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麻绳将所有人连接一起,带往此行的终点与他们生命的结局,绞刑台。
“求求你们让我离开我不会给避难区带来麻烦的,真的,请相信我,我不会背叛人类”
年轻的阿伦悲伤哀求着,和周围的哭喊声糅杂一起。
他不知该憎恨那些廉价得过分的食物,亦或黑心商人售卖的污染肉块。
和盔甲同样冰冷的士兵忽视人们的祈求,带着他们来到阿伦曾经无数次叫好,后来变得沉默,最后感同身受的悲伤的绞刑台边。
那些过去的自己们站在绞刑台周围,做着和过去的自己相同的事。
随着冰冷绳套接触脖子皮肤,阿伦像是寒冷般因对死亡的恐惧而激起鸡皮疙瘩。
“我是人类我没有被污染”
梦呓般的哀求已经成为阿伦潜意识的行为。
“我诅咒你们!你們这些刽子手要不了多久也会被挂在上面!”
但也有人因极端恐惧而变得歇斯底里。
绞刑台十个绳套下很快站齐感染者。就在生命即将划上休止符时,一队骑士从远处赶来,将他们救下。
“市长先生和驱魔人阁下要求把他们送过去。”
骑士出示马特乌斯签署的命令,将险些被绞死的十人解救,带着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近百名低理智值综合征、污染者前往内环。
“我们要被带去哪?”
“可能用我们当苦工我听说一些贵族在这么做”
“我们应该想办法逃离”
但有听见骑士声音的人说:“我听见他们提起驱魔人。”
“我也听到了驱魔人我们要被送去光明之地!?”
“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
骑士们没有阻止他们的窃窃私语,带着这些招来异样注视的人们来到位于内环的公园,一片比核心溶洞稍小许多的溶洞。
骑士随后揭晓带他们来此的原因:陆离与他的盟友来到维纳避难区。他怜悯这些会被驱逐与杀死的可怜人,给予他们机会成为扭曲之影的信徒,获得新生。
“请问如果不想成为信徒呢?”有人询问。
“从哪来回哪去。”负责回答的骑士队长说道。
“我们可以回自己家?!”
“回到绞刑架。”
“那驱魔人会带我们回光明之地吗?”又有人问。
先前还要被侥死的人们期待注视骑士。
“会。”
那么这不再是选择题,尤其在得知成为信徒也不会抹杀意识之后。
“我的妻子也快要长出畸肢,能不能把她也带过来?”有人想要带上家人。
骑士队长点了点头,偏头朝队员说:“跟着他去住处带人回来。”
阿伦没有家人,所以他和公园大多数人一样,在公园新盖起的一座棚屋前排起队伍。
“驱魔人真的在这里吗?”
排在身后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和阿伦搭话。
“我不知道”
阿伦摇头,和他一起寻找那道传说中“黑发黑眸”的身影。然后他真的看到了——
谷菁
仿佛荣耀与光芒聚焦在他身上,干净的中年男人、年轻女人和披着斗篷的轮廓围绕着他。
阿伦猜那是市长,安娜和扭曲之影。
不过很快,周围响起的交谈声指出他的错误:年轻女人是圣女形态的扭曲之影,斗篷轮廓是陆离的同伴奥菲莉亚。
扭曲身影进入棚屋,第一名居民随后进入。
人们眺望等待着。几分钟后,一道犹如从深海走出的可怖身影出现门前。
四条章鱼触须般的软体触手堆积挤在裤管里,裸露皮肤变得深邃与光滑,鼻子退化成扁平细孔呈现脸庞,像是胡须的细小纤毛在下颌蠕动。
这名最先转化的信徒作为“展示”,它穿行在队列中,和被惶恐不安攥住的人们交谈。
“我们会变成这副模样?”
“没错”
湿漉漉黏糊糊的信徒回答,声音犹如含着水咕哝,离得近时,能听见身躯里仿佛潮汐般地声响。
“我感受到了力量”
信徒伸出指节间黏连一层半透明薄膜的手蹼,清水无形涌现,淤泥似的在掌心粘稠流淌。
“而且我仍是我”
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犹如梦境,就连可怖外表也变得柔和起来。
其他人想起它们是驱魔人的盟友,是光明之地的居民变成这副模样似乎并不是难以接受。
成为信徒也许没那么糟
越来越多的居民走进神秘棚屋,出来后变成长着触须的异人模样,偶尔也有进去的不在出来。阿伦猜那个倒霉蛋失败了。
祈求自己不会失败,阿伦盯着转化后的人们,努力习惯这幅长相。
身后队伍越来越长,阿伦前面还剩下十几个人时,来公园成为信徒的居民反而比开始还多——
来自外环、内环,饱受低理智值综合征与畸变折磨的居民收到通知,因驱魔人的声望选择相信这件事,来到这里。
甚至他看到骑士团从排在后面的队伍里驱赶出一些民众——那些是健康且没有遭受污染的人。
他们想借此去光明之地。
离神秘转化棚屋愈来愈近,阿伦掀起衣角,将腹部长出的纤毛掖进系紧的裤绳里。不过经过的骑士阻止了他。
“将它显露,没有畸变会被赶出去。”
“噢噢”
阿伦茫然照做,不光没隐藏起纤毛,反而让它更加醒目。
不过周围其他人也做了同样的事,显露畸变部位,而那些低理智值的人患得患失,担忧会被做正常人赶出去。
似乎在公园里一切都颠倒过来:正常人变成了被排斥的
前面只剩下几个人,阿伦激动地想着到时候要和驱魔人说些什么,他看见很多人都和陆离对话,而陆离也回应了他们。
只是让他遗憾的是,快轮到自己时驱魔人跟市长离开了公园。
“下一个。”
维持秩序的骑士队长站在棚屋外说道。
“名字。”
“阿、阿伦没有姓。”
“进去吧。”
阿伦紧张地埋进棚屋,木门在身后闭合,将他纳入阴影。
因骤然黑暗而恐惧时,某种温柔气息从前方浮现,犹如将他纳入未曾见过的母亲的温暖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