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份数卖的也少。我们的豆腐好吃,再多两板豆腐也能卖出去。”阿衍想起了今天摊子前围着的一堆人。
“西南场集还是不够大,下次可以去朱楼试试。朱楼就在东边,有三个西南场那么大。”陆安对阿衍解释了一番。
“荷叶也可以想想别的东西代替。”
“竹筒行吗?”
“竹筒他们拿了还还吗?不还就亏了……”
“那再想想还有什么……”
陆景堂和韩氏看着一脸财迷模样的陆安和阿衍有点愣神,想好的鼓励和安慰的话一顿就说不出来了。两个孩子不但没灰心还想好了策略,心里清清楚楚的,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唉,孩子太聪明了也愁啊……
傍晚陆安拖着铁楸出了门。
槐树村东西长,南北窄,顺着主路往北就是官道。村子绝大部分都是在主路东边,路西边只有寥寥几户人家。西地指的就是主路西边的田地。
村子里人家房前屋后都会种杨树槐树柳树之类的高大树木,所以村子可以说是被树拢了一圈。又因为房子杂物之类的挡了视线,所以站在村庄里,基本是看不见西地的。
西地的前一段是种的青菜,后一段是种的梨树。果树树大根深,人在田里会被挡的严严实实。
陆安拖着铁楸进了西地。阿衍拖着一把长锄头和一把小铲子。
出来时韩氏问了一句“抱着锄头做什么去?那么沉?”
“我们和泥去!”陆安回答。
小孩子,玩泥巴很正常,韩氏没再问。
村子里的老人说今晚可能会下雨。
陆安要在西地的梨树中间挖一个坑,一个长方形,半米深,能把李大牛埋了的坑。
他敢怀着杀人的心来,那就不要走了。
杀人者,人恒杀之。
阿衍对她的方法并没有任何异议。这个幼年时活在水深火热大家族中的孩子见惯了人命的消亡。
他厌恶以前的世界,不把人当人,不把命当命。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逃出来了,有了现在平静的小日子。每天可以看看太阳,可以在地上打滚,可以放心大胆的吃下每一口饭。现在有人想要破坏它,那他也不介意学一学府里那些披着人皮的鬼。
恶人见得多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放手一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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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元和县的一家羊汤馆子里,有三个人放下碗筷往外走。
县令的家并不难找。县令喜欢去什么地方也不难打听。这是个十足十的贪官,集蠢和贪于一身。据说是上面某个大官的宝贝儿子犯了事下放来躲几年风头。
只是县令大人并没有躲风头的自觉,白吃白喝白赌白嫖。平日里审案子,小事就看谁给他送的钱多,人命官司有个一直跟着他的师爷看着。这几年就可着小事敛财,能危及仕途的大错一个没犯。
元和县里的富户是看见他就恶心的想吐。
至于平民?平民的钱太少了,县令大人没兴趣。
三人在县令府外转了一圈,等到师爷从府里出来后跟上去,在师爷的院子外找了个小酒馆坐下了。
买了老板一坛子好酒,老板就把三人想知道的全说了。
“刚才看见师爷旁边的小厮没?”负责踩点的瘦女人问。
“嗯,老板说那小厮每天晚上不住师爷的院子里。”胖女人回答。
“这就好办了,等他出来后,直接给他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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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挖了三分之一时两人回家吃晚饭。
“爹,你帮我削点竹子吧,我做了个陷阱要抓兔子。”陆安边吃边说。
今天到的晚饭是韩氏做的,在廊下用炉子炖的南瓜粉丝五花肉。老南瓜口感香醇面厚,粉丝尽到弹牙。围着锅沿贴了一圈杂面饼子,饼子上半部分焦香四溢,下半部分浸了浓郁的汤汁,陆安一口气吃了三个。
“吃完饭就给你削,你在哪抓兔子?”
“就西地我们梨园里,陷阱刚才挖了一点,吃完饭再挖会就好了。”
“怪不得你俩一身泥。阿衍你多吃点,今天这饼子贴的好。”阿衍吃的又多又快,这对做饭的人说算得上是一种赞美。
“呃……好吃!”阿衍一手拿着饼子,打了个嗝。
“慢点吃,喝点汤送送……”韩氏转身从旁边的小泥炉里盛了一碗骨头汤递给阿衍。
“哎,你小心烫……”韩氏还没讲完,阿衍就咕咚咕咚几口喝完了。
吃完饭陆安给陆景堂比划自己要的竹刺样子。“要这么长。这么宽,还要很尖。”
“这是抓兔子?你比划的都能拿着去打仗了?”陆景堂失笑,“这么大可抓不到兔子……”
“爹你就帮我削吧,我就要这么大的!今天看见的兔子可是很大。”
阿衍看上了院子里的一个铁耙子。这是农村用来翻地的工具。形状和猪八戒的九齿钉耙很像,只是铁耙子要窄一点,只有三个齿。而且每个齿都要长很多。
陆安又扒拉出一个破席子和之前那块想用来当床帘又不够大的破布一起卷吧卷吧抱起来,往外走。
“爹你削好了给我送到西地里去啊,顺便再拿过去几根棍给我搭个小棚子。”
“你搭棚子干什么?难道你们俩要看着陷阱不成?你看着兔子怎么会过去?”陆景堂一头雾水。
陆安自是没有回答他。
挖坑是个累活,陆景堂拽这一大堆竹子到西地时坑还剩三分之一没挖完。
“你们俩怎么挖这么大的坑!别说兔子,这坑抓野猪都够了!”陆景堂吓了一跳,这俩孩子脑子坏了?
“爹你来了啊,你来了刚好帮我们俩挖会。真累。”陆安把锄头一扔从坑里爬了出来。
“还挖?”
“嗯,挖到爹你个头那么深就够了。”
陆景堂伸手摸了摸陆安的额头,“没发烧呀,怎么了这是……阿衍你也觉得抓兔子要这么大的坑?”
“对啊,就要那么大的坑。”阿衍抬起头,面不改色的顺着陆安说。
“爹,你挖吧。咱们打个赌,要是抓不到兔子,明天一天我做饭。”
“那可说好了啊,抓不到兔子你做饭,家里还剩一点五花肉,你就做上次那个红烧肉焖蛋。”陆景堂想起上次饭菜的香味,痛快的抓着铁楸跳进坑挖了起来。
不就是大点儿的坑吗,换五花肉焖蛋,值。
天越来越沉闷。
陆安和阿衍在把陆景堂赶回去后在坑地埋进了削的尖尖的竹子。
阿衍做瞧右瞧,又把铁耙子放进了坑底。长长的齿泛着寒光。
坑中间搭一块细长薄木板,上面盖上破席子破布,最上面仔仔细细的撒一层土。
挖出来的那堆土陆安之前支使着陆景堂挪远了一点,现在两个小孩把土堆的表面拍平,看起来像座新坟。
一切都弄好时天刚刚暗下去。
一身疲惫的陆安和阿衍坐在廊下围着小炉子喝骨汤。
黄泥小火炉炖高汤,静等猎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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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县里三个贼已经绑了师爷的小厮。
“老实点,我们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然弄死你!”头目恶狠狠的拿着一把尖刀抵在小厮脖子上。
“别……别杀我,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别杀我……”小厮吓得腿软,抖着声音哀求道,“你们要什么都给你……”
“走!”
小厮被头目拿刀子抵着后背敲县令的后门,看门的老头探出头来一看,笑着说“原来是小天呀,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话没说完,便被头目一棍子打晕了。
三人把小厮一脚踹进后门,又把看门老头拖到墙根,叉好后门。
“别杀我……别杀我……”
头目把二人拽进后门老头的小屋,堵住嘴,背对背绑了严严实实。
“老实点,别喊,别闹腾,就留你一条命。”
小天拼命的点头,惊恐的眼泪流了满脸。
三人在小屋里旁若无人的坐了下来,毕竟是来偷东西的贼,要等到天彻底黑了才好动手。
华灯初上,天空响起来一声闷雷,轰隆隆的下起了雨。
主屋里一个丫鬟奉完茶水退下,房间里的县令扑向自己的第三房小妾,一时间被翻红浪,莺歌燕语,香恣游峰采,滴露牡丹开。
丫鬟回到自己房内后与同伴打了招呼,吹了灯睡下。黑暗里一双眼退去笑意,露出原本的清冷漠然。
夜深,丫鬟轻轻起身出了门。在雷雨声中,丫鬟的步子轻盈的像只猫儿,一步一步向猎物安静的伸出利爪。
值夜的仆妇坐在房门口打瞌睡,丫鬟走过去拿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动作轻柔的像是哄婴儿睡觉的母亲,那仆妇自然也同婴儿一般顺从的靠在了墙上,今天再大的响动也不会醒来了。
进了屋,合上房门,丫鬟站在县令和小妾床前盯着酣睡的二人。
师傅说了,怎么杀都行,杀多少人都行,重要的是县令必须死。
丫鬟缓缓举起了手里的短刀。
一道闪电亮起,光透过窗纸站在丫鬟的脸上,漠然清冷的双眼,是唐衣燃。
刚要下手时听到廊下传来咚的一声,唐衣燃闪到帘子后面,看见窗纸里伸进一支细管,是迷烟。
小偷三人组在廊下探头探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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