“你在梁上,看人脸不会很清楚吧?”
“我在房上,根本就看不见他们的脸。”贾二感觉着后背宋琦手心传来的阵阵暖意,“但能听到他们八嘎、骚嘎说的全是倭国话。”
听完贾二的讲述,宋琦和屠排长陷入沉思。
如果贾二所言非虚,上阳村村长周大海的“军火库”,正是五月七日潶坔城门押运倭人的省军区车队遇袭的暴徒们的武器来源地。
当时现场收缴敌人武器数为79式轻型冲锋枪278支,80式通用机枪3挺,84式微型手枪28把。与贾二的描述几乎相附。
“嘘。”突然,宋琦做了个禁声手势。“有几个人要向这儿来了。”
“我在村拐角,人过来过去很平常。没人会进来找我。”贾二不以为意。
“不是。他们在说粮仓丢了什么东西,正挨家挨户地询问呢。”宋琦能听见三个村口各有一队人在村民家里吵着什么。
“啊?!咳咳。”贾二脸色大变,整个人顿时惊慌时直哆嗦。
“贾二,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屠排长小声地问。
“我,我,咳。咳。”贾二额头昌汗。
“贾二哥,说吧,我们不会害你。”宋琦的手仍拍在他的后背上,用内力调整着他呼吸频率,尽量给他身体一个安全感。
贾二看了站立在炕前的屠少尉一眼,又转头感激地看了看宋琦,然后突然骗腿下炕,蹬上破拖鞋,就要向外跑。
屠排长一把抓住贾二肩头,把贾二疼得呲牙咧嘴。
“屠少尉,由他去。”宋琦下炕站到地上。
屠少尉松开手。
“我就到门口看一眼,不跑。”贾二揉着肩,推开门出去。
贾二身体没毛病,延髓咳嗽中枢在没有受到任何部位的刺激下,也会咳几下,属于典型的自主性的咳嗽。
贾二到院里,绕过地窖,爬上摆在院中当石桌的大石头上,向村口看去,路上没有一人。只有村口十几个村民正从一户人出来,走进对面另一户人家。
贾二的咳嗽是他思想在对外防御时,引发身体机能的应激反应,同腿装瘸子一样。
外面,贾二拐着腿走到村子丁字路口,挂口大钟的大榆树下,向另两个进出村的口望了望。
路上一样的没有一个人,两头村口都有十几个村民挨家挨户进进出出。
贾二的瘸腿没有骗过脑子,所以贾二很清楚他不是瘸子。而他的延髓咳嗽中枢却成功骗过大脑,让贾二认为只有干咳几下呼吸道才会舒服。
“少尉、宋琦。”贾二返回破屋,看看二人,说,“村长真的带人在挨家搜呢。我知道他们在找啥。”
贾二蹲到灶台下,伸手进去扒了起来,未几,竟在冷灰中扒出一支冲锋枪。
贾二把枪放到破方桌上,又在半袋小米里摸出二发子弹,放到桌上。
“我昨晚又去了粮仓,寻思着找点啥村长的罪证,结果真找到二把长枪和一盒子弹。”贾二话说得很快,因为他知道,三路人马很快就会合在他家了。“我没敢都拿,只拿了一把枪,两发子弹。少尉,宋琦,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得帮帮我。”
屠排长已拿枪在手,擦去枪上的炭灰,无钢号。卸下直弹匣,空的。将两发7.62毫米的子弹压进弹匣。装好弹匣。展开枪枪托。动作行云流水。
“继续装瘸,继续咳嗽。”
宋琦拍拍贾二说,“等他们搜完了,你找个借口出村,我们在后山山脚那片枣村林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