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七十一年间,三月,春。
姑苏城最大的狩猎场内,聚集了姑苏不少名门子弟与千金小姐。
姑苏城开春的最大热闹,春猎,随着万物复苏,拉开了序幕。
这次春猎,一共来了十二家人,上至知州之子,下到商贾之女,但凡姑苏城内排得上号的世家,都派人参与了这次春猎。
场中的少年们正在比箭,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这种时候,肯定要施展出浑身的本事。
场旁的观众也十分的捧场,谁射得好,鼓掌声便大些,谁射得不好,还会发出奚落声。
因为起得实在太早,顾明珠正无精打采的靠在好友沈雨盈肩上,对此事提不起一丝兴趣,若不是哥哥外出未回,这春猎她是不可能来的。
她没兴趣,身旁的沈雨盈却爱极了这些个热闹,瞧着有谁家的公子射箭中了靶心,不由赞道:“好!”
声音震得顾明珠耳朵嗡嗡作响。
她不耐地蹙了蹙眉,还未提醒让她声音小些,突见沈雨盈猛然站起,脸色涨红,兴高采烈喊道:“射得好!射得漂亮!”
顾明珠冷不丁被她甩倒在一旁,拍了拍落灰的裙摆,顺着她兴奋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场上比试的最后关头,吴家少爷三箭连中靶心,拿下了射箭比试的第一名。
顾明珠望着远处意气风发的吴玥,若有所思的托着腮。
这家伙,该不会对吴玥有什么心思吧?不然吴玥得第一名,她这么激动做甚?
比试场上热闹非凡,少年们意气风发,斗志盎然,谁也不服谁。
“吴少爷好身手,不过今日的重头戏,还没开始,你可别高兴得太早。”说话的是姑苏城内县太爷的表侄子钱乾云,家中是做布匹生意的,姑苏布匹盛产,他家又有县太爷帮衬,生意自然比别家的好。
吴玥抱了抱拳,说:“承让,大家各凭本事。”
“你小子得了便宜可别卖乖,待春猎结束,你得请我喝酒!”
“那是自然,我家中的酒,你随意喝。”
顾明珠等了半晌,沈雨盈的目光一直没扭回来,她悄悄靠近,幽幽在沈雨盈耳边说:“吴家公子长得真是英俊不凡啊......”
沈雨盈目光跟随着场上的吴玥,附和点头,刚要说话,反应过来顾明珠在揶揄她,羞恼得去推她,说:“去去去,就许你有个如意郎君,我看吴少爷就不比云昭差。”
顾明珠哈哈大笑,说:“沈雨盈,你羞不羞啊你......”
“呸,我羞什么羞。”二人说说笑笑间,重新坐好,场上的人已经手握弓箭,脚踏骏马,整装待发。
春风烈烈,刚过午时不久,按照春猎的规定,众人只需在规定时间内将所捕猎物带回,量多者胜。
少女们各怀心思,围在左右。
沈雨盈拉着顾明珠,往吴玥所在的方向小跑去,到了跟前,面色娇羞,说:“吴公子,你刚刚射箭可真厉害。”
吴玥见是她二人,翻身下马,笑说:“沈姐姐过奖了。”
“修荣哥哥今日怎么没来?”话是对着顾明珠问的。
顾明珠说:“哥哥路上遇到些意外,耽搁了日子,赶不上这次春猎了。”
“无碍吧?”
“无事。”
吴玥听闻无事,松了口气,便笑说:“修荣哥哥赶不上对我而言倒是好事,从小到大他事事都是第一,这回我总算也能夺个第一名。”
在这姑苏城内,谁人不知顾明珠与吴玥的关系最好,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但凡有她掺和的事,不论好坏,身后必定有一个吴玥帮忙,姑苏城内给两人起了个外号叫“混世双雄”,更有传言说,若不是顾明珠亲事早定,顾吴两家说不定就成亲家了。
顾明珠笑吟吟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先预祝你夺得第一名。”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不屑的耻笑声:“笑话,第一名是我哥哥的!”
三人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是齐家二女,齐飞燕。
顾明珠扬扬眉,话却不客气:“你哥哥虽然样样都会,但样样都不精通,怎么夺第一名?”
“你!”齐飞燕刚要反驳,想起什么又顿住,很快嗤笑道:“我哥哥纵使样样不精通,但是也比你哥哥强,缩头乌龟!定是知道今年夺不了第一,这才躲着不来!”
顾明珠目光一凛,说:“你说什么?”
齐飞燕可不怕她,昂着头倨傲说:“怎么,敢做不敢让人说吗?你哥哥就是缩头乌龟!你们顾家就一个顾修荣拿得出手,现在他也不行了,自然躲着不敢来!”
她嗓子拔高,将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齐飞燕的兄长齐鸣轻声训斥:“燕燕休要胡言!”
“哥哥我可没说错,顾家......”
“很好。”顾明珠眼里闪着冷漠的笑,打断了她的话,说:“齐飞燕我且问你,你刚刚说我哥哥是缩头乌龟?我哥哥参加的每次春猎,哪次不是第一名?”
有人不禁点头赞同,顾明珠话说的没错,只要是顾修荣参加的春猎,他都稳拿第一。
齐飞燕却道:“说以前的事干嘛?你小时候还尿床呢,你现在还尿床吗?”
这只是一句玩笑话,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可有的人神情却变得微微严肃起来。
这句话看似玩笑,却将姑娘家推到各世家聚集的地方上来谈论,姑苏就算民风再开放,这话也带着极大的敌意。
沈雨盈护犊子似的反驳,说:“齐飞燕你这嘴可真是够臭,你小时候不尿床?小时候你尿床你娘还打你屁股呢吧!隔着院墙我都能听到你那大嗓门!”
沈雨盈一出口,就将这个话题带向了另外一个画风里。
女儿家的口角罢了。
顾明珠拨开沈雨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齐飞燕,语气不善,说:“你说顾家不行?我哥哥不参加,是因为他已经懒得去争这第一名,既然你这么说……”她目光环顾一周,很快又落在齐飞燕身上,语调一扬,说:“那我们就来打个赌。”
“什么赌?”
“这场狩猎,我来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