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筷子没停,抬起头冲陆安翻了个白眼……
夏日的晚上,一家人的笑声没停,连蛙声都悦耳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吃了饭,陆安便拉着阿衍出了门。她想要搬家,准备四处转转勘查地形。
韩氏身子不好,听不得太多闲言碎语,但又不能太过偏僻,八百年都见不着人影的地方也不适合养病。自己的挣钱大业又刚开始,所以地段要好,交通便利,还要闹中取静,视野开阔。
先围着村子转了几圈,太阳越升越高却还没找到满意的地方。
陆安用折的柳枝和野花做了两个花环戴在头上。两人沿着河岸往西走,村子南边的这条小河是s形,从东南方向流过来,在小石桥那里打个弯流向正西,没多远便汇入一条大河。
两个小孩在交汇处乱窜。
北方地势平坦,河堤略高于田地,大片的农作物尽头是一排道旁树,郁郁葱葱的白杨树在风里舒展着四肢,影影绰绰的绿叶后,有一座小房子。
“阿衍你看,那个房子的地方怎么样?”
“这是在东西向的那个大路边?”
“看着是。我们过去瞧瞧吧?”
“好。”
“阿衍,你现在有不习惯吗?乡间的生活,和之前肯定有很大的不同的。”陆安又随手拽了很草咬在嘴里,有一股清新的涩味。
“我喜欢这里。”阿衍认真的看着陆安说。“我也是很聪明的哦,我肯定能赚钱让娘的身体好起来!”
“有志气!好兄弟!”陆安啪的一巴掌排在阿衍在肩膀上,听起来响,却不疼。
树影间的小房子是陆景堂所在的学堂。
学堂坐北朝南,从矮土墙望进去东边和北边各有一排木头房子,院子中间有一棵大松树。眼尖的阿衍还看见松树细密的针叶间有个大蜂窝。
学堂往东走一段就是拐去村子的路口,往西走一段是大河。
学堂周围是大片的荒地,零星的长着点矮草,路北往村子的土地慢慢过渡,一点一点变得肥沃,农田才逐渐连成片。
学堂和河中间的荒地上有一座破旧的泥土房子。
陆安围着图房子转了几圈,感觉非常满意。
离村子有一定距离,安静。挨着大陆路边,交通便利,视野开阔,仔细看还能看见藏在树影里的村子。东边是学堂,这阵热夏过去后小孩子都会来念书,热闹。
完美选地。
“这个地方好。”陆安甚是满意。“如果搬过来,我们在这个小屋子后面加个院子,前面我们可以做点小生意。大路常过人,冬天可以卖胡辣汤酱香饼烤红薯糖葫芦,夏天可以绿豆汤凉皮凉面肠粉烤串,要是有大清早赶路的人还可以卖手抓饼鸡蛋灌饼杂粮煎饼鸡锁骨,喝口羊汤番茄疙瘩汤,配上泡椒凤爪麻辣鸭脖,哦,我们还可以自己做个土法烤炉烤面包蛋挞披萨……生活一片光明啊……”
“蛋挞?面包?听起来很好吃……”
“好吃,还可以赚钱。”纸上谈兵大师脑袋里快速回忆自己在大abcd站看过的教程,觉得自己走在了银子铺成的康庄大道上。
有了钱,这一家人的生活能得到改善,自己也能多些机会寻找上次捡到的石头,拼回个大磨盘说不定就能把自己传回现代。
眼前这不是泥土房子,是迈向金银财宝和现代社会的阶梯啊!
大太阳下陆安乐的像个傻子。
不远处的村子里,陆景堂在陈屠户家和祝氏夫妇聊嫩豆腐的方子钱。
韩氏坐在大门口阴凉处的一张竹椅上吹风。蝉在树上吱吱哇哇的乱叫,韩氏却没觉得心烦。
今年一年过的跌宕起伏,唯一的女儿先是摔破了头,醒了后神经兮兮地性情大改。
头刚好一点,女儿又丢了。村里人都说找不回来了,被拐子拐走小孩,哪有能找回来的?那些人的话直往自己脑仁里钻,躲都躲不开。自己当时硬撑着一口气,就是不信邪,她的女儿,一定能好好的。
老天保佑,小安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帮着大官儿抓了那群拐子,还救了阿衍回来。阿衍这孩子,圆乎乎的,看着就讨人喜欢。
小安的心思以为自己藏的好,可自己哪里看不出来呢。她是见村里人说自己没儿子,就想着捡个儿子回来,好堵住那些人的嘴。
阿衍是个好孩子,可那些人的嘴,哪里那么容易堵上……这背后指不定又怎么讲……
但不管怎么说,这日子总算平稳下来了。小安还弄出了铁板豆腐,方子卖了能补贴些家用。韩氏本来没想到小安答应卖方子这么痛快的,毕竟小孩子。可小安她什么都清楚,还考虑的那么长远……
韩氏半眯着眼,思绪越来越轻,小风轻轻吹着,整个人昏昏欲睡。
村子的另一端,小虎家里气氛就没那么祥和了。
农忙时节,本该下地干活的小虎娘坐在自己堂屋里唉声叹气。小虎在一边摆弄着一块破石头。
“玩什么玩,那破石头有什么好玩的!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小虎娘看着自己儿子,越骂越气,“你爹那个倒霉鬼还在牢里蹲着,我就说不让他干不让他干,他个没脑子的非要干,这下好了吧,他在牢里蹲着不动弹,我还得凑钱捞他,这天杀的哪里去凑这么多钱呦……”
小虎娘一边拍大腿一边骂,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听到陈力说有钱赚时的亢奋。
“娘你烦不烦,这些话你都说多少遍了?”小虎皱着眉头厌恶的对他娘吼道。
“要不你那该死的爹,我能天天遭这罪!”小虎娘同样恶声恶气的吼回去。同时伸手活动活动自己的脚踝。
她昨天去跟同村的亲戚借钱,钱没借到不说,话里话外还被奚落了一翻。骂骂咧咧的一路走回家,在大门口不知被什么被绊了一脚,扑出去踩在石子上,脚扭了。
“我让你去喊小庆过来你去没去!”
小虎眼珠子一转,支支吾吾道“去了去了,小庆他没空。”
“去个屁!你又拐哪里去玩了吧!老娘我能不知道你!现在就给我去小庆,就说我脚脖子扭了,走不动路了,过来一趟。别玩你那破石头了!那万人揍的石头有啥好玩的!”
“知道了知道!”小虎拖拉着脚步心不在焉的往外走,手里还一下一下的颠这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石头就是普通的灰青色,没什么棱角,只是在某些角度闪过一下奇异的光。
“把那该死的石头给我扔了!猪都比你精!”还没等她的话音落,小虎就加快速度一溜烟的跑出了大门,拐个弯不见了。
“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摊上这么些个货色!光吃不干!一个比一个憨……一个个都是白眼狼,以前有吃的有喝的哪个都想着你们呦~现在都躲着我呦……”一咏三叹,抑扬顿措,叫骂声迎风八百里震耳。
小虎却没什么变化,他天天被自己爹娘骂,尤其是他爹被抓了以后,他娘有事没事都骂他,他都习惯了。昨儿他娘崴了脚,脚脖子肿的不能动,本来以为歇一晚上就好了,没想到肿的更厉害。
一大早他娘让他去喊村里的大夫小庆,出了门被河边的小小虫引过去了,小小虫是这边的一种长的非常像麻雀的一种小鸟,只是更小些。后来又抓鱼摸虾的玩了半上午,把他娘的脚脖子忘了个一干二净。
“小庆!”在村医家门口,小虎背着手,伸着个脑袋站在门口往里喊。小庆家总有股药味,他闻着头疼,不想进去。
按辈分说他该喊小庆哥哥的,但是没大没小习惯了,也没人跟他一般见识,不值当。
“小庆!我娘脚脖子崴了,你跟我过去看看!”
“是小虎啊,你娘脚咋崴着的?”小庆慢吞吞的从堂屋里出来,一边收拾他的大药箱一边问。
其实小虎他娘脚怎么崴着的他心里门清。两家离得不算远,小虎娘脚崴了后就开始骂,她那大嗓门小半个村子都能听到。来龙去脉小庆自然是听到一清二楚。
小虎他娘四处借钱想把陈力从大牢里给捞出来,就连他家也被借了钱。
小庆心里是不想借的,这一家人就是狗皮膏药,沾上了就甩不掉,而且钱借到他家手里,什么时候还就说不定了。上年他家借的锄头现在都没还。
可耐不住小虎娘会撒泼。看出来他不想借,当着来找他看病的病人面哭嚎打滚的不消停,活生生吓跑一个看病的。
小庆想起来就一肚子气。这动作就慢吞吞的透出点烦躁来。
小虎才看不出来别人烦不烦他,或者说,看出来了他也不怎么在意。你烦他烦到翻白眼,他心里说不定还挺乐,嘿,看这个人,被我气着了吧!瞧他气的翻白眼的样儿可真可笑!像个大蛤蟆!
“你快点!”小虎站门口催了一句,还往外挪了半步,头还保持在门框里,手依然背着,整个身子抻的更厉害,一身衣裳灰扑扑的,被大门口茂盛的花草挡住大半,离远了看愈发像个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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