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无忧一瞬不瞬地看着战璃月,全身,僵硬得很。
他敛了敛神,才在夜罗刹的话中反应过来。
“墨白怎么还不来?”帝无涯冷声喊道。
“太子殿下,我马上去看看。”石长老站起,大步离开。
一听闻消息,帝无涯和帝非慕便赶了过来,御惊风去了找墨白。
“去准备最好的药材,快去!”帝无涯盯着两个军医,声音再次响起。
“是,是。”军医颔首,急急忙忙转身往外跑。
“去啊,还不去!”夜罗刹盯着帝无忧,真恨不得过去,直接将他揪过来。
“冷星,无忧他……不要……逼!我……无……”战璃月刚伸出去的手,在半空滑落下来。
她一阵轻咳,嘴里不断吐出黑血。
帝无涯看了帝非慕一眼,帝非慕立即向前,搀扶着战璃月。
“无涯,不要!”战璃月一挣扎,口中黑血不断涌出,“不要……浪费力气,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无忧说两句,你们都出……去。”
倒在帝非慕怀中的战璃月,看着帝无涯,嘴角微微上扬。
“能看见你们为我……着急,我……无憾。”
“母后。”突然,帝无忧的声音,在帐篷里响起。
顿时,所有人都看着他,当然少不了战璃月。
战璃月看了他一眼,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无忧,你要……好好地……活着……无忧无虑地……活……着……”
将完整的一句话说出口,战璃月头一歪,闭上了双眸,嘴角边,却还带着笑意。
“姐姐。”夜罗刹跪下,在帝非慕怀中将战璃月抱在自己的怀里。
“你不要死!你不可以死!姐姐,你死了,留下我一个人,我怎么能管得住他们三兄弟?”
“姐姐,你快睁开双眸,快!”
不管夜罗刹怎么摇晃战璃月,她还是紧紧地闭上了双眸,没有半点反应。
……
一转眼,便是三日。
战璃月离世,让帝无涯延迟了出兵的计划。
为了稳定军心,战璃月离世的消息,被夜罗刹掩盖下来了。
她只对外宣称,皇后娘娘遇刺,受了伤,被安顿在城里休养,并没有多说什么。
帝无忧自从那日之后,便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
夜罗刹担心他出事,几乎没有离开军营,就是为了看着这个不懂事的家伙。
这日响午,夜罗刹像往前一般,端着午膳,掀开了帝无忧帐篷的帘子。
“用膳了。”她看了坐在榻上的人一眼,淡淡说道。
帝无忧保持着现在的姿势,已经有整整两日,他坐在榻上,怀中抱着一只布袋。
夜罗刹看着桌面上完整的早膳,摇摇头。
这两天,她每天过来,看见的情况,都一样。
哪怕是夜里,他依旧这般坐着,如同雕塑。
夜罗刹浅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托盘,回头看着帝无忧。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是病倒了,她还会心疼。”
战璃月的离开,对夜罗刹的打击也很大,可她是长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岂能一直意志消沉?
她好狠自己,也恨帝无忧,但,后来,她想通了。
没有人不知道帝无忧这些年的经历,她又怎么能责怪他?
至于自己,间接杀死了自己的亲姐姐,她能做到的,便是完成战璃月还没完成的事情。
夜罗刹深吸了一口气,勺起一碗粥,转身,朝帝无忧过去。
却不想,一直一动不动的人,突然站起,大步往外面而去。
夜罗刹随意将碗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转身,快速追了上去。
“无忧,你要做什么?”
夜罗刹出去的时候,帝无忧一跃上了马,坐在马背上,往前疾驰而去。
两个兄弟急匆匆跑了过来,轻声问道“夜将军,三皇子他怎么了?”
“马,快!去备马。”夜罗刹环视了四周一眼,都没看见马匹,着急得很。
“是。”一名兄弟颔首,转身跑开。
“去通知太子殿下,说是三皇子跑了。”夜罗刹看着了另一名兄弟说道。
“是。”另一名兄弟也颔首,转身离开。
夜罗刹回头之际,看见一名兄弟坐在马背上过来,她看了帝无忧的背影一眼,转身朝兄弟大步而去。
坐在马背上的兄弟,看见过来的夜罗刹,立即跳下马。
夜罗刹一跃而起,刚坐上了马背,立即拉紧马绳,快速前行。
“无忧,你要做什么?你快停下来!你要做什么?”
帝冀担心帝无忧的情况,才不得已让夜罗刹留下来,看着帝无忧。
帝无忧看见战璃月死在自己面前,终于不再怀疑自己的身份。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他害死了自己的娘亲。
自从战璃月去世之后,帝无忧一个字都不说,像个哑巴一般。
帝无涯并没有强迫他,说出这背后的事情。
到现在为止,除帝无忧自己,没人知道,他为何要将战璃月视为杀害父母的仇人。
帝无忧单手牵着马绳,另一只手抓着鼓鼓的布袋,放在怀里。
他驾着马一路往前,耳边时不时响起战璃月的声音。
“以后,你便叫无忧。”
“无忧,来,与母后一起用膳。”
“你是我的三皇子,以后,我们便是你的家人。”
“无忧,你能跟母后说说话吗?”
“他是我的儿子,我的无忧,不会有错!”
“母子连心,他一定是我的无忧。”
“以后,好好活着……”
“无忧。”
“无忧。”
战璃月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起,帝无忧紧皱着眉,闭上了双眸。
再次张开双眸时,他甚至看见了她的脸。
母后的脸,都是疤痕,一开始为了不影响他的食欲,她还蒙上了一条纱巾。
母后多次问他,是不是会介意她的丑陋。
有一回,自己随意说了一句“不会”,他只是觉得她太烦了,才会给她做出回应。
没想到,她很高兴地将纱巾扯下来,并告诉他,她已经习惯了自己这张脸。
还好他不介意,毕竟,这张脸早就治不好了。
当时,他只会觉得烦躁,满脑子都是仇恨。
可现在,他,似乎想再看看那张脸,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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