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屠记鸡飞狗跳。
“三号桌的酱汁鱿鱼烧怎么还没上?四号桌要的是清蒸鲈鱼,怎么给人家上了红烧鱼?”
“二十一号桌的荔枝红茶怎么变成茉莉绿茶了?人家要酒的给上茶,要茶的给上酒,谁干的?”
满大堂抱怨连连,客人们怨气颇大,个个都在喊人。
屠五等人忙前忙后,要安抚暴怒的客人,又要赶紧把上错的菜换回来。
后厨,山来面无表情地指责。
“屈大姐,你是新手,本来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你上菜前,能不能仔细核对一下?”
但凡是屈飞燕上菜,就没有对过的。
屈飞燕冷汗涔涔,喘息不停。
“对,对不起啊山来小弟弟,我,我从来没干过这种活。”
作为一个千金大姑娘,再不受宠,屈飞燕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至少没干过粗活重活。
让她来跑堂,委实难为了些。
樊梨梨炒完一锅菜,抽出空来解围,“要不,屈姑娘你别跑堂了,就在后厨帮忙刷碗择菜吧。”
屈飞燕连连摆手,“不不不,请让我跑堂吧!”
她各种活都试着干了一下,发现跑堂看似简单,其实运动量相当大,最适合她减肥。
山来无奈,只好再带着屈飞燕去上菜,教她怎么提高效率和准确性。
下午,樊梨梨又带屈飞燕去琉溪知的小香铺。
香铺外净是些纤细漂亮的女孩子,令屈飞燕自卑得很,半天不敢靠拢。
樊梨梨生拉硬拽,好不容易才带她过去。
但是,当肥胖还满脸痘的屈飞燕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那些女孩子们果然止不住露出嘲笑轻蔑的态度来。
屈飞燕虽然早已习惯世人的目光,可还是会为之黯然神伤。
琉溪知见了,柔声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想想现在,大家有多爱嘲笑你,以后你瘦下来,就能有多惊艳。”
屈飞燕泪盈盈地问,“真的吗,只要瘦下来,真的会变漂亮?”
琉溪知爱怜地帮她擦掉眼泪,又说,“那是当然,相信我们。”
屈飞燕不爱化妆,或者说不敢看镜子里自己那张臃肿的脸。
琉溪知还要教她化妆,学着如何打扮自己,日常护理也不能少。
屈飞燕看着琉溪知和樊梨梨,满心的感动和激励。
下午卖货时,又来了个丫鬟打扮的姑娘,神色间有些高傲,挑着眉毛看人。
“喂,你们谁是掌柜?”
琉溪知正给人试妆,脱不开手,樊梨梨便上去。
“我就是掌柜,姑娘要试妆吗?”
姑娘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我是屈府的,替我家姑娘来买些胭脂水粉。”
听到这声音,屈飞燕也从后面出来,怀里抱着个大纸箱。
“雁儿,怎么是你?”
姑娘眉毛一扬,诧异道:“大姑娘,你怎么在这?”
屈飞燕一点架子也没有,放下纸箱,憨厚地笑笑,“我,我随便转转。”
雁儿似乎没当回事,撇过头时还翻了个白眼。
樊梨梨注意到了,问,“这位是?”
屈飞燕说道:“是我二妹的贴身丫鬟,叫雁儿,鸿雁高飞的雁。”
“原来如……”樊梨梨顿住了。
等等。
大姑娘叫“飞燕”,二姑娘的贴身丫鬟叫“雁儿”?
这也太不把大姑娘当回事了吧?
雁儿不想多待,说道:“我家姑娘让你们把货拿到府上去,但凡是看得上眼,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樊梨梨应道:“那我现在就去吧。”
屈二姑娘主要想要口脂和面霜,樊梨梨拿了不少样品。
正好屈飞燕也该回家了,三人便一同前行。
樊梨梨越发发现,屈飞燕真的不像有钱人家的姑娘。
她出门,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在府里,也只有几个老妈妈伺候,听说还是从前照顾她亲娘的。
像这般被无视的大姑娘,还真是少见。
几人刚到府里,屈飞燕身边的老妈妈便迎了上来,开口满是抱怨。
“大姑娘,您怎么成天往外跑,到底跟哪个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呢?”
屈飞燕好言好语地说,“吴妈妈,我待在府里闷得慌,所以出去走动,你别担心。”
吴妈妈一把抓住屈飞燕的手腕,将人拽走,一边念叨:“林家公子又来了,老爷正在前厅招待。您也快梳妆打扮一番,前去跟人说说话。”
樊梨梨微微偏头,猜测“林公子”是谁。
雁儿眼珠子一转,上前追问,“吴妈妈,林公子真的来了?”
本是普通一句话,却换来吴妈妈破口大骂。
“少在那瞎打听,林家公子是我们家姑娘的未来夫婿,跟你们院可没关系!心眼多的小贱胚子,别以为抢走我们家姑娘的宠爱,还能抢走林家哥儿……”
说话间,吴妈妈已将屈飞燕带走了。
雁儿顾不上招呼樊梨梨,扭头就跑。
樊梨梨左右看看,只好先跟上雁儿,去见二姑娘屈鸳鸳。
清幽的院子里,屈鸳鸳在树下石桌旁坐着,由下人给她试妆。
“都说你们家小香铺的妆品出众,果然传言非虚。这些口脂的颜色好看,也够滋润,还自带香气。不过,价格不菲吧?”
望着镜子里那张娇丽的脸,屈鸳鸳傲慢又自信,自觉自个当真是美貌惊人。
樊梨梨笑着说,“屈姑娘是大家闺秀,区区口脂,想用多少便用得起多少。只是不知道,您喜欢哪些色号,我回去后配货,明天给您送来。”
屈鸳鸳给雁儿使了个眼色,雁儿会意,对樊梨梨说道:“我家姑娘的意思是,往后你家的新品,都要往我们这边送。记住,我们只要头批货,外面滥大街的,我们看不上。”
樊梨梨低眉顺眼地说,“能让姑娘喜欢,是我们铺面的荣幸。既然这样,我明天就把新品送来。”
屈鸳鸳娇笑一声,“算你机灵。”
对着镜子,屈鸳鸳旁若无人地欣赏自己的美貌,并描绘秀眉,越看越满意。
“对了,那个大肥猪,还在闹着减肥?”她突然问。
雁儿嗤笑出声,“可不是,您没瞧见,我今天看到她,穿得灰扑扑的,又脏又丑,笑死人了。”
“哼,就她那样,即便减肥成功,又能变得有多美?”屈鸳鸳毫不在意地耻笑道:“她就乖乖当她的绿叶,来衬托我这朵红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