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章海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双手重重的一次接一次的落在方向盘上,敲击声夹杂着鸣笛充斥在耳中,心脏也砰砰砰的跳个不停,面部的表情分不清是笑还是哭,眼睛中却是有着晶莹的泪光。
伸手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泪,章海仅仅握着手中的香烟便准备立刻去找王凯,他要想王凯证明自己没病!更没有疯!他要向所有人证明杨冬还活着!
可是左手刚伸出要打开车门便悬在了半空中,其他的思绪在脑海中闪过。
王凯是不会相信自己的,没有人会相信自己,一盒香烟而已,医院门口的超市就有卖的,这根本就证明不了什么。
章海右手颤抖着将手中的女士香烟点燃,不知是烟本来的味道还是其他特殊原因,此刻他竟觉得口中充满着甜味,就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化开了一般。章海瘫倒在座椅上身体颤抖的享受着此刻的甜味,口中不断的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不会的,等我,一定要等我……”
……
许久后,章海口袋中的电话突然响起,是章海的父亲章国明打来的,章国明让章海开车带他去个地方,语气中略带有些急促。
“小海,在这儿呢1
章海还未下车便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章国明正站在远处的树下朝着自己招手。
章国明今年已经八十一岁了,可是依旧精神抖擞,一头银发梳的一丝不乱,身上是黑色的中山装和发亮的皮鞋,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上了车后章国明看了一眼章海微微摇了摇头,而后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开口道,“小海,人呐,不能总活在过去里。”
章海听着章国明的话没有给出回应,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道,“今天去哪儿啊?”
“酒州。”老人淡淡吐出两个字来。
章海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父亲。
“愣着干什么?走啊~”
“你确定要开车去酒州?”章海看着章国明问道,要知道首都距离酒州可是有整整两千公里,开车大约需要整整二十个小时的时间。
“不然我叫你来干嘛?”章国明不耐烦的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儿子,“别磨叽了快点儿出发。”
章海知道老人的脾气,不在说话松开了手刹。
破旧的马自达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章海转头看了一眼一旁正在睡梦中磨牙的章国明。
远处的天空逐渐暗了下来,最后的夕阳也落下山去。
“到了?”睡眼惺忪的章国明揉了揉眼睛看向车窗外问道。
“还远着呢。”
“那你停下来干啥?”章国明看向了自己的儿子一脸的疑惑。
“吃饭!撒尿!睡觉1章海头也不回的迈着步子向服务区的卫生间走去。
二人吃了泡面后便躺在了车上。
七月份的天气,夜晚倒是有些闷热。章海有些受不了了,推开车门便走了下去,一个人在墙角点了一支烟。
“小海,这人呐,烟得少抽点儿,不然活不久1章国明也跟着章海一同走到了墙角,然后低头给自己也点了一支烟。
章海回头看向嘴里叼着烟的章国明,章国明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和你不一样,我都八十一了,活够了。再说了,你爷早就没了,谁来管我?”
“小海呐,你老实告诉爹,是不是还放不下杨冬?”
见章海撇过头去不说话,章国明立刻转至章海身前直视着章海,“我就知道,你还忘不了她!你说她有啥好的,值得你这么惦记?孩子才三岁就跑太空去,说什么为了国家事业,而且还一去不返!国家事业用得着她来?……”
章海有点受不了自己老爹的唠叨,扔下烟头朝着车内走去。
章国明往烟头上踩了一脚,“小海呐,你咋乱扔垃圾呢?”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章海躺在汽车座位上闭着眼睛,一旁再次传来章国明的唠叨声,“小海呐,这女人嘛,大不了再找一个就是了。”
“小海呐,我问你,你该不会就只有杨冬一个女人吧?”
“小海呐,不是你爹我吹,当年我在酒州当知青的时候,有个忒好看的姑娘特意跑来找你爹我……”
章海没有理会章国明的唠叨,闭着眼睛开始在座位上睡去。
章国明依旧在耳边哼唱着什么,“长风夜,浪卷沙,刘家姑娘门前……”
……
等章海二人到达酒州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章海也知道自己老爹为什么会突然要来酒州了,而且还非要让自己开车来。
那就是相亲,给自己相亲。
章海开着车刚下高速,旁边便有一辆黑色的奥迪疯狂朝着自己按喇叭。
黑色奥迪上走下来一男一女,男的章海认识,酒州卫星发射基地的上一任站长丁大山,也是自己老爹的老同学。当年二人一同在酒州当过知青,后来章国明回首都了,丁大山回首都没几年后却又回酒州了。
“老章!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急什么急,我这不来了吗。”
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五十岁的老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一时间竟是双方都红了眼眶。
“走,先回家,先回家去。”丁大山抹着眼泪向着二人说道。
等到了丁大山家章海才知道,丁大山的儿子丁强也在两年前死了,他是广寒号上的维修工程师。
而一旁的女人,是丁强老婆冯英。
章海有些犹豫不决的看向丁大山轻声问道,“丁叔,丁强他,怎么没的?”
“说是维修隔热层的时候被工具扎破了防护服,整个人被推到太空里去了。”丁大山拿着酒杯愣了一下,而后朝着章海摆了摆手,“不提那些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章国明和丁大山两人推杯过盏,很快二人便都已醉意熏熏,时间也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
章国明拉着丁大山起身,“小海呐,我和你丁叔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老章,干嘛去呀?”
“哎呀你走就对了1
丁大山被章国明连推带搡的拉了出去,房间内便只身下了章海和冯英两个人。
冯英是个公务员,在酒州的卫生检查局上班,和丁强两个人还没有孩子。
“那个,要不我给你倒一杯水吧?”冯英打破尴尬的气氛起身道。
“谢谢,”章海接过了冯英递过来的水杯。而后看向冯英,“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行了,”冯英看向章海微笑道。
“那我就直说了,丁强的死不是个意外,很有可能是场谋杀1
章海语出惊人,冯英愣在了原地,原本她以为章海会说一些二人不合适之类的话,却不料想他说的是自己的丈夫丁强之事。
“这,不太可能吧,政府都给出证明,发放慰问金了……”冯英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看向章海。
章海将双手交叉肘关节拄在自己的膝盖上,“我的妻子杨冬同样也是两年前在广寒号上发生意外死的,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而且广寒号和配备的新一代防护服都有我参与设计,拥有着当今世界上最顶尖的安全措施,防护服更是合成金属纤维制作的,工具根本不可能刺穿。而且广寒号的隔热层外面还有一层舱体,就算丁强的防护服被刺穿也绝不可能会飞到外太空去。”
“除非有人故意谋杀,再刺破他的防护服后又故意打开了最外层的舱门。”章海停顿片刻继续说道,随即又有些神经质的开口道,“而且我怀疑杨冬和丁强根本就没有死!政府一定在隐瞒着什么1
他想将怀中的香烟拿出来,可是这好像也不能算作是证据,冯英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当你忽然告诉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女人你丈夫没死,政府在骗你时,任谁都是会有些难以接受的。
这就像美国电影《终结者》中约翰·康纳的母亲跑去警察局给警察说自己看到了从未来穿越回来的机器人,而且还拿着激光步枪到处追杀自己。警察在瞪了一眼后无奈的说道,“女士,这里是警察局而不是精神病院1
对面的冯英震惊的看着章海,眼神中更是夹杂着几分恐惧,身体也不自觉的向着沙发靠拢,就像是看到精神病患者一般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你是一个女人,某天一个男人大半夜的突然跟你说你丈夫被谋杀了,一会儿又说他或许没有死,重要的是你的丈夫两年前就英勇牺牲了,而且你还获得了政府颁发的荣誉勋章。
你的反应肯定会和杨冬一样,认为章海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