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接触和考察,摄政王多尔衮觉得国师李纯风才能过人,非浪得虚名之辈。当初吴三桂举荐他的时候,言其为前朝国师李佑天的徒弟,笃实忠主,才学超群。依李纯风的办事能力看来,他才学超群,此言不虚;然而“有其师,必有其徒”,他的师父李佑天能够背叛朱明朝廷,李纯风随其左右,师父行为耳熏目染,那他难道就没有背叛当今朝廷的可能?
回想起一年前李纯风独自夜入钦天监的行为,就有疑点:他一个人去钦天监干什么事情呢?若是夜观星象,当时早几天就已经观测了;若是要取什么物件,那他的行迹不会如此静秘诡异。那么,他是去钦天监拿锦盒里面的秘笈?
可是,秘笈在锦盒放得妥妥的,本王也未有请教他的意思。若真如此,那国师他翻弄他什么呢?难道是把秘笈拿走,或者调换?
想到此,多尔衮打算去钦天监,看看锦盒和里面的秘笈。可是没有进入钦天监的银牌,出入不得。这也是多尔衮自己立的规矩:没有国师的银牌,任何人不可进入钦天监,包括皇上。唉,这就是“作法自禁”吧。
那么,现在看来,李纯风那夜独自进入钦天监,肯定与锦盒里的秘笈有关,要么就是拿走了秘笈。这样的话,依李纯风的谨慎性格,秘笈又是非常之物,那他多半是将密笈绢书卷藏在衣裳里,或者是藏匿在自己的屋里。
怎样将密笈从李纯风那里搜找到呢?
这时摄政王王府里的丫鬟端着沏好的茶水,递放在案几上。多尔衮饮了一小口茶,心里有了主意:李纯风的生活起居需要有人服侍照料,再怎么说他也是朝廷的国师呀。
多尔衮从自己府上选了一名心腹宫女,赐与李纯风当他的丫鬟。
多尔衮先只是授意这名宫女照料服侍李纯风,并未提及有关搜寻秘笈的事情。这名宫女不仅聪明练达,善解人意,又会照顾人,实为多尔衮的心腹。她见摄政王爷单独吩咐自己服侍国师,心想必有缘故。但是这名心腹宫女愿意亲近和照顾李纯风,因为她在王府里听说过一些有关李纯风寻龙点穴的事情,所以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当朝国师。
李纯风听闻摄政王召见自己,心想王爷又遇到了难解的事情。可当他叩见王爷的时候,发现今日王爷的面部表情异常轻松,还说要送一件礼物给他。
男人的心有时候也是敏感的。李纯风看着多尔衮身后站有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和多尔衮言及送礼物的话语,他心里已经猜测到王爷的意思。
这丫鬟看起来水灵又机敏,可是?接纳吗?自己虽说不爱女色,但身边有一位照顾自己的人,有时候谈谈心,能够消除烦恼,也未必不是好事。
接纳?还是拒绝?李纯风有些矛盾。
摄政王多尔衮看出了李纯风的心思,也知道他的顾虑:“本王只是吩咐这位丫鬟照料你的生活起居,又不是把她送给你当夫人。怎么了,看不上?”
“王爷,这……”
“这是本王府上最好的丫鬟,我看你当任国师这两年来,身边连个仆人也没有,感觉轻待了先生。这样一样,你的生活起居有人照料,岂不是美事?”
“那好,但不知这位姑娘的意愿如何?若人家非情愿照料于我,不便勉强。”
“李大人,我......”多尔衮的心腹宫女欲言又止。
“春喜,比如沏茶倒水,照料主子饮食起居这些方面,你在本王府上做得很好。从今往后,你就好好照料李大人吧。”
“是的,王爷。奴婢听从您的吩咐,用心照料服侍国师李大人。”
李纯风为人随和,见春喜这样谦卑,竟有些过意不去:“春喜姑娘,今后你不必自称奴婢。我比你年长几岁,我们可以以兄妹相称。在生活上我也不用你处处服侍,我将你当成我的妹妹,而不是丫鬟,春喜妹妹。”
春喜见李纯风如此说,望了望摄政王,她想听取多尔衮的意思。多尔衮点点头,表示同意。
能够把你安排在李纯风身边,就已经不错了,要是你与他以兄妹相称,岂不更好些。多尔衮想到这里,心里暗自欣慰:看来在李纯风那里找到秘笈下卷,有希望了。嗯,但是,现在不急着吩咐春喜,先让她与李纯风熟悉些许时日再说。
多尔衮拉着李纯风和春喜的手,说道:“春喜,从今往后你就当李大人是你的兄长,要多关心,照顾他。纯风,既然你把春喜当作你的妹妹,今后遇到烦心的事情,可以向她倾述,与她商量。我看呐,你再也不会把烦恼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了。”说完将李纯风和春喜的手牵到一起。
然后,多尔衮对春喜说:“你今日将李大人的屋子整理整理,杂乱物件,一并收拾妥当。”随即又问道:“你听懂了吗?”
春喜是摄政王的心腹丫鬟,她明白多尔衮的意思。就是在整理国师房间的时候,看能否搜到不一般的或者可疑东西。
“王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将李大人的房间收理好。"
多尔衮听春喜这么说,知道她明白了收理的含义。为了方便春喜以后向他汇报李纯风的情况,多尔衮当着李纯风的面,对春喜说道:“你以后要把你照料李大人的情况,择时向我汇报。明白吗?”
春喜会意地向多尔衮点点头。
春喜当天就把李纯风的屋里收拾一番,当然,她也留心搜寻可疑的东西。虽然没有发现非同寻常之物,但是她知道摄政王选派她,到国师李纯风身边当丫鬟,定有原因和目的。摄政王多尔衮是个有心机的人。
与多尔衮相比而言,春喜觉得国师是一个随和友善的人,逐渐对李纯风真心地产生了好感。倘若说最初她是多尔衮怀有目的送给李纯风的丫鬟,但是经过些许时日的相处,春喜对李纯风细微的照料,是出自于内心,不带有任何目的。
人都是有感情的。春喜和李纯风的人生经历有许多相似,而且两人都是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步入大内的,成为摄政王王府的人。春喜给李纯风讲述了自己的身世,李纯风也将吴三桂向多尔衮举荐自己的情况说给春喜听。当然,李纯风保留了一些,他是有底线的。
原来,春喜是前朝大臣家里的女眷,此大臣因获罪而抄家。家里全家老小死的死,散的散,她逃到了明朝边境。有一次,当时与明朝对立的后金满族人来边境掳掠,掳走了一些女子和牛羊。她在这些女子里面。后金满族人把这些女人分给各个旗当婢女,就这样,她被分给了多尔衮这一旗部。不久之后满清取得天下,多尔衮当了摄政王,她也就在王府当丫鬟了。
春喜叙至此处,真诚地对李纯风说:“我在摄政王王府这几年,切身体会到什么是尔虞我诈,李大人你与这些人打交道,要留有心眼。”
“是啊,为兄与王府大内的人来往,有时候都感觉自己变虚伪了,而且身边一个交心的人也没有。”
“现在,你心里有什么烦恼苦闷的事情,可以向我倾诉了呀。”
“我们男人的事情,你懂的不多啊,春喜妹妹。”
“我在摄政王王府这几年,还是知晓一些世故。”春喜关心地对李纯风说:“即便我懂的不多,但是有些事情你说出来,我给你做个参考,总比你把烦恼憋屈在心里,好许多吧?”
“春喜妹妹,我的心事大多都与朝廷有关。如果我将这种心事说给你听,你知道的太多,就不害怕吗?”
“我不害怕,真的,一点儿也不害怕。”春喜开导李纯风,“李大人,有些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倘若遭遇变故,那你不担心害怕吗?”
春喜这句话提醒了李纯风,着实厉害。这让李纯风不由得想到秘笈下卷,这个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何况身处朝堂,行走大内,自己的身家并不十分安全。一旦遭遇不测,秘笈下卷就相当于湮没世间。
他望了望春喜,欲言又止,止后又言:“春喜妹妹,我有一件事情想与你商量。”
“什么事情?李大人。你心里有烦恼,就告诉我,别闷在心里。”
“春喜妹妹,你说的对,我若遭遇变故,世上就再无人知道这件事情,这是让我担心的。”说着,李纯风从怀里取出秘笈下卷,“这是为兄心里的秘密。”
春喜瞧这是一卷绢帛,打开后方知内有文字内容。她原是前朝大臣府里的女眷,略通文墨,概览帛书之后对李纯风说:“这卷帛书里面写的有关治国方策,牵及皇家龙脉风水。李大人说这个是你的秘密,想必有什么瞒着摄政王吧?”
李纯风如释重负地说道:“不错,这卷帛书里面的内容,牵及皇家龙脉风水,为刘伯温所作。刘伯温留有上下两卷,这一卷为下卷。”
“那上卷呢?”
“上卷存放在钦天监的一个锦盒里。本来上下卷都放在钦天监,后来我将此下卷调取了出来。”
“李大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春喜妹妹,你刚才也略览了一番,下卷里面的内容记载是如何励精图治,坐稳江山的治国之策。我调换了它,目的是让满清治国无章法,最终还我汉人江山。”
李纯风见春喜默然不语,接着说道:“你在摄政王王府这几年,难道没有耳闻目睹满清朝廷对我们汉人的打压吗?还有,摄政王是怎样使心计对付前朝太子的?所以,我本来打算是将秘笈下卷取走后,向多尔衮辞去国师之职,辞官返乡的。”
“那李大人怎么现今还在朝堂内呢?”
“我将密笈下卷调取以后,本是想离开朝堂,但是一时又不知投身何处。况且两天后摄政王召见我,命令我去破除吉林长白山以外中原其它龙脉。所以辞官还乡的事情就暂且未提。”
“原来是这样。李大人,你今天把秘笈的事情告诉我知道。我认为,你还是将它放回钦天监为好。”
“春喜妹妹的意思是?摄政王他近日不会去钦天监。等他发现秘笈被调换,我都已经辞官返乡了。”
“李大人,你难道能确定摄政王近日不会去钦天监?你又能确定他准许你辞官返乡?在你离开朝堂之前,确定他不会与你一起去钦天监,打开锦盒看密笈?”
“这,没有钦天监国师的银牌,任何人都不准进入钦天监打开锦盒的。摄政王没有钦天监的银牌,所以他不会发现锦盒里秘笈被调换。”
“那么,李大人,万一哪天摄政王突然要与你一起进入钦天监,打开锦盒看阅密笈呢?”
“这,不太可能。摄政王真有心这样,那岂不弄得大家很难堪?不太可能。”
“李大人,你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春喜说的不无道理,试想:如果哪天多尔衮要李纯风陪同一起去钦天监,打开锦盒后发现密笈下卷被调换,首先怀疑的对象就是李纯风。因为只有李纯风有这个权利。若多尔衮发怒责难,到也没有办法。
那现在就向多尔衮提出辞官返乡?试试。
李纯风向多尔衮表达了自己辞去国师职务的打算。多尔衮知道他的意思后,心里琢磨着:怎么这样巧呢?我把春喜赐给李纯风当丫鬟,他以兄妹的名义接纳了。难不成是春喜发现了他的什么秘密?
于是,多尔衮拉着李纯风的手:“李大人,现在天下虽然已定,百姓安居乐业,但是朝廷正需要任用贤良的大臣。这个时候,你怎么能离开朝堂呢?”
“王爷,我确实有事情,才提出辞呈的,希望王爷能够答应。”
“确实有事情?难不成是你与春喜的喜事?”多尔衮故意顾左右而言他,但又注意着李纯风的表情。
“这是哪有的事呀?王爷,我只把春喜当成自己的妹妹而已。”话虽如此,但是李纯风的脸却倏地红了。
“行了,李大人,刚才我逗乐你的。依我俩的关系,赐给你的丫鬟还会差吗?”多尔衮拍拍李纯风的肩膀,“哪有那么多事情呀,你有事情的话,可以吩咐春喜侍候。况且现在国师一职,本王觉得你最合适。起码,目前没有人能够替代:你。”
摄政王多尔衮的意思很明确:你现在还不能辞官返乡?
那怎么办呢?万一哪天真若春喜所说,与摄政王一起去钦天监,打开锦盒后尴尬万分,甚至性命不保?唉,后悔当初移花接木,调取秘笈。可是,打算好的辞官返乡,走为上计,岂料结果却官也辞不成,走也走不了。
看来,只好又将那卷空白帛书从锦盒里取出,把真的秘笈放进去。只有这样了,李纯风心想:我为钦天监国师,进出钦天监非难事,也不会引人怀疑。
是夜,李纯风又将真的秘笈下卷放回了锦盒里。
回到屋里,感到心里坦实了许多。好,一切恢复正常了。
然而,对于李纯风再次独自夜入钦天监的行迹,摄政王多尔衮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首先,李纯风为什么是在辞官不成后,进入钦天监?这么巧?其次,这次他又是晩上进入,据来报的人说,国师的举止有些隐秘,那他是担心别人发现什么呢?还有,倘若有重要的事情,李纯风也应该与我商量,两人同去钦天监,怎么他总是一人独往?
想到这些,多尔衮决心与李纯风一起,去钦天监看看。
当,多尔衮打开锦盒的那一刻,李纯风暗自庆幸:还好,将下卷换回来了。
李纯风望了望多尔衮,意思是,怎么样,摄政王,有什么问题吗?
只见多尔衮手里拿着锦盒,神情凝重地对李纯风说道:“李大人,一朝天子一朝臣。然而现在锦盒里放的却是关于前朝的龙脉风水帛书,你看,这样合适吗?”
“这是有些不妥。”
“不是有些不妥,而是很不妥。”
“王爷的意思是,将这两卷秘笈弃之。”
“嗯,但是只弃上卷,下卷依旧要保留。”多尔衮如咐重任地对李纯风说:“本王打算将大清的长白山龙脉图绘在绢帛上,替代秘笈上卷。你看如何?”
“这,可以的。那原先的秘笈下卷,依旧保留吧?”
“是的,秘笈下卷的内容言及治世之道,安邦兴国之策,里面有许多值得学习和借鉴的治国方法。所以,秘笈应该保留。”多尔衮说着,随手`将锦盒里的上卷取出,递给李纯风,“上卷内容里面有寻龙点穴之术,甚至隐含有兹事造反的伎俩。请李大人将它毁弃,以免今后有心莽狂妄的人得之,扰民乱国。”
李纯风接过摄政王递来的秘笈上卷,看了看,然后郑重其事地说:“是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