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青山有些疲倦。
先前在柳林遇到千川排名前三的两名杀手，若是寻常上三境修行者，就真的死了。
所以一开始，青山的选择便是逃。
至于所谓的脸面等问题，他从未在乎，事实上，连命都没了，脸面的问题便不再是问题。
千柳城四周都没有宗门，唯一一座正道门派便是断刃山。
青山知道当年那位女子山主与沈玉师叔有过恩怨，去了那里，结果不会比面对两名杀手要好。
以他的境界速度，想要在旷野中逃脱，是绝无可能的事。
在以伤换命之后，青山便想到了千柳城内的那间绸缎铺子。
这本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莫名其妙的大火，莫名其妙出现的妇人，和自己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联系起来。
此时，青山觉得自己赌对了。
那妇人果然是修行者，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缘由。
“后续我站的高度看不到那些，但在有限的高度，我想看穿所能看穿的。”青山径直说道。
这种对话有些类似佛门打机锋，云里雾里，青山很不喜欢。
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直白说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也清楚千川之地会派人来杀我，这一切都与青城剑派那位道剑尊有关，甚至和道玄祖师也有关，你应该清楚，凭我的境界修为是不可能杀死一位仙境强者，道宗和青城剑派本没有仇怨，这些年来无非是关于一些道门理念的争端，有人想要借此事挑动两派的仇怨，这其中，你们又是扮演什么？”
青山的话语中说的是‘你们’，而并不是‘你’。
妇人收敛笑容，想不到眼前的少年居然猜测的如此深，不由得眉头微皱，心中开始思量。
片刻后，她赞叹说道：“各家圣地三代弟子中，论修为境界，你或许不是第一，但心性沉稳，无人能出你左右，不知你可听说过‘小楼’，奴家便是出自那座青楼。”
青山抬起头，惊讶说道：“小楼一夜又春风，灵荒女修，除了瑶池圣地，当属小楼的女修最多，也最神秘，原来你是小楼中人。”
妇人笑道：“奴家姓凤，家中排行第三。”
“凤三？”青山问道。
妇人柳眉一动，没好气说道：“凤岚。”
青山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的低下头。
凤岚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既然听说过小楼，便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你，确切的说，只是暂时替你挡住了申公子和阴天子，谁也不敢保证，这座城里还有没有其他千川杀手。”
青山沉默了会，说道：“青楼女子本无情，成为青城剑派那位新掌教的关门弟子，你应该不愿意，看来你想得到道宗的奖励。”
凤岚坐在长椅上，与先前铺子里的小家碧玉完全不同，此刻整个人慵懒暧昧，有着某种诱人的意味。
身为青楼女子，展现数种气质是她们不经意间便可以做到的。
这座天下，女修行者的人数很少，除了瑶池圣地因为昆仑的缘故，能够屹立在东祖洲，灵荒之中便极少有女修的门派。
其余圣地的女修更少，如道宗余雯雯这般做到天下皆知的更是罕见。
而散修之中的女子，则更加艰难，无数女修为了修行资源，功法，甚至不惜做出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
这也让当时的修行界有过一阵风波。
直到后来青楼的出现，才使得那些散修女子有了可以躲避的地方。
这座楼出现的很突然，那位楼主也极其神秘，唯一让世人记住的一件事，便是将当时虐杀道侣的流波山一位山主抽筋扒皮，吊在了苍穹山。
要知道，苍穹山是那座神殿所在，而能够成为流波山的山主，修为境界更是达到了仙境，那位青楼楼主就这样蛮横的将他抽骨扒皮，折磨了三天三夜，任凭他吊死神殿前。
无数人皆是被那位楼主行事做震撼，只是在传出流波山数位仙境强者联手败于那女子之手的消息后，整座天下的女修皆是多了一座可以栖身的青楼。
青楼女子，卖艺不卖身。
至于那位楼主，到底出自何处？至今都无人知晓。
凤岚浑身气质慵懒，根本看不出境界修为，对于青山的问话，她给了一个不屑的眼神。
随后鄙夷说道：“老娘会稀罕你道宗的灵宝，没有人会相信你能杀了道剑尊，可有人需要利用你来做一些事。”
青山眉毛微挑，问道：“做什么事？”
凤岚想了想，说道：“道玄真人在灵荒有着极大声望，他说是你杀的，那便是你杀的，你要做的，便是躲过那些人的追杀，等到那些大人物的目的达成，才有可能重回道宗。”
青山没有说话，眼神有些暗淡。
这些事他本就能够想到，只是当有人真的说出这件事的时候，青山还是觉得有一些….难受。
除了多年前拜别爹娘，离开山村那天有过这种情绪，这些年来，他便再也没有体验过。
一路来到道宗，成为飞来峰弟子，然后分宝崖得到本命之物。
整座道宗所有师叔，师伯都视自己为道宗未来的领头人，只要修行遇到困惑，随意去一座殿，上一座峰，都能够得到解答。
甚至除了掌教之外，三位殿主还会亲自指点修行。
青山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一颗棋子。
凤岚睁大了美目，极为好奇的看着眼前少年的情绪变化，只是后者显然很快意识到这种情绪有些过于矫情，片刻后便恢复了原本的古井无波。
“无趣。”凤岗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你学的谁，明明年纪不大，却一副老气横秋模样。”
青山脑海中想起那一身青衫的男子。
或许真的如她说，从见到沈玉师叔的那一刻起，自己便不知不觉的模仿他的行事，甚至许多细微的表情也不自觉的融入了他的生活。
青山微微摇头，将思绪压下，说道：“道凡师伯这些年看起来并不是如他说的那般闲云野鹤，连小楼的修行者都认识，甚至还能请动你们出手，看来你与他的关系不一般。”
话语落下，凤岗猛然起身，双眸狠狠盯着青山，如同见了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