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赐心中难过,自怪没有照顾好他们。
想想来时四人,一人枉死,两人受伤,如今只剩下他一个。而且,他们走到这里,甚至连黑气的源头都找不到,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如此窘境,又让他想起当初的那些心酸,那些无奈,如果当时他有实力……
余光瞧见身边的蚩尤苗、赵若雪,想到方才枉死的蚩尤南,如果他有那个实力……
心情糟糕到极点,低垂的身影缓缓站起,逐渐立的笔直,精气神仿佛都逼成一条直线,死死的盯着恶鬼,仿佛在看一样死物,周身泛起莹白之光,护体真气越发强盛,拳头攥紧,感觉指尖像是要掐进肉里。
疼痛,让他蓦然惊醒,让他振奋。
此刻的他,很冷静,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有半点惶恐。
此刻的他,很专注,眼中只有任务,只有目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此刻的他,很睿智,战斗仿佛溶于血液与生俱来,战场上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任何地形地貌、任何物件都可以成为他克敌制胜的关键……
恶鬼放肆的笑了,笑的极为大声,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戏谑,仿佛在它眼中,他们的任何做法都如蚍蜉撼树,微不足道。
“桀桀桀,现在就剩你一个了,本尊突然不想杀你了。”
恶鬼笑着说完,话锋陡转凌厉:“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臣服做我奴仆,供我驱使,今后你负责给我找寻血食;要么,本尊现在就将你生吞活剥,想来你这个血食应该比凡间的那些凡人美味许多。”
言罢,还很是馋嘴的舔了舔它那狰狞森冷的獠牙,好不血腥。
臣服?怎么可能,他可是周天赐,字典永远没有臣服这两个字,哪怕是曾经的亦如此;况且,他还有生俱来的的骄傲,宁战死,不苟活。
所以,恶鬼的两条路他都没选。
“我选第三条,杀了你,我带着他一起离开!”
话语平静,静到听不出任何感情,平淡到像是对一个死透了的人自言自语。
还记得落神岭那场战役,那处修仙者望而却步的山林,也是这般的困境,绝望,看不到任何希望。
但是他愣是用自己的实力与行动,证明给天下人,即使他没有巅峰的修为,同样也可以将那么巅峰修为的强者耍得团团转,想要对付他,就必须先付出血一样的代价。
画面重叠,此刻,竟然这般相似,相似的绝境,相似的开弓没有回头箭。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恶鬼戏谑,浑然不将他放在眼中。
一声嗤笑,周天赐动了。
“你,不逼自己,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量!”
师尊的话言犹在耳,周天赐神灵之气运转周身,激荡相生,气息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他却很是巧妙的避开了身边的两人,生怕不小心一着不慎误伤于他们。
数十丈的距离,眨眼被他拉近,各种强攻袭扰不断,真气刚猛霸道,周围花海炸出一片片涟漪。
恶鬼悠然化解,随意一式反击都能让周天赐仓惶应对,浑然没有方才一对二的认真局促。
偶尔间还能将之轻创,却没有真正出力重伤于他,反倒是一脸的戏谑调笑:“如何?本尊的话依然有效,只要你臣服于本尊。”
“哼哼,你先活下去再说吧!”
周天赐忽然紧张的神情一变,化作冷笑。
“封仙阵,起!”
“什么鬼!”恶鬼忽然失声惊呼:“我怎么施展不了法术了?”
“你永远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所以,很不幸,你激怒我了,准备去死吧!”
现在的周天赐,宛如一个巨大的宝藏,需要一把钥匙将之打开,而这把钥匙就是恶鬼对赵若雪的攻击。
周天赐的手段很是简单,他的一招一式都是太古传承之术,哪怕到了更高层次的地方,亦是厉害得紧。
“士可杀,不可辱。”
“士?不不不,你就是只小虾米!顶多算只鬼而已。”
说着,周天赐久违的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然后笑吟吟的在赵若雪与蚩尤苗兴奋的目光中朝封仙阵内走去。
刚走了没两步,周天赐忽然顿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傻了,有兵器不用,干嘛要跟你斗拳脚!”
“苗儿,苗.刀给我!”
“好嘞!”
蚩尤苗一阵兴奋,然后拿起苗.刀就朝周天赐掷去,周天赐手一抄,稳稳的接过,“嘿嘿”笑吟吟的朝恶鬼走去。
“我擦,你要干嘛,你别过来!”
恶鬼害怕到极点,亦步亦趋的后退着。
“没干嘛,你别跑啊!过来,哥疼你,让我砍两刀先!”
然后戏剧的一幕上演了,周天赐拿着苗.刀奋力的挥舞追击,恶鬼就死命的跑,整条黄泉路都被他们嚯嚯的稀烂,阴泥溅飞老高。
极远处黄泉路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堵了老多亡魂,一个个惊恐的看着这边,奈何桥就在战斗的那个方向,却没有任何鬼魂敢逾越战场,生怕殃及池鱼。
“人死如灯灭,亡者安息,魂归冥府。唉!你们这样,让老身甚是难办啊!”
奈何桥上孟婆亭,陡然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也不知道禁言了多少岁月,方璞开口,竟然像是石磨一般生涩。
“谁?”
“孟婆?!”
韦嘉欣与恶鬼同时惊问,瞬间拉开安距离,透过被打散的迷雾,朝着那道声音看去。
只见孟婆亭摆了几口大桶,旁边放有椅子、桌碗、勺子。
亭子中正是一方八仙长桌,桌案独坐一名昏沉老妪。
待得他们看去,那老妪竟然转头对着他们森然一笑,好不僵硬,看起来有点渗人。
“孟、孟婆!我不想冒犯,这就走,这就走!”
与周天赐的茫然不知不同,恶鬼看着老妪突然惊恐道。
“孟婆?原来这就是孟婆!”
听得恶鬼如此一说,周天赐方才使然。
“我让你走了吗?”孟婆淡淡的说着,但是那股气势却不容置疑。
“孟、孟婆,这里不是冥府,彼岸花海不归你管。”
恶鬼颤巍巍的说道,话语却没有半分底气,似乎很是忌惮。
“彼岸花海是不归老身管,但黄泉路却是老身的地盘,你等在此斗法,惹得亡魂无法过境,你身为冥府之鬼,是否要给老身一个交代呢?”
孟婆说的慢条斯理,浑然没有恶鬼的急促紧张。
“我、我……”
“我”了半天,恶鬼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似乎孟婆在它眼中是极其可怕的存在,在她面前更是连“本尊”都不敢自称了。
“你什么呢?”
孟婆淡淡的笑了,笑的好不邪魅。
突然间,周天赐竟然看到孟婆容颜渐转,不复方才的苍老佝偻,反倒是越发变得年轻,竟像是凭空化作一名三十有余的中年之妇。接着,他便感觉周遭一阵灵力波动,警惕一看,恶鬼眨眼间已经掠出百丈,丝毫不敢有任何留恋。
“想走吗?你还没给老身交代呢!”
孟婆从容一笑,浑不见丝毫慌张,声音都随着容颜骤变唤得甜美妩媚,说完,对着虚空随意一握。
周天赐只觉得这方天地骤然一紧,气息突然变得紊乱,就听到千丈外恶鬼的求饶声:“啊!不要,不要杀我,孟婆,我错……”,话未说完,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那么……”
孟婆尾音拖的好长,突然媚笑到:“现在该你了,小家伙,你是不是也该给老身一个交代呢?”
周天赐见孟婆视线一转,知道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暗呼“糟糕!”
果不其然,孟婆话锋一转,让他心中一突,顷刻间转过无数念头,最后无奈,只得恭敬作揖行礼,说道:“小子乃一介凡人,误入前辈地界,不曾想中途偶遇恶鬼戕害,起了争斗,惊扰了那么漂亮的您,还望恕罪!”
周天赐与赵若雪他们是为了黑气源头而来,但是此刻面对孟婆,心中没有多大底气,只得稍稍圆了个借口。
“呵呵呵,你这小家伙倒是会说话,念在你夸老身漂亮的份上,老身亦给你两个选择,如何?”
“孟婆请说。”
“第一,你在这奈何桥上陪老身度过百年,百年之后老身自当放你离去,当然,你的一切修行,功法,丹药,老身皆可为你提供,你觉得如何?”
“那第二条是什么?”
“第二,与那恶鬼一样,湮灭消散。”
孟婆说完,似是因为周天赐想听第二条,有些不愉快,故而在说的时候加上了一些气势,压迫的他喘不过气来。
“砰!”的一声,将他压垮,单膝半跪于地,而后气势陡然一松。
“这孟婆势力不简单!”蚩尤苗见大族长吃亏,顿时不干了,就想出手,却被理智的赵若雪拦住:“别急,夫君会有办法的!”
此时,周天赐也不好受,暗道:“这老东西至少是仙境修为,我不过炼虚合道的境界,如何抵挡得住她的三花聚顶修为?”
太古时期的修为划分,炼虚合道之上便是三花聚顶,而三花聚顶的修为,在当世暗低至高又分为:地仙、人仙、真仙、大罗天仙、太乙金仙。
周天赐虽然不懂孟婆处于哪个层次,但是至少是三花聚顶的仙境修为,不然不会给他那么强大的压迫感。
孟婆千军压顶,哪里是他能承受的了,登时气息紊乱仓促抵挡,睚眦欲裂。
周天赐得她气势松弛,才缓过劲来,擦掉嘴角因为压迫而溢出的鲜血,艰难的站起来说到:“选第一条,好像我也不亏,还可以修行,有你这样的强者相助,又有各种天材地宝提供,修炼起来简直是事半功倍啊!区区百年,怎么看都是我赚了。”
“嗯,修行岁月古道漫长,识时务者为俊杰,孺子可教也。”
孟婆大感欣慰,方一说完,便听周天赐蓦然转口:“但是……”
没等他说下去,孟婆就急忙打断,问道:“但是什么?”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孟婆喃喃的重复着这两句,忽而大怒,愤而出手:“混账,敢耍老身,你找死!”
周天赐算准有此情况,早就做好防御准备,虽然他知道没有任何意义,却也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果不其然,他一说完,孟婆大怒,一巴掌便朝他拍了过来。
韦嘉欣料敌先机,见孟婆有嗔怒之势,神灵之气狂转,凝气成墙,“术”篇的防御之法“过水无痕”抵挡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