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两人都没说话,倒是庄掠卿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他回来时面色不显,不过孟黎感觉得出来,他此时情绪不算太好。
孟黎亲自倒了一杯茶递过来:“尝尝,今年的新茶,雨前龙井。”
庄掠卿先是抬眼看了孟黎一下,这才抬手接过。
孟黎倒是了然地耸着肩膀一笑,丝毫没打算给他留一点情面:“刚才在外面听见多少”
“孟黎。”庄掠卿微微收紧捏着茶杯的手指,一双眼冷冽如冰。
孟黎显然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云兮跟着阿辞去f国了,你知道吗”不过他见好就收,可不代表这件事在庄掠卿这算是过去。
果然,下一刻孟黎脸色一变,那双风流温柔的桃花眼也随之变得冰冷僵硬。
“看来你不知道。”庄掠卿继续温温柔柔地补刀,“我还以为云兮什么事都会同你说了。”
孟黎猛地将手中的茶杯一放:“庄老三,你有完没完!”
“只是想提醒孟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庄掠卿淡淡地刚一说完,就看见孟黎不耐烦地将手中的茶杯直接砸了出去。
陶瓷的茶杯落地,瞬间四分五裂。
“吃饭喝什么茶!给我上酒。”孟黎盯着沈听瓷,神色骇人,“白酒。”
听着孟黎一字一字的话,庄掠卿的神情实在是算不上太好。
“行了,不就是喝酒嘛!”沈听瓷突然笑着插了话,“孟少,介意我陪你吗”
孟黎挑衅地看了神色不愉的庄掠卿一眼,轻挑的一笑:“美人相伴,求之不得。”
“听瓷。”庄掠卿想要阻止,可沈听瓷的神色也属实是算不得好。
她淡淡地看过来,似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庄掠卿倏地感觉浑身一凉,是那种冰冷刺骨的冷水从头顶泼下,浇了他一身的凉。
白酒很快就被侍者端上来。
孟黎虽然很烦庄掠卿精准打击自己,不过他这人却是有些怜香惜玉的品格在身上,何况这件事说来,也和沈听瓷没多大的关系。
于是,他也就只给沈听瓷倒了半盅。
白酒醇厚的香味从杯中蔓延而来。
沈听瓷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只记得自己的喉咙火辣辣的痛,那口又辣又凉的酒是直接落在了胃中,随后便如火烧一般。
她面色不显,依旧和孟黎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
“其实我是真的喜欢你。”孟黎拈着酒杯,眼神迷茫地看着她。
“是喜欢脸的喜欢,还是喜欢和我上……”话说到一半,沈听瓷蓦地停下,她垂眼掩住眼中的自嘲,随后拎过酒盅,又给自己满了一杯,“这话算是我失言,孟少别介意。”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怎么就是失言了呢!”孟黎也在笑。
他大概是喝醉了,甚至有些不清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搁在膝上,一只手撑着桌沿,而撑在桌沿的那只手腕上,系着一条有些破旧的红绳。
察觉到沈听瓷的视线,孟黎举着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是在看我这个”
“嗯。”
“哦,我心上人送我的。”孟黎笑了。“可惜,我太脏了。”
“和你说这些干嘛!”孟黎拿过酒,“来,喝酒。”
“我好久喝酒都没喝这么畅快了,沈听瓷,下次再出来陪我喝酒呗。”
“你要是愿意和我出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孟少一直都是这样吗”
“什么样”孟黎呆呆傻傻的问道。
“做什么事,都喜欢明码标价。”
孟黎道:“商人嘛,习惯如此。”
“听瓷,酒多伤身。”庄掠卿见着孟黎还想抓着沈听瓷喝酒,忍不住出言劝了句。
其实这话说完,庄掠卿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毕竟沈听瓷这人实在是太有主见,而他没有任何立场劝她。
可出人意料的是,沈听瓷在听完这句话后,当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可不等庄掠卿心中升出隐秘的欢喜,就听见她道:“我去回个电话。”
那一份欢喜几乎是在瞬间黯然失色。
孟黎笑着拿上酒盅走到庄掠卿的身边。
他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坐下,长手长脚地打在那:“兄弟,你没看出来,你的这位心上人,其实心有所属吗”
庄掠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他沉着脸瞪了孟黎一眼,本想起身过去找沈听瓷的,却被自己的这位冤种兄弟给抱住。
“不许去!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从包间出来后,沈听瓷拐去了安全通道。
不算明亮的白炽灯悬挂在头顶,将她的影子投射到一侧的墙壁上。
手机上有无数个未接来电。
全是江慕的。
看着这两个字,沈听瓷突然从心底涌上一股恶心。
她扶着墙想吐,可是干呕半天,却什么都没有。
“沈听瓷。”江慕的声音随着电流声一同传出,带着一种久违的冷漠。
这个时候,沈听瓷是真的不愿意和江家人说话,哪怕他们身上都流着同样的血。
“什么事”
“房子。”江慕言简意赅的说道,“阿辰马上就要来帝京,你也不想自己的事情被曝光吧,大明星。”
江慕这话带了威胁,显然是不打算和她再装什么兄妹情深。
也是,江家所有人都觉得,是因为她的出现,这才夺走了他们的宝贝女儿和宝贝妹妹,导致他们一家不能团聚。
她沈听瓷,就是个拆散他们美满家庭的罪魁祸首。
“我要是不给呢”
江慕笑了:“你要是不给,就等着你鸠占鹊巢的身份被曝光,到时候就不知道你的那些粉丝会怎么看你。”
“沈听瓷,插足别人,不赡养父母,还妄图霸占不属于你的东西,你现在的对家应该挺多吧。”
“兮兮心地善良,不愿意和你计较,不代表你可以得寸进尺。”
沈听瓷听见这话,都想发笑。
她们之间得寸进尺的人到底是谁
赡养父母。
江家有养过她一天
插足别人
可宋宴辞明明是她的未婚夫。
霸占不属于她的东西
但她连家都没要,又去哪霸占。
沈听瓷仰头,将泪水逼回去:“房子我可以给江辰买,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
“这件事你大概做不了主,你让母亲来见我一面吧。”
没等江慕将嘲讽的话说出来,那边沈听瓷已经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看着自己被挂断的电话,江慕眼中闪过几分阴狠。
他绝对不会允许沈听瓷来破坏他如今的生活。
“江部长,你在那边做什么”同事的声音从背后小心翼翼地传来。
江慕从善如流地将手机收好,笑道:“给我妹妹打个电话。”
“这样啊!那江部长的电话打完了吗我们这边还等着江部长喝酒了,你不在呀,我们可不敢动。”
江慕斯文的面容上带了几分笑:“我可不是今天的主角,你这样是想让我抢人小姑娘的风头”
“谁说的!我们部长不用抢,那风头都在您这儿了。”同事笑道,“毕竟,您可是我们大小姐的哥哥,谁又敢和您抢了。”
“哥哥”沈听瓷诧异地看向突然出现的沈时澜,依旧对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出现在帝京的人感到十分不可置信。
而出现在走廊另一端的男人,冷峻的面容上此时露出几分浅淡的笑。
他朝着沈听瓷张开了双臂,示意她主动过来。
酒意好像就在这一瞬间上头,所有的委屈与难受在看见沈时澜的这一瞬热烈地涌上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朝他跑几步,可酒意上头,她没跑两步,就感觉脚踝一扭,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沈时澜见着也吓了一跳,这下是不敢等着沈听瓷像小时候像自己跑过来,自己赶紧跑过去,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瓷瓷,你的脚没事吧”
“还有你怎么穿这么高的鞋跟,你不知道你穿这个就容易摔倒吗”
“哥哥。”沈听瓷拉着沈时澜的衣袖,仰着头冲着他甜甜地笑着,“哥哥怎么会在这儿”
“谁准你喝酒的”沈时澜眉头一皱,神色不太爽地问道。
沈听瓷看见沈时澜,所有的戒备都在一瞬间放下。
她微微歪了歪脑袋,十分可爱地看着沈时澜:“因为见到哥哥高兴。”
“见到我高兴”沈时澜是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要是见到我高兴,会不给我打电话不知道联系哥哥放假也不知道回家哥哥来帝京,还得主动来见你,小白眼狼,你就是这样想你哥哥我的”
“我才不是白眼狼。”沈听瓷嘟囔一句,再一次抓住了沈时澜的袖子,“哥哥,就会欺负人。”
瞧着沈听瓷抓着自己袖子,软软糯糯地撒娇,沈时澜感觉自己那颗心都要被融化掉。
他抬手像小时候那样拍了拍沈听瓷的脑袋。
“你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自己出来住,还敢喝酒,我一会儿就给妈打电话,你就等着被她骂吧。”沈时澜虽是这般说,可却在轻轻戳了她脑袋后,转身在她面前蹲下,“走吧,哥哥背你回家。”
沈听瓷很想像小时候那样趴上去,可一抬眼就看见倚在门边的孟黎和庄掠卿,上头的酒意几乎是在刹那间褪去,余下的只有清醒。
沈听瓷忍着痛,活动了下脚腕,弯腰拍了下沈时澜的肩膀:“我没事,而且我穿得裙子,也不方便。”
沈时澜有些遗憾地起身,然后拉住了她的手腕:“行,那你先跟我回去。”
“你今晚和谁喝酒呢嗯”
“就两个朋友。”沈听瓷给陈睢发了消息后,便主动挽住了他的手臂,“哥,我们先走吧。”
“不用去打个招呼”
“不用,我刚才已经准备走了。”
“行。”沈时澜隐约猜到沈听瓷不太想让他插手她现在的生活,只是想着自家貌美如花的妹妹一个人在这,不知道和谁喝酒,沈时澜就一肚子的火气。
“你那个经纪人也太不负责了吧,怎么将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没有啦,是我让陈哥先回去的。”
“沈时澜。”孟黎嗤笑着,转头去看庄掠卿,“沈云兮的哥哥,你瞧上的这位心上人,后台可不小,实在是用不着你来替她牵桥搭线。”
庄掠卿没有应声站在那,神色属实不算好看。
孟黎见状,一边喝酒一边继续说道:“你瞧刚才沈听瓷撒娇的那个范,她有对你这样过这女人啊,爱与不爱还真是明显,在我们面前冷冰冰,换个人就变得柔情似水,像只小猫咪。”
“不过呢,就算没有沈时澜,你和沈听瓷也没以后,顶多算个露水情缘,或者她恋爱脑上头,答应没名没分的跟着你。”
“我是认真的。”庄掠卿沉声说道。
“嗯嗯嗯,我当然知道你是认真的,不过你认真,你家里会同意你认真吗”孟黎直接戳破庄掠卿不合实际的幻想,“我们这种家庭,婚姻大事什么时候轮得到自己做主。还有,先不说她那可怜的家庭如何,就单她一个明星的身份,想要嫁给你,嫁入这个豪门,痴人说梦。”
庄掠卿拂掉孟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可以不结婚。”
“然后沈听瓷无名无分的跟着你”孟黎嗤笑,“庄掠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呢”
“可她现在不也无名无分的跟着沈时澜吗”庄掠卿认真地反问,“他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孟黎想也不想地直接说道:“就瓶沈听瓷喜欢啊!”
庄掠卿回身拿了衣服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孟黎见状,大喊一声随后立即追着跑了出去:“哎,你去哪等等我。”
“孟少,你们的单……”侍者见着他们都走了,赶紧追上来。
孟黎赶紧将卡摸出来,塞到侍者手中:“没密码,下次给我。”
“……”侍者呆傻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黑卡,随后又看向追着人跑出去的孟黎,“这……”
“没事,收下吧。”经理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下次孟少要是没有付钱,不用追,直接记在这件包间名下就行。”
“这是他的专属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