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林外围的木居处,依树而建的屋子打理的干干净净,墨闲找齐了人手,布防周围,却也不敢朝内越距一步。
屋子外,晋王站在一处空地上,好似在等着什么。
一边有金佛寺的高手守着,似在保护,又似在观察。
过的片刻,一个白裙女子推开了门走了出来,她的手上仍残留着一点血渍,没能处理干净。
“怎么样?”,晋王问道,
“伤势很重,再晚一点就死了。”
瀞想了一会儿,“现在命保住了,不过还需几位灵药,另外——”
“?”
“他的身体有些古怪,即便以灵力补充,还是会很快消耗掉,好像,他不是依靠自身的血气存活。”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把基本的伤势处理好,他就能恢复。”
“你肯定?”
瀞皱起眉,“你都没有学好师傅的医术,可不要误了人性命。”
晋王走上前,一步步踏上了台阶,轻拉起瀞的手,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替她将残存的血渍擦了个干净,另一只手轻抚过女子的脸颊。
“我不会,没关系。
只要你学好了就行,你会帮我的,对吗……师妹?”
瀞对于晋王的触碰,并没有抵触,也没有其他的反应,只是盯着那双隐藏于冰面具下的眸子,“我只会救人,不会杀人。”
“杀人的人,自然有其他的选择。
但有一个要救的人,却是非你不可,要再麻烦一次了。”
晋王轻扬起手,“给‘她’提个醒,耽误的时间,有些久了。”
几丈外的木头点点头,以内劲打入手中的黑色物事,将之朝夜空上抛掷了出去。
高空上,一发赤红的翼展骤现,
此种信号,对于军旅之辈尤其不陌生,
远在十数里外的洛云仙瞥见通讯烟火,便要挣扎着起来,只是奈何形势由不得人,只能羞愤的盯着武扬。
两人此时奔走了数里,找了一处僻静地,由武扬以术法开辟的临时洞府暂歇。
接着,
接着就变成了眼前这般场景。
赤铠全被剥离了出去,只剩下简单的薄纱掩体,洛云仙的四肢为灵力制住,难以动弹。
若是换个男人,换个场景,她必然戒备十足,可惜眼前的家伙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婿,更兼情况危急,她也没想到对方会忽然发难。
他想干什么?
贪图身体这种理由,几乎第一时间就被否了,眼前的就是个榆木脑袋,一等一的武痴。
用洛家的凤血疗伤?
或许有一定可能,毕竟从他之前的手段来看,妖力可以转化为灵力,补充他的力量。
凤血,也是强大的妖力之源。
取了她的凤血,的确能加快他的恢复速度,更添他的生机。
果不其然,下一刹,一根冰针打入体内,带出巨大的痛楚。
“忍着点。”
“?”
“你的情况比较危险,需要先处理了一下。”
灵力的捆缚依旧在作用,洛云仙的双手并在一处,高举着,丰盈的身体半坐着靠在岩壁上,将那曲线肆意的展示着。
武扬收回右手,拇指与食指轻搓,一根存余长的冰针成型,轻轻刺入洛云仙的右肩,
“唔——”,洛云仙不禁痛哼出声,
“凤血对你的身体造成了过大的伤害,每一次使用,都在加速衰亡的过程。”
武扬一边以冰针封血,一边道,“我……想了很久,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二十四法以及十六策,都不是医家术法,只能用这种手段替你续命。”
洛云仙面露疑惑之色,
想了很久,为了我?
武扬以为对方是不信任自己的手段,便接着道,“你体内的筋络,脏腑,俱是为了适应这种蛮力而异化,非是好事,长此以往,当它们接近极限时,耗尽了血气,即便无名在世,也救不得你。
现在我暂时封住你的妖力,以二十四法替你修复筋络与脏腑的损伤。
接着以灵力重塑凤血的行进脉络,并予以限制。”
洛云仙的挣扎停滞,“你要替我续命?”
“大概能延长一些时间,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只要我的灵力仍旧存在你的身体,情况就能暂时得到控制。
不过这期间,你的武力会大幅减弱,大约四成以上。
你,考虑清楚。”
说到这里,武扬也意识到后果,停住了动作。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武扬也能理解,这般大事,而且是有些粗糙的手段,的确不太合适。
如若她拒绝了,也在情理之中。
“你为什么要救我?”
洛云仙突地问道,心中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一句话。
放在以往,她直接就会应下,毕竟几年的寿数,于她而言,能做的事情太多,也太过珍贵了。
只是现如今,明明机会放在眼前,她所想的却不是活下去,而是为什么?
她从前很不喜欢闺中小姐,在京中也没有多少密友,
对于那些个话本,很早就没了兴致。
不过今天,那些个早该忘记的东西,又浮现了出来。
她很清楚,也很肯定。
如果现如今躺在这里的是倾城公主,眼前的男人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自己的命为她疗伤。
那么,自己呢?
洛家的女人,又算得上什么?
其实答案已经很清楚的,即使问了多少次,都不会变。
只是,不甘心。
“我答应过你,会送你进京。”
武扬头也不抬,手中的冰针再现。
果然。
洛云仙嘴角浮现一丝苦笑,闭上眼,似是接受了眼前的境况,不再挣扎,即是对眼前的男人,也是对那冥冥之中,早该注定的事情。
“我所学的术法,天罡十六策,地煞二十四,都有卜算的部分。
那个男人,也就是我的父亲,常对我说,如果有感应到什么危机,或者将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危险,那就要为自己多算一卦。
毕竟,命是自己的,多谨慎都不为过。”
洛云仙睁开眼,听着对方如闲聊一般的话,
“可是我没有为自己算过,一次也没有。”
“?”
“我知道,像我这种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
武扬淡淡道,“既然早就知道的事情,迟一点,晚一点,在哪个地方,又有什么关系?”
第八根冰针刺入,武扬的术法告一段落,他的额头汗渍密布,显然是消耗了极大的灵气,比之于虎煞酣战时,也差不了多少。
嘴上说的要节约力气,此刻却是用的毫不吝啬。
“我之一生,唯有两种结果,战死荒野,或者侥幸得存。
若是前者,则毫无意义,若是后者,或能有一些多余的时间。
但无论哪个,对于世间,并无多少价值。”
他的眸子看向近在咫尺的晕红脸颊,
“你,不同。”
“?”
“大夏,缺的不是我。
今天我赢了虎煞,逃出隐林,除了多杀几个人,改变不了什么。
但你不一样,只要今天你能逃出去。
大夏,还有很多的人,或许……能活得好一点。”
武扬轻声道,“我的一生,如果做了什么对世间特别的事情,我希望是救人,而不是杀人。
我希望,此身被‘无名’术法选择的理由,不是为了某个男人的野望,而是为了一件其他的,特别的事。
比如,救了于国有益的将军。”
武扬手中冰针再现,这一次却是停了下来,因为第九个穴位,就在那胸口上,只是隔着衣物,不好施针。
一只手臂轻拉住武扬的右手,轻轻前进。
冰针为热力融解,指尖放在丰盈之上。
武扬下意识的想要退后一步,却为另一只手环住了脖子,耳边多出的是,一个带着诱惑的甜音,“如果,洛家的血脉,能够延续,对于大夏的意义更大,不是吗?”
“你没必要和我牵扯在一起,那对于洛家没有好处。”
“大夏九州,谁人不知你是我的夫婿。
洛云仙此生,已不可能再嫁他人。
为洛家,武家延续血脉,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她慢慢解开轻纱,“洛神若上了战场,只能为国而战。但……若归了家,便是你的女人。”
赛雪的丰盈间,一条青丝挂束上,玉令红纹,名曰——‘闭月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