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妹妹哭了,阮安仙气得窝火,手里捏着的杯盏毫不犹豫砸到地上。
“我当真不知二伯父今日是要做什么了?非要欺负安玉一个未满八岁的小姑娘吗?”
“难道是要她马上挨家挨户如同现在这般,给人磕头,来给阮安涟证明清白?那需不需要我这个姐姐也去呢?到底她年幼许多话说不利索!”
阮安仙见不得妹妹委屈,愤懑不堪,手指都掐白了掌心。
听着阮安仙暴怒的话,岳浅眉也跟着跪在地上,汗巾子嘤嘤的捂脸。
她嗓音低泣,“大姑娘,您话可不能这样说,妾身的安涟自幼懂事识理,谁不夸赞她的,今日必然是六姑娘故意为之……老太太,妾身只想给五|姑娘讨要个公道,与二老爷无关的。”
若今日这浑水不落到阮安玉头上,阮安涟在河间府仕族的名声必然败坏,再过两年议亲,哪里能找到好归宿的。
站在父亲身旁的阮安涟见着自己姨娘哭泣,也施施然上前与她同跪下来,清丽的小脸泫然若泣,着实让人动怜。
她低声同阮老太太说“祖母,安涟去侍奉祖宗本就是应该的,即便日日都去,孙女也毫无怨言,但今日这事,孙女不服……”
思来想去,她就是被阮安涟这个小胖墩给算计了,否则怎么一切都那么巧合的,她本就是庶出,东西若不去抢,怎么都不会落到她手中,名声一物,堪比她的性命,她必须要搏。
“五姐姐,你要攀咬我,人证物证总是要拿出来的!”阮安玉看阮安涟,冷意无限,若在这里的是已死的小安玉,估计真的要中计。
阮安玉一收往日小娃娃仰头鬼嚎的架势,眼泪无声的簌簌,本来就略带娇媚的小脸,在两行泪珠儿的映照下,更加显得惹人怜惜。
她口气一副觉得自个着实受了天大污蔑般,“依着五姐姐和岳姨娘的话,难道是我故意引五姐姐去的花园那处,又是未卜先知晓得祖母会带着外头人过来?”
阮安涟目光咄咄逼人看小妹,“妹妹做没有做心中定然有数,只是你即便在不喜欢姐姐,也不该与姐姐开这种玩笑。”
她说着又是啜泣呜咽,到把旁边的阮远桥看的十足心疼。
“好,就算都是妹妹做的。”阮安玉眼神转而恶毒起来,“难道五姐姐,你骂二哥的话也是我提前教你的吗?”
这才是这件事真正的导火线,阮安玉要把事情引导正路上来。
她指着阮安涟,看着所有人,“上次我与二哥被父亲罚去祠堂,就全拜五姐姐所赐,而她呢,哭咽几声就有理了。”
“怎么,今日五姐姐骂二哥的话所有人都听到了,又成了我的不是了?”
岳浅眉忙不迭开口,“六姑娘自然要如何攀咬五|姑娘都可以,只是今日这事,您得晓得对错啊。”
阮安玉看阮老太太,杏眼微红,声音低哑,“祖母,我亲娘虽然没有了,可您也不能让个姨娘奴婢来骂我……”
冬紫来眼眶顷刻酸涩,过去把开始哭的娃娃抱了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她柔声安慰,“母亲在的,不怕不怕。”冬紫来又阮远桥,“安玉就怎么大一点,怎么会去陷害安涟,二哥容许姨娘奴婢来下我房里姑娘的脸,又是几个意思?”
她看着怀里娃娃从巴掌大点长起来,早就把她视如己出了,即便安玉在不乖,可也只会和阮双行胡闹,对大房和二房的人,普遍都是极为客气的。
阮老太太的目光,则是落在站在站在门口,静静洞察一切的大孙子脸上。
她慢慢拨动手中的念珠,唤孙儿过来,“双行,今日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二伯父自来疼惜岳姨娘,偏宠你五妹妹,你就如实说便是,祖母会为你做主的。”
阮远桥被母亲话里的意有所指弄得脸上颇为挂不住。
跪在地上浅哭的岳浅眉却听懂了阮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先一步抱着女儿,狠狠打了她两下,“让你素日少跟着六姑娘学那些不尊兄长的话,人家是一房的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就是个姨娘肚子爬出来的,怎么能——”
“我同安涟皆是姨娘肚子出来的。”阮双行冰凉凉开口,“安玉不尊我这个兄长?我到记得安玉与我胡闹时,五妹妹皆是不在场的,如何知道安玉是如何与我吵嘴的?”
岳浅眉被阮双行冷冽的眸光吓得不敢言语,她怎么没有注意这好欺负的二少爷,也有如此骇人的时候?
阮安涟简直懵了,这阮双行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维护阮安玉吗?他居然会维护这个害他残疾的小妹,疯了吧?
“再则,既然五妹妹要公道,适才你姨娘对安玉口出狂言,是否也该给安玉一个公道?”阮双行轻轻开口,随后走到旁边坐下,颇为气定神闲。
阮安仙也冷冷附和,“对,不知岳姨娘要如何给我家安玉一个公道呢?”
阮双行接过下人端给他的茶水,缓缓开口,“再则,安涟到底是做姐姐的,我这个兄长都不与安玉多胡闹,她如此懂事乖巧,怎么会突然就闹到祖母跟前了?”
兄妹两个几乎是极其默契的把矛头对准了岳浅眉。
事实也的确如此,阮远桥就是被岳浅眉吹了耳旁风,又见阮安涟委屈厉害,因此才来找阮老太太分说的。
在他看来,今日怎么就应该给阮安涟一个台阶下,在过两三年孩子就要开始议亲了,倘若今日的事儿传开了,以后如何给阮安涟找个好娘家的?
可他不想火烧到衣裳来,见此,就命令岳浅眉,“还不给六姑娘赔罪。”他又看阮老太太,“母亲,到底岳姨娘是心疼涟姐儿。”
阮老太太冷哼一声,这儿子宠妾灭妻,迟早是要惹出祸端的。
屋子一时之间陷入安静的焦灼。
“庶出总归是不好议亲的,今日出了怎么大事,二伯父焦急确实应该,不如将五妹妹送到二伯母房里,再时不时带出去晃晃。”阮双行忽而开口,“到底得嫡母高看的姑娘,日后议亲也方便的多。”
爬在冬紫来肩头装委屈的阮安玉听着,只觉得这阮二哥三两拨千金的话甚是巧妙。
岳浅眉就仗着这闺女在二房立足,若是夺走了,就如同普通姨娘一般了。
再不说赵长竹本就不喜欢这庶女,阮安宁更是小螃蟹跋扈德行,张口闭口就是嫡出庶出的,日后必然毫不热闹。
可庶女若是不尊嫡母,传出去名声可就彻底拉跨,若她还敢肖想回到姨娘身边,就是自毁长城,让人觉得她是个烂泥扶不上墙。
当然,这样说,阮远桥心中必然觉得是个极其折中的法子。
阮老太太还能不明白孙子孙女的意思,她心疼阮安玉,自然也顺着两个说,“双行说的对,安涟本也乖巧,明日起就好好跟着二太太学规矩&nbp;,好了,我也累了,都退下吧。”
这已经是阮老太最大的让步了,阮安涟看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她不想去二太太哪里,赵长竹肯定要羞辱死她的,还有那阮安宁,斗鸡似的闹腾她。
她颤颤哀求,“老太太,我,我有姨娘,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嫡母没有亲娘重要了?”阮老太太一拍桌子,“将你周身小家子气给我好好养养,岳姨娘日后没事也少去教导五|姑娘,明日起,就来我跟前伺候。”
“老二,带着你这闹哄哄的小妾庶女给我走。”阮老太太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即便日后你要为了房中姑娘镇场子,也让你正头太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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