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亲人,思乡之情就越浓烈,船到燕子矶的时候,刘子光就下船了,从京城北面的神策门进城,直扑玄武湖而去。
一行人来到湖边,便被守卫禁军拦住,自从上回遇袭以来,玄武湖的警戒又提高了一个级别,和紫禁城的防卫级别同等了,禁军们没有接到镇武侯回京的消息,吃惊之余赶紧放人进湖,刘子光在码头上拿了存在这里的衣服,跳上渔船,命人赶紧上岛,他在船上快速换上寻常百姓的服装,船到湖心的时候,刘子光锐利的目光就发现曾橙正坐在岸边的草地上呆呆的望着湖面,看样子是在等人。
“傻丫头这是等谁呢?”刘子光一边提着布鞋一边自言自语道。
“侯爷,自从您走后,殿下每天到了这个时间就坐在草地上呆呆的等上几个时辰,都快成望夫石了。”撑船的校尉是大内侍卫,刘子光的手下,说话也稍微的大胆些。
刘子光的心忽然刺痛了一下,曾橙真是太善良了,嘴上说放任老公出去做大事,其实心里肯定挂念的不得了,女人刚刚怀孕,正是需要呵护的时候,自己却跑到北方公干,一去就是个把月,真是对不起她。
“把船撑过去,绕到岛子后面。”刘子光吩咐道,他想给曾橙一个惊喜。侍卫依言将船撑到了曾橙看不到的地方,刘子光跳上岸去,轻手轻脚的向曾橙坐着的草地走去。
虽然老公出远门了,但是曾橙家的衣食不用发愁,米缸里从来都是满的,每天都有邻居送来鲜鱼,吃饭的时候更是有人送来做好的鸡鸭肉蛋,小岛上的邻里关系非常融洽,靠着大家的帮助,曾橙每天也没什么好忙的,她手艺精巧又勤快,小孩子穿的冬夏衣服、包括尿布都弄好了,每天拿出来摆弄一番,再就是百无聊赖的到岸边的青草地上坐着等老公回家。
岸边的垂柳轻拂着柔软的枝条,翠绿的草地如同厚实的地毯,知了在不知疲倦的唱着歌,曾橙坐在树荫下,呆呆的托着腮帮子看着湖面上来往的渔船,小声嘀咕着:“死人最坏了,一去就是一个月,连封信都不来。你不知道咱们的宝宝都两个月了,能感觉到了呢。”
刘子光已经悄然来到她的背后,听到她的抱怨,心中怜爱顿起,轻轻从背后揽住了曾橙柔软苗条的身子。
忽地一声,刘子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曾橙反手抓住胳膊,直接扔了出去,把他摔了个七荤八素,刘子光倒在地上哭笑不得:“小橙橙,是我啊。”
“啊,你回来了!摔伤了没有,都是我不对,下手太狠了。”曾橙这才发现是刘子光,赶紧跑过去帮他检查伤势,刘子光钢筋铁骨自然不会有事,他嘿嘿一笑,趁机将曾橙扑到在草地上,两口子滚作一团,尽诉离别之情。
当晚刘子光就留宿在湖心岛上了,可是镇武侯回京的消息却已经被守湖的禁军报到了宫里,首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大内总管魏忠贤,他一方面献媚的向皇上报告了这个喜讯,一方面派人通知了谋士司马胜。
等到晚上掌灯时分,魏忠贤伺候好皇上就寝,回到自己的宅子,司马先生已经早早等在这里,见到魏忠贤进来,他一张长满横肉的脸微微一笑,矜持的说:“魏公,明日刘子光就有麻烦了。”
魏忠贤很纳闷:“镇武侯今日刚进京,哪里会惹麻烦?”
司马胜道:“他进京就是麻烦,他刘子光是什么?皇帝钦命的北洋大臣,又是皇上下旨召回的人,进了京居然不来交旨,反而去玄武湖看老婆,这种做法分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嘛。”
魏忠贤道:“这也能算是罪名?这种罪名给刘子光挠痒痒都不够,他老婆是什么人,是皇上的亲姐姐,若是他不先去看望公主殿下才会惹皇上不高兴呢。”
司马胜有些不高兴了,因为魏忠贤没有理解他的意图,他倒转身去,两手背在身后,徐徐说道:“山人自然知道这个罪名不能给刘子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甚至可能会引起皇上的反弹,可是魏公您知道吗,如果总有人在你跟前说一个人的坏话,那么久而久之,不信也要信了,我们采取的就是这个温水煮青蛙的办法,一点点的蚕食镇武侯在皇上心中的信任度。”
“先生高见,可是这个说坏话的人由谁出面合适呢?”魏忠贤显然不想出这个头,他在朱由校面前向来是以好好先生的面目出现的,绝对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上别人的眼药。
司马胜淡然一笑:“魏公多虑了,山人已经安排好了,自有那些不知死的年轻御史去出头,用不着东厂的人动一根指头,皇上和刘子光即使有怒气,也得冲着他们发。”
“高啊!司马先生确实是高人,我魏某没有看错人,来来来,你我兄弟共饮几杯。”魏忠贤忍不住击节赞叹,这边就要伸手去拉司马胜的袖子。
别看司马胜一身粗布衣服,邋里邋遢的很不讲卫生,可是却极为高傲,他很自然的躲开了魏忠贤伸过来的手,淡然道:“山人还有几个计划要做,魏公还是自己请便吧。”
太监是阉割的男人,尿尿的物件少了,处理的再好也难免有些尿臊气,社会上的人,尤其读书人,对太监的态度从骨子里是鄙视的,哪怕这个太监的地位再高,权势再大也是徒劳,司马胜就是这样高傲的读书人,他并不认识自己是魏忠贤的谋士,在他心中,魏忠贤只是帮他实现人生理想的工具而已,所以并不尊敬和服从,平时态度倨傲的很。魏忠贤年纪虽小,却懂得礼贤下士,,丝毫也不见怪,他知道读书人都是有些清高的,这又何妨呢,只要能为我所用,就是骑着咱家的脖子拉屎都无所谓。
*********************************************************************次日一早,刘子光进宫交旨,正碰到一帮年轻的御史围在午门附近窃窃私语,看见他过来便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眼皮都不抬一下,更别说打招呼了,刘子光和都察院的关系素来恶劣,对他们这种态度倒也无所谓,不过看到御史的队伍更加壮大了,他有些好奇,问旁边等着上朝的工部尚书宋应星:“长庚兄,这帮御史的队伍又壮大了哦。”
宋应星微微一笑,道:“今年恩科的进士,除了补了实缺外放的官员和入了翰林院的一部分,大部分进了都察院,现在是跟着老御史学习的时间,等他们出了师,就要奔赴全国各府县、盐、漕等有司了,这是内阁实行的新政,以御史监察天下,代替原来的锦衣卫和东厂,如今天下吏治**,真希望这一招能有效的肃清官场之风啊。”
明朝的政治原来是特务政治,直属于皇帝的厂卫系统肩负监察百官的任务,可是这个系统本身就腐朽不堪,再加上是在太监的领导之下,所以深为天下人不齿,这一套监察体系已经彻底的崩塌了,东林党人趁机抛出的这个政策也是老饭新炒,本来从古至今,各朝各代都是以御史监察天下,只不过钱谦益他们把这个制度更加的扩大化了,扩充了御史的队伍,御史下到县级单位,有权力弹劾任何级别的官员而不获罪,言官嘛,就是防微杜渐的。
老实说东林党的这个政策算是一种社会制度的进步,大量的监察人员散布到各级官府,对肃清吏治有一定的正面作用,可惜这只是东林党夺取政治话语权的一种方法,牺牲掉自己掌握下锦衣卫的功能,来挤压东厂和南厂的职能范围,从而打击魏忠贤和刘子光这两个政治对手。
刘子光曾经搞死过一个巡城御史,把一位副都御史搞得发配边疆,是都察院最大的敌人,同时他也得罪了几乎整个文官系统,要知道御史这种官职是可以兼任的,大凡尚书、侍郎、大学士都监着左右都御史,或者副都御史的差事,刘子光这种行为等于对他们所有人开战,他们身为高官,不方便直接上书弹劾刘子光,便怂恿那些年轻的热血御史上书弹劾,反正言官无罪,说什么都是可以的。所以刘子光经常被御史们弹劾,稍有风吹草动便有雪片般的折子递上来,仿佛哪个御史不参镇武侯几本,便没有资格做御史一般。
这一次也不例外,当刘子光在奉天殿上交了圣旨以后,一帮御史便跳出来弹劾了,这次的弹劾理由相当的荒唐,居然是镇武侯回京先进家门,而不是直接进宫交旨。
*********************************************************************啤酒瓶子大大所言极是,以后我会注意这方面的考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