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清了一下房间,那孙公公宣开圣旨,念了起来。
只是念着念着,跪着的几人脸色便越发的古怪。
那些繁文,武扬实是有些不懂,只是晕晕的。
不过在场的人,也没几个解释的意思。孙公公说完,便由向先生接待走了出去,栗娘则护送秦王妃离开,短短时间,就又剩下武扬一人,苦笑着恢复起灵力。
“殿下,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见船廊上的人变少了,栗娘才追问道,“封玲珑为‘倾城公主’,赐东海图录,承秦王封地。这不是给驸马的圣旨吗?怎么反倒像是在奖赏玲珑?”
秦王妃停住步子,“因为玲珑只有成为公主,才能拿到这些赏赐。
大夏的公主,从来都是嫁驸马的。”
栗娘一副恍然之色,所以她就不喜欢这些玩笔杆子的,弯弯绕绕的有意思吗?
可随即见王妃一副惆怅的样子,栗娘小心翼翼问道,“殿下,可是有何疑虑?
我见玲珑与驸马已生情愫,怕是不会反对此事。”
“那傻丫头哪里懂得这些东西,若是驸马性子花花了些,怕是早就给卖了。”
秦王妃苦笑道,“如果玲珑真的嫁予驸马为妻,升公主之位,我倒不用烦心。只是眼下,皇上可没有给出正妻的位置,你没听见吗,一同嫁予驸马的,还有一位洛二小姐。”
“那洛家二小姐为妾,玲珑为妻,有何不可?”
“圣旨写的,即为律法。至于没写的,便可认为没有。你真当皇上不清楚咱们想要的东西吗?”
栗娘脸色一沉,“皇上的意思是,让小姐和那洛家女子一起予驸马做妾?”
“庶妻罢了,名头比妾好上一点,归根结底却没什么区别。
只是能得官身,可进宗谱,亦能算得上半个主人。
可惜,终归在正妻面前低了一等。”
栗娘颇有些愤然,“那洛家女子,何等何能,可与小姐地位对等?”
“那女子可有的是能耐,赤水的将军,怕是真要比下来,倒是玲珑弱势了。
这也是我担心的一点,丫头过去,怕是要被欺负死。”
秦王妃道,
“赤水军的将军?”栗娘讶然道,“殿下莫不是有些糊涂了,那人怎么是二小姐——”
“错不了,洛二小姐指的不是洛家的第二个女儿。
洛家从来只有一个女娃,只是因为是偏房妾侍所生,圣旨便如此指代于她。
一些障眼法,又能唬得了谁。
‘赤水洛神’,皇上倒也真是舍得。”
须臾,向先生也跟了过来,秦王妃点了点头,领着栗娘便去了第三层。
“殿下,如何看?”
向先生似乎极为兴奋,问道。
“若非庶妻,便没有什么问题。”秦王妃淡淡道,
“这——”向先生点点头,“确实,圣上这一招,我也有些看不懂。论地位,比之玲珑还要高的女子,大夏应该找不出第二个了。那洛二小姐虽有赤水作为底牌,却敌不过吾主的名头。”
“或许吧。”秦王妃缓缓道,却始终抓不到头绪。
“圣旨的意思,殿下想必已经清楚,
其一,圣旨上用的非是小姐的闺名,而是夏玲珑。往常入京,些许玩闹之语,陛下已经金口定论。只是——”
向先生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王妃,才接着道,“许小姐一世荣华,作为武家之妇,不可再行演舞。雕楼亦不可巡游四州,需与所有人等,撇清干系。”
栗娘也是皱起了眉头,雕楼的用处,便是维持秦王昔年的人脉,用于保护自身。玲珑的演舞倒也罢了,几个月都不见得有一场,顶多是助兴之用。
只是雕楼的所有活动一概停滞,那么——
“圣上打算如何安置我们?”栗娘问道,“尽秦王财帛,讨驸马欢心?”
“非也非也。”向先生否认道,“关键处,在于那东海图录。”
栗娘一愣,探询似的看向王妃,
“夫君昔年得兄长所赐,据闻是通往仙岛·蓬莱的海图。其中一半在我手里,另外一半不知所终,想不到,一直藏在内宫。”
说到这里,秦王妃淡淡道,“可惜如今夫君不在人世,纵得东海图录,又有何人可解?”
“殿下可是忘了,雕楼上可是有一位仙家子弟。”
秦王妃短暂的错愕,随后明白过来。
是这样,无怪乎圣旨是给他的。
以重赏予玲珑,地位,财帛,封地。
以蓬莱仙岛为礼,安抚秦王一脉。
“殿下,如何想?”
向先生思量了一番,询问道。
“看那丫头的意思吧,她若是不愿,咱们便接着游览四州美景,把那个劳什子驸马扔了。”秦王妃拍了拍手掌,站起来道。
“蓬莱仙岛啊,殿下,您可真舍得?!”向先生一脸纠结,痛苦道。
“关乎自家的孩子,有什么舍得不舍得。
她若过得快活,这雕楼我也能送了。”
秦王妃说道,“只是到时候仅剩下些钱财,两位可不要嫌弃。”
“殿下说笑了,向某岂敢推辞。”紧捂着胸口,向先生叹息道。
“栗娘一介武人,只求两餐一宿。”
“你们啊……”
秦王妃站起身,俯视着窗外,
那船板上,正站着一个小丫头,
不知道多少年前,还只是个小不点,不过眨眼间,就要嫁人了。
只是,丫头,你又是否愿意呢?
廊道上传来脚步声,
玲珑微微侧身,扫了一眼来人,
“怎么不多躺一会儿,向先生找到你的时候,说你失了不少血,要多休息一下。”
“这个东西——”
武扬递出手中的白色玉牌,
“哦,这个啊。”玲珑轻声道,“那一年百花盛诞,圆胜大师说,有这个东西在手,可免人祸天灾,保一生平安。天底下的男子,只要我不愿意,便奈何不得我。”
“这就是你成天乱跑的原因?”
武扬笑了笑,这玉牌里似乎隐有灵气流转,或许玲珑说的并不假,是个宝物。
“大师还说,这玉牌能够实现私愿。
你知道我在雕楼吃穿不愁,哪里有什么愿望。要说有,也不过是想见见生父,于是便稀里糊涂的许了个愿,哪成想,还真的给我送了个厉害的坏人来。”
“我可不厉害,也没能找到你生父的下落。”
武扬摇了摇头,很是遗憾,他本想从那女忍者手里套一些情报,可惜事与愿违,让她逃了,自己也是打的颇为狼狈。
“哪里有那么简单的,大师说,玉牌能送来有缘人,却只能实现一部分愿望。若要将所思所想尽数化为现实,除非——”
玲珑转过身,面对武扬。
她的双手向后,撑着木栏,任那海风拂乱三千青丝,“把玉牌交给他。”
金牌也好,玉牌也好,仅能实现部分愿望?
武扬想起那玉如意,笑了笑,倒也算是实话了。
“那么,你又怎么想?
把玉牌给我作为报酬,让我继续帮你找下去?”
“不用了。”
武扬一愣,全然无法理解,这丫头不是对生父很执着吗?
“不用了,我不想你再继续找了,我的愿望,就到此为止吧。”玲珑扬起皓腕,轻拨开抚过脸颊上的长发,“他既然是武人,自该有生死相搏的准备。刀傲也好,暗忍也好,我不想你在和他们牵扯上关系。”
她轻声道,“那个晚上,我也很怕啊。”
“......”,
“我怕黑,怕痛,但是——”,玲珑定定的看着他,“我更怕你死在那里。如果你不在了,那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是察觉到的时候,好像一切都成了定局。
“圆胜大师说了,那块玉牌,会交给一个合适的人,也只能有一个合适的人。”
那张俏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弭,变得如此认真,
“夏玲珑,此生只会有一个男人。
这玉牌,一旦给出去,就再也不需要拿回来了。”
她走上前,手臂轻展,环住他的脖颈,踮起脚,轻轻吻住错愕的唇,
“倾国倾城,已经在你的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