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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父亲说起徐矮子(1 / 1)

离开皇冠酒店,父亲带我来到格洛湖边。

我有些苦笑,我大约和格洛湖结缘了,两天三次来到这里,每次都有故事发生。

不知道,这次会怎么样。

四下无人,我想父亲该跟我说实话了。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凝望着湖面,良久,终于收回目光,看着我。

“儿子,明天你就要进军营了。”

“爹,我不想去,我也知道你根本就不想我去。”

父亲叹了口气,“不去不行呀,你明天就去军营,记得必须跟伍德去荒原。”

“去抓那些偷渡者吗?”

“不是抓,是放!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帮那些偷渡者逃过追捕。如果有可能,你还要救救他们。”

“爹,我有些不明白。”

“我慢慢跟你说,你记得今天在街上遇到的那个渔夫帽的人吗?”

“当然,你不说我也要问的,他是谁,用的什么功夫。”

“他姓杜,名慎,字新武,在我所接触的武术名家里算得上独树一帜,和半步崩拳的郭玉生一样,也是个武痴,他十三岁由老道于虎开蒙,仅仅一年就把于老道的本式都学了过来。于老道没东西再教他,离开时告诉他,若要更上一层楼,则需牢记“见贤思齐”四字。在十三岁那年,别出心裁的在四处挂牌求师:“小子不才,诚心求师。惟须比试,能胜余者,千金礼聘,决不食言。”

“后来有朋友给他来信荐举一位不世出的前辈高人,听到他的做法很是感兴趣,不日前来任教,特别叮嘱他务必恭敬。”

“杜新武喜不自胜,每日期盼这位高人,忽然有一天,人终于来了,却不是高人,反倒是个矮子,这人姓徐,站在那里只比桌子高出一头。杜新武哭笑不得看着这位自称高人的矮子,拿些银两便想打发了。”

“那矮子却说自己是来当师父的,你不是说只要比武能打赢你,你就千金礼聘吗?”

“杜新武对那人说你身材矮小,如武大一般,能有什么惊人的艺业,况且,我若拜一个矮子为师岂不为江湖中人耻笑。”

“那矮子大怒,我千里迢迢来这里传艺授徒,却不承想,你求师之心非但不诚,还以貌取人,看不起你,气死我了,你不让我教也可以,但千金之数,一分也不能少!”

“杜新武年少气盛,也翻了脸,我虽然年少,但并非智力障碍者,看你非但不是名师,更像个江湖骗子,到这里来骗取钱财,于是让下人把这个矮子轰了出去。”

“哪知,次日杜新武在院中习练的时候,那矮子不知何时爬上墙头,坐在墙头上对他的功夫架势说长道短,杜新武大怒,你说我练的不行,那来试试。那矮子哈哈大笑,你还没有给我千金,我凭什么教你?看完你的花架子,你便是求我教,我也不教了,一个烟鬼能成什么气候。”

“原来这杜新武有一不良嗜好那便是抽大烟,听那矮子说起并不以为意。”

“杜新武见没有武师前来任教,但动了到外面学习的心思,他学武不废文,去渔浦书院学习,读经史,练书法。由于他记心特强,又很勤奋,深得师长器重,便让他去澧州参加科举考试,没想到杜新武考进了前十名。其后,所有人都以为杜新武要去当官了,哪知这家伙却又痴迷上打虎,这一点倒和你一样。”

“杜新武练好了虎叉,兴致勃勃的去猎虎,虎没有猎到,却猎到一只野猪,杜新武想把野猪扛回来,却发现自己力不从心,猛得想那当年那个矮子说的话,一个烟鬼能成什么气候,顿时悔恨不已,痛下决心要戒掉烟毒,本来这烟是极难戒掉的,自鸦片战争以来,有多少人吸食大烟成瘾,他们当然知其危害,但烟瘾发作,痛苦难熬,宛若身处阿鼻地狱,唯有再次吸食才能缓解,为此,多少人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实在是令人痛惜。”

“可是这大烟又岂是轻易能戒掉的,整个世界怕也找不出一个人来,可是这杜新武咬着牙,竟是生生将这一害戒掉了。一时之间,江湖中人无不挑大指。”

“杜新武戒掉烟毒,却也大病一场,身体每况愈下。”

“戒掉之后大病一场,身体却也每况愈下。想到自己的老师于虎老道是道家,便找到老师来调理身体,于老道用道家的法门给他调整一番身体之后,告诉他可去四川峨眉山,寻访自然门的徐师父,如果能经他指点,艺业自可大成。”

“杜新武来到峨眉山自然门,见到那徐师父,惊得是目瞪口呆,那徐师父竟是那当年的矮子,”“杜新武无地自容,拜倒谢罪,那徐矮子见是杜新武更是大怒,大骂他有眼无珠,不识高人,一脚踢翻杜新武,最后把他赶下峨嵋。”

“杜新武重回于老道那里,于老道这才知道过往的事情,但修书一封,让杜新武重上峨嵋。他再见徐矮子,呈上于老道的书信,徐矮子却连看也不看,一把撕碎,再次把杜新武赶下峨嵋。”

“杜新武接连遇挫,灰心丧气,这时一对农人夫妇路过,那妇人正和自家男人生气,破口大骂,那农夫却嘻皮笑脸,生生忍受,最终让妇人没了脾气,夫妇两个相携回家。这让杜新武猛醒,于是三上峨嵋,这次他抱定了决心,无论徐矮子拳打脚踢就是赖着不走。”

“徐矮子依旧不肯收他为徒,杜新武便在他练功之时,学当年徐矮子的样子,骑在墙头上,对徐矮子的功夫指手画脚,徐矮子大怒,骂道:你若有本事,便下来试试,输了我便拜你为师。”

“杜新武等得便是这句话,当即跳下墙头,比就比,输了我拜你为师,挥拳便向徐矮子打去,徐矮子侧身躲过,回手一拳打得杜新武鼻血长流,杜新武嘻皮笑脸地说你赢了,我输了,按约定我拜你为师,说完跪倒磕头,口称师父在上,弟子诚心拜师,还请师父收录门墙。”

“那徐矮子这才发现上了当,气得胡子翘胡老高,忽然哈哈大笑,终于是收了杜新武。自此,徐矮子便将自然门的看家本领倾囊教授给杜新武。”

“这徐矮子是不世出的高人,他自幼年起即习练各种软硬功夫,翻筋斗、走软索等无所不习,内外家、南北派无所不通。因其身材矮小且相貌丑陋,常常不为人看重,也不仅杜新武如此,徐矮子心中不服,便隐居深山大川,潜心研究技艺,综其所学,对各种门派的武术进行潜心研究,并独辟蹊径,融合各派精纯之长于一炉,始创独特武术拳法,并自命名为自然门。”

“自然门的功夫基础功法有内圈手、鸦雀步、夺命脚,杜新武曾见徐矮子在一口大锅上练习鸦雀步,只见他脚踏锅沿,圆转如意,令人惊叹不已。”

“后来,杜新武在徐矮子所授功法之上,更进一步,化繁为简,将自然门武功整理成一种由博而约,约而精的上乘内家功夫,实是技击格斗中的精华。练到一定程度,却完全没了定式,脚步转换轻灵,整个身姿、步法、手式浑然洒脱,使自然门武术风格自成一体。”

“技艺学成,杜新武做过镖师、当过紫禁城守卫,甚至还川黔边境击杀过开黑店的江洋大盗李老大,救出几名妇女,江湖上侠名远播。”

“人们本以为他在开宗立派,却不想他辞掉皇城守卫之职,闭门苦读,后经宋得尊介绍,在上海乘日本轮船神户丸号东渡日本,蹈海求学。他考入东京帝国大学农科,和宋得尊、吴玉章等革命党人交情深厚,并深受影响。据说,当年老佛爷派人到日本刺杀孙兴和宋得尊,便是杜新武料理的。”

“我当年和安妮逃出中土,辗转日本期间,曾与杜新武有一面之缘,当时便是那个斋藤狂妄自大,在东京日比谷公园约战旅日华人,气焰极是嚣张,当时你年纪还小,我们一家人又是在逃亡期间,只得忍气吞生。这里,便见一人跳上擂台,只是数个照面,那人便抓住斋藤的腰带举将起来,扔下擂台。后来,我便认识了杜新武,并和他切磋武功。”

“今日,我见他抓拿斋藤的动作与当年如出一辙,便断定他是杜新武,不知道他到澳洲何故,索性跟了过去。”

“见面交谈之后才知道,这杜新武已参加革命党,打仗干革命自然需要钱财,杜新武此行便是护送一帮工匠来澳洲,自澳洲发现金矿之后,世界各地的人都跑来淘金,华人从香港也来了不少,只是做的都是挖矿的苦差事,累死病死的华人怕是已经不尽其数了,却没有一个发财的。”

我问道:“爹,那这帮工匠要去澳洲哪里呢?”

父亲看着我良久,终于说道:“去我们家种菜?”

我大惑不解,“工匠种菜?搞错了吧?”

父亲苦苦一笑,“你曾记得我在前些日子,从咱家菜地里挖出一块绿色的矿石吗?我找人鉴定之后,才知道是珍奇的绿松石,倘若加工成玉器,便可有不菲的收入。”

我喜道:“爹,你的意思是我们家要发财了?”

父亲摇头正色说:“我想把这些钱给革命党人!”

我心中扑通扑通直跳,看着父亲,“爹,你是不是也参加了革命党?”

父亲摇了摇头,“没有,但你我父子始终都是中国人,当年销烟的林大人曾说,句利国家生死矣,岂因福祸驱避之,如果这些玉器能给国家多一些帮助,也是好的。”

我点了点头,“爹,我明白了。”

父亲抓住我的手,“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事出紧急,我才让你参军,你要保守这个秘密,任何人都不能说,”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包括安妮!”

我又是一惊,才知事情重大,父亲看着我疑惑的目光,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是福是祸不得而知,我们就不要让安妮担心了。”

我心下了然,最终答应了父亲。

父亲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啦,我们去找安妮吧。”

安妮和皮优给我买了许多日常用品,热情地带着我们回到家中,还让安排了晚饭。

晚饭极是丰盛,满满一大桌子。皮优知道父亲是中国人,特意让老爸爸到附近的中餐馆请来厨师烹饪。

皮优还跑出去抱回一坛中国白酒,开坛之后,酒香扑鼻,父亲心情大悦。

这时老爸爸走进来,“小姐,斯坦蒂尔先生来了。”我心里一乐,钱眼怎么这么晚跑了过来。

皮优皱着眉头,“他怎么跑过来了。”随即走了出去。

安妮笑眯眯的看着皮优,对我说:“跟妈说,你是怎么把这小美女骗到手的?”

我大急,偷偷向安妮解释:“尼莫跟你说的吧,安妮,你搞错了,尼莫说的根本不是她?”

“那就是还有一个女孩子,是吗?”

我想起卢娜绝美的面容,不禁神往,安妮拉起我的手,“比利,另一个我没有见过,但我觉得还是皮优最合适你。”

我有些忸怩,“安妮,你别瞎猜。”

“那可不行,老沈家还是指望你延续香火呢。”

“安妮,你是英国人,怎么也讲中国那一套呀?”

“我的丈夫是中国人,儿子也有一半是中国人呀,况且,你怎么知道英国的父母不催婚呢,天下的父母是一样的,连英国女王也不例外。”

“你少说两句吧,我心里也说不准,等我想好了,我第一个告诉你好吗?”

安妮平日很少有这么多的话的,今天说得比往日都多,我有些后悔不应该把皮优卷进来,偏偏皮优总跑到前面,知道父亲和安妮后,又极是热情。

这时,钱眼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唠叨,“大小姐呀,你就造吧,有多少钱禁得住你这么造呀。”

皮优根本不理会钱眼,“钱眼儿,你要是愿意让我在你这儿,我就在你这儿,你要是不愿意,就直说,我立刻走。”

钱眼一脸委屈,“我倒是愿意你走,可你从我这里走,你能去哪儿?回奥斯曼吗?”

皮优立刻叫了起来,“我一辈子也不回奥斯曼,钱眼儿,这事你再提,我跟你急。”然后大踏步走了进来。

钱眼停在门口,眨巴着眼睛,最终是摇了摇头,也跟着进了客厅。

他抬眼看了一眼满桌子的饭菜,手又不自主的摸了摸心口。

我暗暗好笑,这个吝啬鬼是不是因为心疼钱犯心脏病了。

皮优心向父亲和安妮介绍,“叔叔,安妮,这是我的族叔斯坦蒂尔,他满脑子都是钱,我给他起了大号叫钱眼儿。”

随即又对钱眼说:“钱眼,这是虫子的父亲沈先生,母亲安妮。”

钱眼瞪大了眼睛看着父亲,忽然满心欢喜,大叫一声:“你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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