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走不动了。
她本来就是大病初愈,现在脑袋又挨了一下,一整天只灌了一肚子凉水吃了几片酱肉。
天越来越热,风也越来越小。沉闷的像一口蒸锅。
陆安把散下来的头发往耳后拨了拨,双手撑着膝盖喘气。
夏日天黑的晚,加上在客栈里等待的时间,又跑了那么久,现在估计要十点多十一点了吧。陆安提着一口气,不敢让自己发困。
阿衍对整个天地的兴奋还没结束。同样是又累又困,他的眼睛却亮如星辰。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城里人样子。
陆安在心里撇了撇嘴。脸已经累的做不出表情了。
回头看,视线的尽头能看到冲天的火光,还有星星点点在黑暗里闪闪烁烁,是追出来的人。
危险要来了。
“你猜会有几个人来找我们?”陆安偏头问。
“不会超过三个吧。”阿衍答道,“又要追那个姐姐又要灭火。”
“他们火可不好灭,井绳断了,哈哈。”陆安笑起来。
“看到那两个闪着的两点没?离我们越来越近的。”不近视的眼睛就是好啊,陆安在心里感叹。
“就只有两个人找我们?”阿衍有点惊诧。
这一路他都在幻想自己读过的侠客游记,突然发现自己的假想对手如此之少未免有些遗憾。
“你还有点失望?”陆安觉得这孩子莫不是打鸡血了,命悬一线呢这么亢奋干什么……“我们只能躲,直接打我们一定会被抓回去的。”
阿衍冷静了一点。四周都没有遮挡,好巧不巧这个村子种的都是矮庄稼。要是往远处林子里躲,还没跑到就会被发现。
“我们趴沟里怎么样?”阿衍问。
“这是田间地头用来存水的沟,下雨了存水排水,旱了挑水浇田,看着是挺窄的,但是一定比我们俩个子深。”陆安伸头看了看水沟,“我不会水,你呢?”
“我也不会。”
“呀!”阿衍被突然跳出的蛙吓了一跳,转头问陆安,“这就是青蛙吗?”
“这是癞蛤蟆。”
………………
阿衍把被癞蛤蟆蹭到的脚在地上多磨了几次……长的太吓人了这个东西……
“我们进村庄吗?狗叫了怎么办?”阿衍看着前面的小村落,看起来没有多少个房子。
陆安看着后面越来越近的火把光,黑夜把举火把的人拢起来,看不到是谁。
“我们进村庄躲起来。”她压低嗓子说。
“不能让人发现。人最不可靠了。”阿衍仿佛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突然低落下去。
看着旁边丧下去的小孩,陆安踮起脚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多问。
“姐姐我最可靠了,我们一定会安全的。”陆安一边走一边夸张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阿衍看着这个矮自己半头的人,心里慢慢的开始笃定起来。
我们一定会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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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未故意把火把举的很高,希望跑掉小孩能看到躲起来。
偏偏身边这个看起来胆小的伙计却阴狠又熟悉地形。
自从出来开始找人后伙计的话就没有停过“这可是到了八辈子的霉了,这么多年什么生意没做过,今儿折在一小娘们儿手里,几个小破孩子也敢跟着添乱,可惜了厨房里那些好酒好肉呦,得亏我屋没跟前边连着,要是烧着了我屋,找着了看爷不扒了他们的皮……”
伙计看到了易未阴沉的脸,轻轻拿巴掌往自己脸上拍了拍“瞧我这张嘴,您是爷,您个个都神通广大,我就是您一听话伙计……
易未听得心里烦躁,但也没打断伙计的话。他心里希望自己这边的动静能再大点。
伙计见易未没有表态,又开始喋喋不休“我屋可有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上回有一家远嫁的路上在这歇脚,我把他们最好的一坛用泔水给换下来了。嘿,爷,您可别这么看我,小偷小摸的事我可看不上眼,是他们一家活该,等摆酒的时候他们丢人就丢大发啦,哈哈!”
看着伙计得意洋洋的样子,易未加快了左手数串珠的动作,企图压下心头的厌恶。
“他们是怎么得罪你了?”
“嘿!爷我跟您说,这可不怪我。我一开始就想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没想怎么着的,结果那不要脸的小娘们敢嚷嚷,还骂我。这可就怪不得我了吧,再说,我也是心善,就换了坛酒让她丢丢人,别的啥也没干啊!我这人,心软!”
伙计唾沫横飞,在火把下明明暗暗的脸看着有点扭曲。
什么也没干?你那是送亲队伍人多你干不了。还想看人家长什么样,这事要是没压下去,闲话能跟新嫁娘半辈子。珍藏的女儿红若是没发现被换了,成亲时拿出来闹了笑了话丢了人,再遇到个不懂体恤的夫家,心里存了芥蒂,新娘的以后的日子跟泡苦水里没差别。
易未看着眉飞色舞的伙计,心里骂道,你还心善,恶鬼都没你阴毒。忍住想一拳打飞他的冲动,易未埋头向前走。现在还不能跟这群人翻脸,要到了铜城,见到了那人后才行……
他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只能板着脸不再出声。
伙计没发现他的不快。又或者是根本没在意。
唐衣燃的药之前都用了大半,这次把剩余能用的两种混着给他们下在了酒里。人多,药少,杀伤力不够。各种情况混合的结果是这些人会先不知不觉的思维迟钝行动迟缓,再开始亢奋产生幻觉,最后耗尽精力疲惫不堪,得休息个几天才能缓过来,伤不了性命。
易未酒喝的少,伙计却贪杯,现在他开始越来越亢奋了。
“爷,您觉不觉越来越热了?嘿!您瞧,金子!满树的金子!”
看着兴冲冲的朝一颗梨树扑过去的伙计,易未愣住了。
伙计抱着一颗金黄的酥梨咧着嘴笑,火把凑过来去仔仔细细的照着。“这么大块的金子!老子发财了!哈哈!”
易未看着神情亢奋的伙计,摸摸脖子,想着自己之前面对刀划脖子时异样的迟钝,明白自己一群人大概是中了药了。自己习过武,又有伤口疼痛的刺激,已经清醒了。
摩挲着手里的串珠,易未思考着怎么才能利用这个情况放过那几个小孩。
易未按住伙计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慢慢问道“你有了那么多金子,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抓人!抓到人爷好好出口气!”伙计一边回答一边又摘了两个梨子往怀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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