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并没有在危险的地下逗留太久,而是每走一段距离,就借助下水道的井口观察地面街景。只要这样,他才能确保自己不会迷路。
等到地面上的房屋逐渐变得低矮、凌乱之后,洛林确定自己已经离开夜风公馆大概影响的范围。
也就是更加混乱的贫民窟。
随着提拉玛岛因为邪神降临事件被毁灭后,圣路易斯接替它成为西南行省最重要的海贸枢纽。
然而,这样的繁荣还未持续五十年,帝国与卡姆宁又点燃了战争的烽火。
两国的交锋让淹水沼泽以北的居民失去家园。
他们的土地或被敌人侵占,或遭到卡姆宁法师的污染,或低价贱卖给了军人。
这导致大量的破产农民涌入了圣路易斯,当时他们口中的梦想之城。
然而,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社会秩序已经形成的圣路易斯并不接纳这些外来者,而城外富裕的庄园主则需要大量的奴隶开垦荒地。
一部分破产者很快沦为了奴隶,剩余的那些则拥挤在城市的边缘,依靠狭长、潮湿的海岸搭建起一片混乱无序的临时住宅区。
随着后续战争带来更多的外来人口,这片区域很快成为了一个非正式的公开区划,犯罪、XD和MY在内的灰黑色产业养活了大多数的失业人群。
这就是圣路易斯贫民窟的由来
顺着一条下水道口的爬梯,洛林推开井盖,回到了地面。
此时已经日落西沉,夜幕逐渐降临在帝国的南方大地上。
在洛林的眼前,左右
“真是怀念啊。”
洛林环视了一圈周围,两排陈旧屋宅犹如倾倒般朝他压迫而来。
他一边小心可能的危险,一边“顺”走了几件晾晒在外面的衣服。
在贫民窟,丢掉点东西是常有的事情,没人会在乎哪个人失去了什么,哪怕是生命——贫民窟在往外的山谷,已经成了死难者的乱葬岗。
贫民没有一个正式的墓地,因为在圣路易斯,教堂的墓地需要付钱,而对这些家庭而言,任何一枚铜子都是支撑他们活过下一个冬天的燃料。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哪怕只是苟活!
很残酷,但这就是事实。
等洛林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平平无奇的下城居民。
走在夜晚的贫民窟巷道里,腰上的弯刀让某些人收起了不善的目光。
持有军用武器,说明对方多少有点家底,而敢在贫民窟中独行来往的,不是傻子,就是真有点东西。
没人敢冒险,因为贫民窟是没有法律限制的。
被杀死,帮派都不一定会帮着收尸!
洛林拍开一个小偷的脏手,在对方骂骂咧咧离开后,他依旧皱着眉头。
才走不到十分钟,这已经是他遇到的第四个小偷了。
这里只是贫民窟边缘,可想而知深处究竟有多混乱。
下水道不乏有便捷的管道通往城市的各处,乃至城外。
只不过,期间需要路过不少危险区域,而洛林只清楚部分路线图,其余都已经随着时间而模糊淡忘了。
他就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迷路。
否则早就溜出圣路易斯了!
在第一世,很多玩家在遭到通缉后都这么做过!
也正是因为这些红名玩家的冒险行为,更多的人知道了下水道中,哪里能走,哪里不能。
但是,出了圣路易斯又如何?
荒野之中徘徊噬人恶兽,法外流寇和堕落者在密林中搭建匪巢,来自深海的脓瘤已经在不为人知的阴影中孕育、生根……
手无寸铁的凡人能去哪里?孤身流亡,唯一的结局就是化为无名枯骨!
洛林要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才能复仇。
垃圾场西侧,第三排房子,最里面的那间小屋。
洛林循着记忆中的地址,一路走去。
曾经在《琥珀》的论坛上,有人说过一个故事,提起了那个地址。
彼时的圣路易斯已经毁灭,洛林还因这则论坛故事,特意拜访了那间已经不复存在的小屋。
虽然在那个时间线上,屋子的主人已经死去,但是现在,那里或许还有他需要的东西。
武器、装备,以及激活职阶的媒介,这些都是洛林眼下急需的东西,获得它们,自然越快越好。
但如果通过社交不能成功的话……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微沉。
……
一间不为人所注意的小屋中,响起一对男女的交谈。
“姐姐,今天你又出去了啊……”一个虚弱又年轻的声音响起来。
“尤里,别担心,我只是出去买了点面粉,”温柔的女声,但多少有些疲惫,“教会的修女很关心我,他她们很喜欢我呢。”
“咳咳……对不起,姐姐,我的身体……”少年的语气中充满愧疚。
“尤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明天……明天我去求卡恩老大,他一定会松口的。”
“不要这样!姐姐,他就是想要你……咳咳咳!”
听到姐姐的回话,少年立马大声地反驳,结果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没事的,尤里,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皇帝、皇帝看着我们呐。”
他的姐姐还想继续安慰,但不知为何哽咽了。
“咳咳……姐姐,我求求你,不要那样做…咳,你要是那样做,还不如让我去死好了…咳咳!”
姐姐哽咽的声音不由酸涩了起来,她想让弟弟的病痊愈,这比什么都重要。
一个健康的孩子怎么可能忽然病的这么重呢?卡恩已经不止一次暗示过自己了,尤利尔的病不是什么肉体上的疾病。
是诅咒,他下的诅咒!
芙蕾雅咬着下唇,看着床铺上虚弱的弟弟,不由一阵刀绞似的心痛。
然而,就在她想继续劝说弟弟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叩叩叩……”
原本的细语声停止了,洛林隐约听见门后有衣服摩挲的声音。
他甚至已经想到了对方拿起了匕首,准备给不速之客致命一击。
“放松,朋友们。”
洛林缓缓道,语气洋溢着善意。
“我是你们父亲——哈诺维德的故人……别害怕,孩子们……请开门。”
没有回应。
但洛林能感觉到门后的慌乱、茫然和不知所措,这些情绪堆积在一起,化为年轻人的咳嗽声。
“我带来了你们父亲的消息。”
又是一片死寂,也不知要持续多久的时候,一声“吱呀”……
洛林面前的木门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位金发碧眼的消瘦美人,她眼眶发红,绝望的目光中藏着好奇与警惕,以及一丝期盼、又在闪烁的光。
见到这样的表情,洛林露出了僵硬、和善的微笑。
“晚好,芙蕾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