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深夜。
砀山夹河。
张钢铁将五人护送至此已有月余,每日用内功助杜遵道、潘诚、兰儿疗伤,皆已痊愈,这里是韩林儿外婆府上,韩山童一向行踪隐秘,他的妻子更不为人知,这回官兵决计找不来了。
近来江湖上消息飞传,刘福通已率领红巾军连下数城,队伍增至十万之众,风头日盛,同时彭莹玉、徐寿辉、芝麻李、布三王、孟海马等相继于蕲州、徐州、襄阳、邓州等地起兵,都打着红巾军的旗号,天下已乱,韩山童虽然出师未捷身先死,却打开了元末农民起义的大门,值得在历史上留下姓名。
张钢铁独自一人走到河畔,心中思绪万千,他不是好事之人,但天下越是动荡他越是坐不住,也不知沈清月如今在何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绝对不会回沈城,那她是四处去游玩还是寻找自己?遇上危险怎么办?虽然五年来沈清月胡编乱造送回沈城的信里只字未提张钢铁,但毕竟事实如此,张钢铁深深发觉当日不告而别属实有欠考虑,想到如今自己身边又多了一个兰儿,不禁感叹造化弄人,年轻时自己几乎与桃花无缘,如今老也老了,忽然变得受欢迎起来,难道古代人也喜欢大叔吗?可自己无权无势一穷二白,既不体贴温柔又不善解人意,有什么好喜欢的呢?
正自发呆,身后有动静,兰儿走了过来。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张兄这是想念远方的家人了么?”
兰儿坐到张钢铁身边问道。
“不是。”
张钢铁摇了摇头。
“那张兄莫非是想要离开?”
听到这话,张钢铁不由扭头看向兰儿,自己的确在为此而犹豫,兰儿好像越来越了解自己了,这不是好事。
兰儿见张钢铁不答,知道自己猜对了,也转向张钢铁,四目相对,张钢铁赶紧把目光移开。
“张兄是不是觉得将一个人抛下很痛快?”
兰儿话中带着哀怨。
“不是。”
不但不痛快,反而很痛苦。
“那位姑娘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孤身一人,想必会伤心难过很久。”
张钢铁和兰儿同时叹了口气。
“将心比心,张兄万万不可抛下兰儿,姓九的位高权重也好,天下无敌也罢,兰儿陪你去讨个说法。”
张钢铁的确想回北方去找段成问问情况,顺便打听打听沈清月的下落。
“哪怕…”
兰儿顿了顿。
“哪怕是去寻找那位与张兄相处了五年的姑娘,兰儿也愿意,等寻到她时,兰儿便自行离去,绝不让张兄的心掰三瓣。”
兰儿仿佛张钢铁肚子里的蛔虫,她的意思很明确,她不想离开张钢铁。
“这个…”
张钢铁皱着眉头不知该怎么答话,相处时间越久岂不是越容易掰成三瓣?
“那我们这就出发。”
兰儿急忙拉张钢铁站了起来,心想你总不能在半路上突然离去,张钢铁无可奈何,只好辞别杜遵道等人连夜北上,数日之后到达了平南镇。
平南镇乃金人南侵后所设重镇,方圆虽小,意义不凡,从字面上就可以看出来,镇中百姓半数以上是金人后裔,与汉人长久生活在一起逐渐汉化,当初张钢铁就是在这里看到通缉自己的告示,也是在这里被赫启宏所救。张钢铁后来才知道沃济野人就是女真人,朝廷宣传的吾者野人、北山野人、女直野人都是指的女真族各部,所以当天张钢铁叨叨了一句英语假冒野语才会被镇中金人后裔笑话,努尔哈赤建立的政权被称作后金,是清朝的前身,可见女真语就是日后的满语,不过这中间还得经历一整个明朝的演变。朱元璋将蒙古人逐回漠北后亲自赐名平川,并在平川北边设了一座平北卫,与宁夏卫、东胜卫、开平卫互相响应,后人普遍认为平南、平北二市因平川而得名,实则不然。
段成在平南买了一处院子独自居住,张钢铁有时也来镇上看他,看到敲门的是张钢铁,段成面露喜色。
“我还以为你被水淹死了。”
显然段成近期去过张钢铁的住处,兴旺平原已是一片汪洋。
“我死了你会开心还是难过?”
张钢铁笑问,他俩作为穿越的同伴,五年前已化敌为友。
“当然会难过,你死了我就没钱花了。”
段成从门口让开,买这处院子以及段成日常的花销都是张钢铁给的。
“呸,您老快有八十高龄了吧?你死了我也死不了。”
张钢铁一边进门一边啐道。
“你就得意吧,咱俩要是不发生这档子事,我比你岁数校”
张钢铁进门后段成才看见张钢铁身后的兰儿。
“这位是…”
“他叫高铁。”
兰儿始终是男装,张钢铁只能报她的艺名。
“高铁?还动车呢。”
段成将兰儿让进屋,两眼不断打量兰儿。
“何为动车?”
兰儿第二次听见这个词。
“这个…高铁和动车是我们那里两辆车的名字。”
张钢铁只能这么作答。
“你怎么换对象了?和月儿闹掰了?”
段成忽然问道。
“别瞎说,什么对象?”
张钢铁赶紧解释,但忽然意识到不对。
“你能看出她是女的?”
段成见张钢铁并不是十分惊奇,显然原本知道,这才笑着解释。
“能啊,她这个线条…呃,身板不像男人,而且没有喉结,一看就是女人。”
“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张钢铁恍然大悟,对呀,女人没有喉结,段成失口说出“线条”二字,要是不刹车的话估计会蹦出“前*凸*后*翘”这样的形容词来,兰儿前*凸谈不上,但后*翘倒是占一点,经段成嘴里说出来,张钢铁这才发现兰儿身上其实有许多漏洞,只不过张钢铁这种正直的人不会像段成一样去观察那些部位。
“作为一个现代人得有现代人的知识和眼光,这只能说明你笨。”
段成笑道。
“行,我笨,你最近有没有听到关于月儿的消息?”
张钢铁问完发觉好像是白问,他都不知道自己和月儿分开,怎么会知道月儿的消息?
“你和她朝夕相处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果然是白问。
“那个九天星君有没有出现?”
张钢铁又问道。
“没有1
段成重重叹了口气。
“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天。”
段成须发皆白,但身体还算硬朗,在当代已经算长寿的了。
“这个九天星君长什么样?他是不是把我当傻小子?”
张钢铁提起来就一肚子气。
“嘘1
段成连忙制止张钢铁,像是怕被九天星君隔空听到。
“嘘什么嘘?让他来,我正好跟他理论理论。”
段成置办了一桌好菜,哥俩喝了几杯,第二天张钢铁起身告辞。
“你打算去哪?”
段成问道。
“我找找月儿,你有空多去听涛岛看看,有消息及时通知我。”
张钢铁最讨厌等待,但如今只能等待。
“月儿不是喜欢看热闹吗?听说濠州要开武林大会,没准她会去。”
段成说道。
“我也听说了,我们刚从安徽回来,早知道开武林大会,我就原地等着了。”
张钢铁、兰儿当即原路南下,也不知沈清月会不会去濠州,就算她不去,武林大会少不了各路江湖人齐聚,应该能打听到点消息,毕竟是美貌无双的月儿小主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