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家琉璃窑中,费连山看着一批又一批精致的玻璃器皿,笑得合不拢嘴。
管家匆匆跑来,喜不自胜道:“老爷,您真是神机妙算啊!现在全城都在谈论屠五的事,个个恨不得把这混账东西大卸八块!”
费连山哈哈大笑,捻着胡须摇头晃脑道:“跟老夫作对,活该是这下场!”
管家又问:“老爷,您不去衙门外,看看那屠五是怎么受刑哀嚎的?”
费连山道:“屠五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屠记的每个人,老夫都不会放过!”
先解决一个,剩下的,谁也别想逃!
费连山正得意忘形,门房又跑来,说是官差到了府上,要老爷去府衙。
费连山纳闷地捻胡须,“莫不是琉璃生意,出了什么变故?”
门房道:“听官差的意思,好像是公堂上,有人招供老爷您做了什么,太守大人要您去对质。”
费连山霎时吸了口凉气。
对质?
难不成?
官差催得急,费连山不敢耽搁,当即乘坐软轿前往府衙。
管家跟在轿子旁边,低声道;“老爷您放心,这事我们办得干净利落,就算刘家敢反咬一口,也找不出证据来!”
费连山老脸紧绷,死咬牙关忍耐怒火。
“你先前不也说万无一失,屠五绝无翻身的可能?怎么一到公堂上,就招供得干干净净!”
管家苦着脸道:“那刘家没见过世面,被吓唬几句就招了。不过老爷您别急,只要我们死不认账,他们还能屈打成招?”
费连山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府衙外,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
费家轿子一落地,隐匿在人群里的山来,就跟旁人讨论起来了。
“不是在审刘家的事吗,怎么费老爷也来了?我的娘嘞,难道说,这件事其实是费老爷指使的?”
旁边一小乞丐诧异道:“不会吧?费老爷跟那姓屠的,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山来道:“听说屠记最先烧制出玻璃,费老爷想要,但屠记死活不肯交出配方。许是费老爷怀恨在心,就寻机报复吧?”
“啊?还能这样?”
“当然啊,你没听说,费老爷为了挤兑同行,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来?他曾经为了能一家独大,不是还买通杀手,把另一家琉璃窑的东家杀了,伪装是入室抢劫吗?”
“什么,这人面兽心的畜生,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山来大声造谣,“费连山干的坏事多了去了,只要能挤垮对手,他不惜让自己儿子去引诱寡妇,好令寡妇族人震怒,把寡妇连同遗腹子一同沉塘,这样对手没了后人,自然传承不下去。”
小乞丐气得直摔碗,“这也太没人性了!要是他这次也这么算计那个姓屠的,那咱们大家,不都成帮凶了吗?”
两人一唱一和,很快把其他人也感染了,人人转而议论费连山往日的行径,群情愤慨。
公堂上,费连山听到外面喧哗,以为是百姓在声讨屠五或刘家,不由露出胜利在即的笑容。
何太守想尽快了结案情,等费连山一上堂,立即命令他跟刘家对质。
刘老头道:“是费家的管家找到草民,说只要能设计将屠鼎送进大牢,就给上五十两银子,让我们一家三口远离江州,回老家去过日子。”
何太守纳闷道:“区区五十两,你们就敢谋划这么大一件事,去诬陷一个无辜的年轻人?”
屠五也眨巴着眼睛,故作乖巧地望向刘老头,好像在说:我这么可爱,你忍心吗?
刘老头磕了个响头,哭道:“大人,五十两,够给我闺女置办一份嫁妆,嫁个好人家。剩下的银子,也够我们老两口用到进棺材了!”
听到这话,公堂外的樊梨梨悲哀地垂下眼帘。
富商高官们,或许一顿饭钱都要几十两,奢侈糜烂。可是对最底层的老百姓而言,却能改变下半辈子的命运。
寻常人不理解,刘老头为什么会为了五十两,连女儿的名声都不顾。
只有过惯了苦日子,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的人,才明白这种身处绝境的无奈。
屠二问道:“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费家告诉你们的?”
听到这话,费连山不悦道:“这位小哥,你这话就有意思了。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的话全是是真的?”
屠二笑道:“费老爷不用急着否认,待我问明情况,太守大人自会给你争辩的机会。”
费连山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
刘老头看着管家,说道:“都是那个人跟我们说的,全是他指使的!”
管家不慌不忙道:“你这小老头,是收了谁的好处,竟然胡乱攀咬?你说是我指使,有何证据?”
刘老头急道:“本就是你找上我们,说是看我们穷困,特地给我们一个挣银子的机会!也是你说,待事成之后,我们一家回到乡下,你还能替我女儿安排一门好亲事!你,你现在竟然不承认了?”
管家冷笑一声,“那我还可以说,你跟屠家故意设下圈套,用一招苦肉计,想陷害我们老爷呢!空口白话,你倒是拿出证据来,我们才好接着对质吧?”
何太守沉吟片刻,道:“口说无凭,刘家,你们可有证据,证明是费管家指使你们的?”
刘老头急了,慌张道:“大,大人,我们,我们……”
他说不出话来,刘氏母女两个也急得团团转,就是拿不出证据。
何太守看他们可怜,说道:“没有物证,有不相干的人证也可。只要有人证明,你们曾跟费管家私下见过,也可以参考。”
刘老太连忙道:“我呀大人,我可以证明,真是费管家指使的!”
费连山和费管家同时嗤笑一声。
何太守道:“你们仨的证言不算,还是仔细想想,有没有别的证据吧。”
樊梨梨也在想,这时代一没监控,二没指纹,从哪弄证据去?
古代断案,真的好难,难怪有那么多千古奇冤。
她看了屠二一眼,屠二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胸有成竹,坐看费家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