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顾神州华夏,多谈秦皇汉武。古来俊士多风流,羽扇观天堑,横槊就赋诗。今朝隋来明朝唐,不相忘,几度春秋,五代十国乱九州。成名天地间,建功乱世中。举兵陈桥驿,黄袍红带,许下万事苍天定。一花一柳一轮回,古来分合自有数。沧海桑田回首望,讶西京东京,恐南朝北朝。不如月下梅花酒,和曲一首度新词。
话说大宋太宗时期,名将老令公杨继业坐镇代州,凭借掌中一口九环金锭鬼嚎刀,麾下三千西北好儿郎,加上七郎八虎,威震北辽。雁门一战,杨继业亲率数百铁骑抄袭辽军后路,一马当先,犹如天神下凡、猛禽扑食,与宋朝大军前后夹击,斩敌将节度使驸马侍中萧咄李,生擒马步军都指挥使李重海,缴获器械粮草无数。此后杨家军与辽军交战数起,均大败辽军。自此辽国契丹人见杨家将犹如见凶煞太岁,遇“杨”字锦绣旗主动退避三舍,一时间谈虎色变、众莫不惊。
杨家军中有位山西本地人氏,名为方天赐,最喜兵法推演,平时就爱耍枪弄棒,舞得一杆铮亮银枪。此人原是地方一农户人家,自小习得枪棒棍法,几经战乱后已无安身之所,索性变卖家产,重金打造一杆蛟龙游吟枪便投了军去。此人自觉大丈夫在世应当建业扬名,不负心中满腔热血,所投长官必须是一位真正的好汉。投得老令公名声在外,素有为人正直、忠君爱民之美名,加上杨府深受天子厚爱,跟随杨家将日后必有出头之日,方天赐不日便腰挎银枪,卷些盘缠干粮,投奔大宋杨家军中。
方天赐习得一身好武艺,掌中银枪更是舞的出神入化,好似蛟龙潜游、银光乍迸,众人看后无不惊讶叹服。因时常在军中与众军汉切磋,不久便打出响亮名声。营中差管便将消息传给老令公,老令公听后不由大喜:“不想我军中士卒竟有如此之能人1随后下令择日开展军中擂台比武,以营为单位自选好汉,武器任选,所胜者可得赏金饷银百两。
是日,天和气朗,云白风清,旌旗飘展,战马奔腾,鼓声震天,场外持旗手奔跑呐喊,各营身怀绝技、武艺高强者跃跃欲试。老令公携杨门四子及众将上座观摩开战。此擂台赛每季开办,又有明文规定,不允暗器、不允偷袭、不允狡诈、不允夺人性命,都尉及以上官衔者不允参战,每人只可上场一次,有连赢对方五人者便可获胜。
第一人跳上擂台乃虎豹营先锋官庞忠,此人生的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竖眉怒睛,目光如电,身着筒靴乌金甲,手持铜铃鬼头刀,恰如恶魔显世、太岁降瘟。庞忠扫视众人,大声喝道:“尔等还不自行散去,此冠军非我莫属。”
“呔,庞先峰休得猖狂,小弟前来请教请教。”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先锋营先锋官郝杰一个翻身跳上擂台。只见他年龄约二十四五,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冷言冷语,身着紫金麒麟甲,头顶凤鸣金钗冠,加披大红披风裳,手握金铜画戟枪,妥实俊俏美男子。
杨家军军事军营中分为先锋营、中军营、左卫营、右卫营、虎豹营、陷阵营六营,每营约五百人,由都尉统领,下设先锋官、百夫长、十夫长等要职。先锋营、中军营、左卫营、右卫营按兵法规要排位站序,虎豹营、陷阵营作流动军营,负责穿插、补位、夜袭和强攻之用。那庞忠乃是虎豹营当仁不让的好手,自有军中威信,已夺得数十次擂赛花魁,此番擂赛也必将志在必得。
“郝先峰,军中可不惯细皮嫩脸的娃,倒是青楼红店却是个好去处,哈哈哈。”郝杰当众被调戏,气的哇哇大叫,便舞起方天画戟招呼过去。二人你来我往二十余回合平分秋色、不分上下。郝杰抖擞展现毕生武艺,不想争斗中画戟斜削被鬼刀抗下,枪尖直奔庞忠却被闪躲刺空,一招一式均被挡下,不由急性攻心,招式全乱,只剩得胡乱舞戟,三十回合后便力竭气促,呼喘吁吁,只有招架的份,不想一个破绽被抓,胸口挨了一脚被踢下擂台。
台下方天赐看在眼里,心想此人壮实力大,威力无穷,却又具轻盈躲闪之巧劲,长枪短刀之距控的完好,近身贴战急攻猛击,如若对阵须不被拉近身,否则以鬼刀之攻速实难招架。
方天赐正苦冥破解之策,只见另一营中好汉上台对擂,却不想十余回合便败下阵来。原来众人深知庞忠乃一等一的好手,只想等其车轮战之后精乏力穷好摘得果子,故而开场时静坐不动。那郝杰年轻气盛,不屑此等烂手段,只想真刀实枪干上一阵,故而急急跳上擂台,不想三十回合后便被踢下擂台、当众丢脸。此番对擂,庞忠鬼刀招式健稳有力,连胜四人,战后呼吸平稳,丝毫未有力竭之气象,颇有猛张飞吓退百万军、程咬金三斧定江山之势。
方天赐暗暗称奇:“真乃猛士也,不想后几位好汉还不如首战上台的。”正由衷钦佩之时,不想庞忠指名点姓来砸营中招牌来:“呔,为何不见右卫营的好汉?莫不是有意不让我连下五尝不让我夺得冠军否?”
右卫营众弟兄不由面面相觑,面红耳赤,以往都是右卫营先锋官上阵抢擂,此刻先锋官上城公干尚未归营,底下千夫长、百夫长自知武艺疏浅不是对手,只得任凭其叫阵,不敢应答。
稍许又听见庞忠喝道:“本先锋听闻右卫营中有一好汉擅使一杆银枪,使得神出鬼没、无人敌手,号称银枪赛罗成,不知是哪位好汉可敢上台对擂?”
霎时,众人齐刷刷目盯方天赐。天赐不由暗中叫苦:“苦也,我何时何地冠以‘赛罗成’之称号?”只是此刻对方叫阵,一班弟兄直视自己,想逃也逃不掉,只得硬着头皮抄起银枪上台打擂。
“右卫营步弓手方天赐上台请战先锋官1
庞忠打探此人,但见方天赐身高七丈有余,肤色古铜,浓眉大耳,目光如电,站立如松,背握蛟龙游吟枪,腰系绸布黑丝带,实属罗汉下界、天将下凡,非一般士卒。
庞忠见方天赐未着护甲,便脱了自身铠甲,随后抄起鬼头刀唰唰唰两步当三步、一跃冲顶举刀便砍。方天赐连忙架起银枪,“咣当”一声只觉犹如泰山压顶、虎口震裂,内心惊骇不已。方才台下观战,只觉庞忠力大无比,却不想有如此惊天之力,只得招架退防,不稍会便退至擂台边缘。那庞忠乃是近战的好手,一把重四十公斤的鬼头刀舞得虎虎生风,急速猛进,丝毫不允天赐还手之力,真可谓:
云中游龙风中虎,月下流星破苍穹。
斜劈天地开混沌,大罗神仙鬼见愁。
那方天赐不敢硬接,只得借身巧手段腾闪出距离,使出平生所学之枪法。长枪乃百兵之王,亦为百兵之贼,可使点刺,可使棒劈,辅以缠、圈、扑、拨、舞花之技艺,刚柔并济,亦虚亦实。只见那方天赐舞起银枪忽的点刺肩头,后又缠腰绕颈,上下翻飞,左右开工,恰如银龙出鞘、梨花翻点,看的众人喝彩不断。
一人好似猛虎扑食,一人犹如盘蛇绕柱,二人战至四五十回合不分胜负。见对擂不分上下,方天赐心里嘀咕,何不卖个破绽使出必杀技。只见庞忠扑面而来,方天赐以枪尖拦下鬼刀至左侧,忽的半转身单膝斜跪,右手持枪来个回头望月、背身插花。庞忠未想到有如此诡谲枪法,躲闪不及,枪尖刚好刺破庞忠的左肩,鲜血直流。那庞忠真不愧为好汉,一声未吭,也亏得方天赐不敢贴身对战,枪尖也只得刺破庞忠表面皮肉。
台上老令公观后大喜:“自古英雄出少年,吾观这枪法颇有大唐罗公然之风,敢问这招‘背身插花’可有别名?”
方天赐答道:“并无别名,此招原用马战,号称‘回马枪’。只因擂台比试并无战马,故而巧借‘回马枪’之精髓耍一回‘背身插花’。”
老令公听闻不禁眉飞色舞,不想有生之年竟观得大唐罗家枪法,连连询问枪法传承何人。原来方天赐早年父母双亡,无亲无靠,只得自身在代州一带劈柴捕鱼贩卖至镇中为生。镇上时有泼皮无赖见方天赐一人好欺负便来踢摊抢鱼,那方天赐不肯,便发生争执斗殴,几次争斗后身上便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一日,一穿着破履烂衣的中年人行乞至天赐茅屋,寻求些干粮清水,见天赐鼻青脸肿便询问缘由,天赐便一五一十说道而来。
那行乞之人沉默半日,缓缓道:“你与那些泼皮争斗,虽有狠劲,却是双拳难敌四手并无便宜可讨,免不得落得个淤血肿青之状。不如我传授些功夫予你做个防身之用,免得日后再被他人欺负。”
方天赐狐疑道:“这行乞之人看上去并无任何手段,有能耐的早去做校尉军官了,何须落得个粗布烂衣之身?怕是个坑蒙拐骗之人,不如给点干粮打发走。”
那人见方天赐不信,便使了个样招,一把打折东南方的茅屋支柱,屋子便塌陷一角。这一招却是看呆天赐,连忙叩首拜师。那人便道:“吾除了教你一些拳脚功夫,再授你一套枪法,你日落前拾得一些趁手的竹棍来,明日便可学习。”
春往秋来,方天赐与那人学习两余载,习得各路拳脚套路,更是耍得一身好棒法。某日,只见那人不知从何处弄了一匹马匹和一杆红缨枪,演了一套马上枪法。
“吾再传授你一套罗家枪马上功夫精髓,其中一式须要以战马协作,号称‘回马枪’。此招式吾只演一次,你若看得清、想的透便可学习,如若未看清便就此作罢,绝无二次机会。”
那人一路纵马一路红缨枪舞的飞起,绕背环颈无所不能,忽的一个勒马急停,来个仰望星空、翻背点刺。倘若后有追兵必会冷不防被挑落马下。
方天赐只觉得看似清楚却又不清楚,只好上马练习,却因不熟马战多次跌落至马下,只得马下练习。多日练习之后却也习得马下“回马枪”之精髓。那行乞之人见天赐天资聪颖,颇有灵气,便又传授兵法良策予他,日后好建功立业、报效朝廷。
那人见时机已到,便书信辞了天赐不知所踪,信中所言若日后功业不济、无好的去处,可去江南一带寻他。天赐自觉那人出走不久便赶紧在附近州府寻人,多日寻找而不得索性放弃,待日后去江南再寻师拜恩。某日天赐心想:“倘若我是柴夫贩鱼之辈尚且可以碌碌无为,如今拜从恩师习得一身武艺,不如从了军,干一番事业,也不辜负恩师的栽培。”恰巧西北宋军连月募兵,便投了杨家军麾下。
老令公听闻天赐一翻身世不禁感慨万千,便赐予衣袍锦物让天赐带于军中备用。那杨门中善使枪法的七郎时常拉天赐于府中比试枪法,一来二往却也混得熟悉,杨家便待天赐如府中自家人。
某日,天赐府中做客,那七郎便要天赐耍一套罗家枪法。杨四郎戏言道:“七弟,我听闻罗家枪不可传外姓,何不让父亲冠以天赐家姓,日后你们便是亲家兄弟,你也可让天赐传你罗家枪法。”
四郎本是一番戏言,可那七郎却是性情秉直、孩童作气,细细听来确有一番道理,便央求着老令公冠以家姓。杨府中本有若干家将冠以家姓,这些家将均为幼年遗弃时被杨府纳入收养,如今给予弱冠之人以家姓,难免会在朝中落得个口舌之争。怎奈老令公架不住七郎苦苦哀求,加上自身对天赐抱以好感,便以收作家将为名、冠以家姓,焚香点烛,祠牌祭拜,授予金甲银盔,正式赐名为“杨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