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败散六家结盟事 王霸雄图终成空(中)
任是非一行离淮南城还有十里路程,刘安已经得讯,亲率太子刘迁,淮南七公和淮南三剑客以及淮南百官前来迎接。
任是非嘻嘻一笑,道:“有劳王爷玉体,下官甚是过意不去。”满脸嘻笑,哪有半分正经,一双眼睛在刘安和淮南七公身上溜个不停,尤其是在左吴头上,个没完没了。他迷倒淮南王府阖府之众,临去时,把左吴的头发剃了个精光,两月不见,左吴头发已有两寸来长,任是非心道:“他妈的,老乌龟的龟毛还长得真快,老子再剃一次。”
左吴见任是非一双眼睛老在自己头上溜来溜去,心头火起,就要发作,此行得刘安严嘱,不敢造次,狠狠地瞪了任是非一眼。任是非竟是不见,头一昂,双眼望青天。
刘安陪笑道:“任大人说哪里话来,小王有幸,得见任大人金面,实是三生有幸。”任是非道:“是吗?嘻嘻!我听说王爷最近发了一笔大财,小人穷得疯了,只好向王爷打打秋风。”这话大有讽刺意味,刘安脸上一红,道:“任大人驾临,小王自当献上薄礼,还请任大人笑纳。”
任是非道:“那可不好意思。王爷,你家大业大,吃的是锦衣玉食,穿的是绫罗绸缎,用的是金银玉器,有的是珠宝珍玩,不知王爷要孝敬我老人家些什么?”
刘安万料不到,任是非一见面就公然索贿,心下恼恨,随即一喜,心道:“你公然索贿,只要本王奏上一本,不怕刘彻不治你罪。”道:“任大人瞧中什么,小人双手奉上。”
任是非心中另有打算,他一见面就索贿,目的是要激怒刘安,好趁机发作,派兵把他抓了起来,岂不省去一番手脚,刘安老奸巨猾,竟是不上当。另生一计,道:“王爷,你礼贤下士,聚得这许多能人,可不容易啊,怎不给下官引见引见?”
刘安道:“本王一时糊涂,竟忘了此节,还请任大人见谅。”把刘迁,淮南七公和三剑客以及文官武将,一一引见。引见苏飞六人,互道久仰。一到左吴,任是非道:“王爷,这就是左吴左先生?”刘安心道:“你不早就认识了吗?”道:“正是。”任是非道:“不对吧。下官听说左吴左先生是个秃头癞痢子,怎么头上有毛?王爷,下官见识浅薄,你有没有骗老子?”
左吴勃然大怒,双眉一轩,就欲发怒,刘安瞪了左吴一眼,左吴才不敢发作,道:“任大人说笑了,本王怎敢骗任大人?”
任是非心道:“谅你刘老乌龟也没这个胆。就算你有这个胆,也没这个能耐。”道:“王爷说他是左先生,下官就权当他是左先生。左先生也真是的,秃头癞痢子不做,要留毛,要留又不留长点,不短不长,和那个毛,长短差不多。嘻嘻!”
三剑客和淮南八公不睦,互不相能,任是非说话有趣,不住嘲笑左吴,只觉大快吾心,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左吴已给任是非讥嘲得无地自容,三剑客嘲笑,哪里还理会王爷的严令不严令,怒不可遏,一掌向荆大先生当胸拍去。这一掌,他含怒出手,威不可挡,荆大先生万料不到,他竟敢不顾王爷的严令,冒然出手,等得惊觉,要想闪避,已是不易,只得双掌上举,希图对上一掌。他和左吴功力相去甚远,无论如何接不下这一掌,就在双方掌力欲接未接时,斜刺里一股掌风飘来,化解了左吴这一掌。出手的正是任是非,他和左吴站得近,见他出手,本想不救,转念一想,心道:“这三人和左吴老乌龟是死对头,这次败盟,正好从三人身上下手。”左掌拍出,化解了这一掌。任是非此时功力已远胜于左吴,左吴被任是非一掌击得心口气血翻涌,连退三步,才拿桩站稳,任是非仍是神定气闲地站在当地,浑若无事。
左吴一击不中,还要再击,刘安和苏飞等人已隔在中间。刘安喝道:“左先生,不得无礼。”刘安原本对左吴甚是敬重,倚若干城,只因小桃红一事,心存介蒂,已没有先前那么尊重,见他竟敢当众违背自己的将令,才出言喝斥。
刘安这一喝,已是怒极,碍于在钦差大人和文武百官面前,不便发作,强忍怒气,哼了一声,道:“任大人,这是荆大先生,这是荆二先生,这是荆三先生,他们三人被人尊称为三剑客。”他恼怒左吴,对三剑客介绍起来,刻意尊重,礼敬有加。
三剑客受宠若惊,忙道:“小人匪号,不敢有劳王爷挂齿。”刘安道:“三位也别客气,武功高强不说,人品极佳。快见过任大人。”三剑客不知骨头轻了几斤几两,忙道:“谢王爷谬赞。任大人少年英雄,委实了得,我兄弟三人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睹芝颜,实是三生有幸。”
任是非道:“三位大哥说哪里话来。小弟就爱胡闹,要是三位大哥在的话,小弟哪有这个胆。”大拇指一竖,赞道:“三位大哥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小弟仰慕得紧,今日得见三位大哥,小弟开心得很,还请三位大哥指点小弟几招剑法。”任是非心想三人既被称作三剑客,在剑法上自有独得之秘,才要他们指点剑法。
三剑客从漠北回来,听说任是非洗劫淮南王府,大是不服,心想要是自己三兄弟在的话,任是非哪能横行,这都是淮南七公无用之故。任是非亲口承认不如自己,心中之欢喜难以言喻,齐道:“任兄弟过谦了。要是兄弟不嫌弃的话,我们就互切磋切磋。”任是非道:“一定,一定。”
刘安介绍完文武百官,任是非把张汤三人介绍给众人。寒喧毕,任是非和刘安并辔而行,来到淮南王府,刘安恭迎任是非进府。几月不见,刘安竟然把王府重修一新,任是非倒也佩服刘安神通广大,在短短的数月间,尽复旧观。
刘安命人摆上香案,率领刘迁和淮南七公,三剑客和文武官员,跪倒在地,任是非取出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淮南王叔讳安,夙兴夜寐,劳心国事,拱卫京师,功德茂焉。然年事已高,朕甚悯焉,特赐几杖,不朝。卿当自重,强饭食。钦此!”刘安叩头谢恩。任是非把圣旨递给刘安,道:“王爷,皇上对你还真不错。不要令皇上失望。”刘安道:“全仗任大人从中美言。”任是非道:“美言没有,实话实说倒是真的。”取出几杖,递给刘安,刘安谢过皇恩收了。
当晚,刘安大开宴席,为钦差大人任是非接风洗尘。刘安和百官轮番劝酒,谀词如潮,颂声大作。任是非不失时机地大赞三剑客剑法了得,当世少有,英雄过人,罕有其匹,直喜得三人嘴也合不拢。对淮南七公,任是非爱理不理,不时冷嘲热讽,直把七人气得七窍生烟。
饭后,刘安亲自恭送任是非回行辕。刘安本要把任是非的行辕设在王府旁边,任是非心想要是在王府旁边,行事恐有不便,把行辕设在离王府甚远,靠近城边的一座大宅里。这宅院的主人听说钦差大人选中了自己的房子,喜出望外,搬了出去。一行人回到行辕,分宾主坐定,小校奉上茶水,闲谈了近半个时辰,刘安才请安,辞了出去。
刘安去后,曹万淳来报,据小校传回的消息,还没有发现五家使者。任是非要他再探,另外要他多派人手,潜伏在王府左近,注意王府人众进出,刘安及他手下重要人物,犹其要多注意。曹万淳领命,自去办理。
朴天正道:“兄弟,今天是八月初八,离十五不过还有七天,想来五家使者已经到了,不知兄弟有何妙策?”
任是非道:“小弟琢磨着,这五家使者还没到,要是到了的话,定然逃不过眼线,被查了出来。小弟琢磨着,这些使者将在一二日内到达。只要他们到了,小弟就可以上下其手,定要他们反目成仇。”
任是非要大家回房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好办事。
一觉醒来,任是非起床用过早点,带领张朴风三人径去淮南王府。刘安得报,把四人迎进府去,客套一番。任是非道:“王爷礼贤下士,广结高人,下官也学了一点三脚猫功夫,不自量力,想向各位请教几招,不知各位前辈能不能赐教?”
刘安道:“任大人过谦了,大人是玄真道长的高足,艺业惊人,和大人切磋,人生幸事,刀枪无眼,大人贵体……”任是非心道:“老乌龟露出尾巴了,想置老子于死地,哼,没这么容易。”道:“王爷放心,我们点到为止,就用木刀竹剑作兵器。王爷,你如何?”刘安道:“任大人有此雅兴,本王不敢不奉陪。”任是非道:“多谢王爷恩准。我们是切磋武功,彼此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不用拼得你死我活,每次只比十招,十招一过,就得罢手。并且,不能伤到对方,要是伤到对方,就算违规。王爷,违规的人,该如何处罚?”
刘安心道:“你烧我王府,盗我府库,坏我名声,本王和你仇深似海。”道:“要是伤到对方,军法从事。”任是非道:“王爷金口玉言,一字千金,下官无异言。要是有人故意要对手伤害自己,又当如何?”
刘安正在打这个主意,心道:“本王要左先生故意伤在你任是非手下,本王就可名正言顺地置你于死地。”他知道左吴恨任是非入骨,只要能杀得任是非,不论做什么事,自是甘之如饴。任是非先行说了出来,自是行不通了,道:“亦是军法从事。”
任是非道:“就请王爷选五人作公证人。”刘安道:“就是任大人,朴大人,本王,苏先生和荆大先生充充数。”任是非道:“如此甚好。”任是非借切磋为名,目的在于拖住刘安,要他不能去和五家使者见面。
任是非道:“王爷武功盖世,下官不自量力,就请王爷指点一二。”刘安道:“任大人过谦。还请任大人手下留情。”
二人往场中一站,说声请,同时出手。刘安左掌向左划个半圆,呼地一声,击向任是非右肩,右掌由外向内划个半圆,击向任是非胸膛,正是一招如封似闭。这一招攻守兼备,刘安是前辈,不能全是进攻招数,才用这招如封似闭。
任是非左手连弹两下,正是天机指力,两缕指风飞出,点向刘安双手劳宫穴,右手拂出,径拂刘安左手曲池穴。刘安右手化掌为拳,直击任是非面门,左手化为擒拿手,反拿任是非腕脉。任是非脚下千变万劫步法一展,向左一晃,转到刘安右侧,右手拿向刘安右肩,左手中指一弹,点向刘安肋下章门穴。刘安赞声好,右臂横扫,直击任是非右肩,左掌从右肋下穿过,直拍任是非右肋。任是非左足支地,一个右旋,避了开去,转到刘安背后,左手拂出,正是手挥五弦,径拂刘安督脉一十八处大穴,右手五指连点,点向刘安左掌右臂右肋十三处要穴。
拆到这份上,刘安已处劣势,要化解危局,要么前跨,要么向左移动,不论是前跨,还是左移,任是非都会乘胜追击。刘安双脚一用力,身形象铊螺一样转个不停,急速上升,双手连挥,破解任是非的攻势。任是非飞身而起,追向空中。二人直飞上三丈开外,才止住了上升之势,落向地面。两人脚沾地,堪堪拆满十招,同时收招。两人这番比斗,竟是平手,谁也赢不了谁。
刘安哈哈一笑,道:“任大人果然了得,真是英雄出少年,佩服,佩服!”任是非道:“这都是王爷手下留情。要不然,下官早已落败。”刘安道:“任大人,别往本王脸上贴金,本王已尽了全力。”
要是别人,拆到这份上,自会大起惺惺相惜之念,对刘安来说,他和任是非仇深似海,不仅没有相惜之意,反而更增妒意,盘算如何置任是非于死地。任是非数月来,连番和高手激斗,经验日丰,人极聪明,得天独厚,用功又勤,功力突飞猛进,竟可和刘安打成平手,心下甚是得意,心道:“哼!刘安老乌龟,你以为老子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要是老子怕了你,就不叫任是非,跟你姓,叫刘是非。”
刘安故示大方,伸出左手,欲拉任是非的手,任是非也不怕他弄鬼,伸出右手,握住刘安的手,二人相携入座。
在座诸人,除张汤外,均是武学高手,见识不凡,二人拆招,变化无方,奇幻莫测,已臻炉火纯青之境,无不大声叫好。就是左吴,也忍不住叫好,心道:“上清真气当真了得,任是非这小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武功,要是贫道得到的话,凭贫道的才智,假以时日,六大高手自是不在话下。”贪念又炽,盘算如何把《上清诀》弄到手。
刘任二人休息,朴天正和苏飞过招。任是非见识过朴天正的轻功,却未见他动过手,此时瞧来,朴天正一招一式,法度谨严,节奏分明,绵绵不绝,拳断意不尽,俨然一代宗师气概,大为放心,知道凭苏飞的武功,要赢朴天正很难。果然,二人拆完十招,不分胜负。
苏朴二人拆完,接下来是风天南和田由过招。风天南自知武功相差太远,把任是非教的武功施展开来,全取守势,守得风雨不透。田由明知武功高出对手甚多,十招拆完,也不能摸到对方一片衣角,不禁微有怒意,碍于刘安的严令,不好发作,只得以和局收场。风天南万料不到,竟可接下田由十招,大喜若狂,对任是非感激无已。任是非见风天南武功精进不少,也代他欢喜。
这天,一干人讲文论武,自有一番胜况。一会儿,任是非和刘安放对,拳掌见高低,一会儿又和淮南七公过招,比拼内力拳脚功夫,一忽儿又和三剑客比剑术。任是非和淮南七公过招,施展浑身解数,猛打狠揍,定要七人在十招以内落败或是处于下风。尤其是对左吴,更是毫不留情,定要他颜面无存。左吴一见任是非的面,怒火急涌,面对面放对,更是难以克制,心躁气浮,往往在十招之内落败。左吴落败,任是非大放厥词,冷嘲热讽,毫不留情面,三剑客从旁推波助澜,左吴恼羞成怒,几次要和任是非拼个死活,都是刘安喝斥,苏飞等人劝解,才算了结。左吴大失高手身份,刘安大起鄙薄之意,喝斥起来,越来越不留情面。
任是非和三剑客过招,存心相让,不是让他们打成平手,就是自己勉强胜得一招半式。他武功远胜三人,人又机伶,如此做作,竟是不露丝毫痕迹,刘安还真以为三剑客剑术过人,连任是非都抵敌不住,对三人好生敬重。任是非对三人大肆颂扬,谀词如潮,他聪明机灵,伶牙俐齿,拍起三人马屁来,不着丝毫痕迹,当真善颂善祷。三剑客乐得快疯了,浑身轻飘飘的,浑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还真以为自己剑术了不得,天下无敌。
朴天正和风天南知道任是非的用意,对淮南七公,丝毫不放松,对三剑客让得一招半式,再谦恭卑词,大肆颂扬一番。三剑客神采飞扬,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喜悦之情,难以言喻。
三剑客和淮南七公放对,不是对手,难以走满十招。淮南七公和三剑客在刘安面前争宠,互不相能,早成水火,有此良机,淮南七公哪会留情,狠打猛揍,定要三人出乖露丑。左吴心中不愤,积郁已久已多,不能向任是非发泄,就发泄在三人身上,三人就有得苦头吃了。不过,这也不要紧,有任是非在,他说三剑客要是长剑斜指,左掌跟进,或是剑走轻灵,圈转反刺,或是剑中夹掌,定可打败淮南七公,只是三人心存仁厚,不忍心下杀手。任是非武功高强,识见不凡,说出的招式,方法,若合符节,众人无不恍然大悟,心想果然如此。刘安心想三剑客剑术了得,先前把他们的位次定在淮南七公之下,大错特错,一定要把三人的位次排在七人之上。
如此比武,别开生面,众人兴趣不减,直到二更,不得不作罢。临去时,任是非提议,明日再比。钦差大人提议,刘安不好不给面子,只得允了。
回到行辕,曹万淳来报,发现四起可疑人物,正向淮南而来,预计明日可到。任是非嘉勉了一番,要他们注意这些人的动静,曹万淳领命去了。
任是非道:“朴大哥,明天我们再去找刘安老乌龟比武,拖住老乌龟,不要让他去见五家使者。要是刘安老乌龟不去见五家使者的话,别家的还好说,匈奴强盛,不把华夏放在眼里,要是迟迟见不到刘安老乌龟,定以为他心意不诚,就有好戏瞧了。嘿嘿!”朴天正道:“兄弟神机妙算,定是不会有误。”
任是非道:“朴大哥过奖了。明天比武出来,可得劳动朴大哥。”朴天正道:“兄弟但有所命,小兄自当尽心尽力。”
众人闲谈一阵,宿了。天亮后,用过早点,听过曹万淳汇报,又过了好一阵,才上王府。任是非知道今天事关重大,故意去得迟些,可以比到晚上,刘安就不能离去,和五家使者相见。
四人一到,刘安迎了进去,稍作寒喧,又比了起来。任是非存心挑拨离间,对淮南七公不留情,对三剑客多方容让。
左吴禁不住任是非的冷嘲热讽,和荆大先生放对,丝毫不留情,一剑直刺荆大先生咽喉,欲置他于死地,要不是及时记起了刘安严令,早就把荆大先生穿喉而过了,纵是如此,也在荆大先生咽喉上划出一道血痕,荆大先生吓得面无血色。
任是非大拇指一竖,赞道:“荆大哥了不起,真英雄,真豪杰。料准左先生这一剑,以颈受剑,够胆色,要是小弟,万万不敢。荆大哥要是斜身出剑,再用弹指神通功夫点左先生胸前穴道的话,左先生的右臂早就被削了下来。荆大哥心存仁慈,不忍心做,才是真正了不起。”
左吴这一招,几达人剑合一的境界,是极上乘的剑术,任是非所说的正是破解他这招的无上法门,刘安等人哪里还会怀疑荆大先生武功不及。荆大先生心知肚明,知道任是非在给自己打圆场,争面子,好不感激,对左吴七人更是恨得牙痒痒。
日到正午,众人用过午饭,再行比过。没比多久,刘安的管家黄全走了进来,刘安喝道:“黄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忘了给本王换茶。你不知道本王的习惯?”黄全忙向刘安施礼,左手大拇指伸直,道:“是,是。王爷,小的这就去换过。”端起刘安的茶杯,向门口走去。快到门口,刘安口齿歙动,用传音入密,指示机宜,黄全点点头,快步而去。过了好一阵子,黄全才走了进来,向刘安施礼,左手食指伸直,道:“王爷,这是新泡的龙井,王爷可合口?”刘安呷了一口,道:“还不错。这就去吧。”任是非瞧在眼里,心道:“第一次施礼大拇指伸直,第二次食指伸直,定是有使者到了。只要老子拖住你老乌龟,就有得瞧了。”不动声色,假装没见。
管家在两个时辰内又来了两次,第三次右手食指伸出,第四次右手大拇指和中指一伸即收,动作甚快,任是非心道:“定是匈奴和嬴复的使者到了,这两伙人定是一起到的。嘿嘿,好戏快上场了。”
到得晚上,黄全又来了,气急败坏,满脸惶恐。任是非心道:“定是匈奴使者见不到刘安老乌龟,发起脾气来了。”不等黄全说话,先行道:“王爷,下官想到一套剑法,不知如何,还请王爷指点。”
要是不和任是非比,惹恼了他,发兵把王府挑了,也不是难事。要是和他比,不见匈奴使者,惹恼了匈奴使者,说自己心意不诚,不与结盟,失去强援,大业难成。刘安权衡利敝,难以决断,呆在当地。
任是非不容他多想,挑了一把木剑,另外捡了一把竹剑,塞在刘安手里,道:“王爷,招。”一招凤点头,向刘安刺了过去。凤点头是极平常的招数,任是非知刘安心意未决,不愿占便宜,才用这招。任是非只使了一半,剑法陡变,内力运在木剑上,剑气大盛,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和方位攻了过去。这招是任是非从乾坤八式化来,威力不同凡响,刘安不得不收摄心神,全力接招,二人斗在一起。
十招拆完,各自收剑,客气几句。黄全还站在当地,任是非道:“下官有些肚饿,黄管家,有劳你送点酒菜来。吃饱了,我们好挑灯夜战。王爷,下官喧宾夺主,多有得罪,不好意思。”刘安道:“任大人说哪里话来,这都是本王招呼不周。时候不早了,打了半日,也该用些东西了。黄全快去。”黄全答应一声去了。
朴天正道:“苏前辈,晚辈向前辈请教几招,不到之处,还请前辈不要见笑。”苏飞道:“朴大人武艺高强,苏飞正要请教。”两人客气几句,又打在一起。十招后,风天南又向荆三先生请教。
风荆二人打完,黄全带领仆人,送上酒菜。众人坐下用酒饭。任是非没饿,意在拖延时间,尽逞口舌之能事,大侃特侃,意兴横飞,朴天正不时从旁帮腔,笑语喧哗。刘安不得不强颜欢笑,奉承任是非,心里把任是非恨得牙痒痒。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初更才完。这期间,黄全惶急万分地来了五次,每次前来,都被任是非拿话塞住了嘴巴,说不出来,就被任是非支开了。刘安有心要黄全说话,可任是非的话不能拒却,只得作罢。
饭后,众人又比了一个更次,直到二更天,任是非四人才告辞。刘安率领众人,送出王府。
任是非走过几条街,来到僻静处,对朴天正道:“朴大哥,我们化装一下,回去刘安老乌龟在干什么?”叫来两名小校,除下衣衫,要小校穿了,取出易容物,要小校化装成自己和朴天正模样,两名小校,是任是非精心挑选出来的,极善模仿之能事,化装很是在行,片刻即就。任是非和朴天正,换过衣衫易过容,朴天正化装成一个灰头土脑的老汉,任是非化装成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人,满脸的虬髯。
任是非要张汤和风天南带两个小校回去,假装自己四人,不可露出马脚。和朴天正来到王府外面,找到僻静处,越墙而入。任是非多次进出王府,极是熟悉,径直向里行去。
来到一间有灯光的房前,任是非和朴天正躲在一座假山后面。任是非潜运上清真气,五丈方圆,落针可闻,听得屋外有四个人把守,呼吸缓慢匀长,功力不低,和淮南八公不相上下,分站四个方向。任是非心想,此处把守严密,刘安老乌龟定然在此,五家使者也当在此。
任是非身如柳絮,轻若无物,捷若狸猫,掠了过去,毫无声息,清四个把守之人竟然是左吴,伍被,毛被,晋昌,心道:“左吴老乌龟被刘安老乌龟倚若干城,不在屋里共商大计,却在这儿把风,不用说,自是老子离间成功。嘿嘿,只要刘安老乌龟对左吴七只老乌龟心存不满,就有好戏瞧了。嘻嘻!”心下得意,偷偷直笑。
背贴墙壁,展开壁虎游墙术,无声无息地游了上去,藏在屋檐下,右手食指伸出,在板壁上轻轻戮落,上清真气到处,无声无息地戮出了一个洞。食指到处,又戮了一个洞。把眼睛凑了上去,向屋里一瞧,刘安坐在左首第一位,他以下是刘迁,三剑客,苏飞,李尚,田由。三剑客位次竟然在苏飞等人之上,不用说,定是任是非的计策奏功之故。右首坐了五个人,坐在第一位的是一个匈奴装束的中年汉子,满脸傲色,定是匈奴使者。任是非心想,匈奴最强,自是坐第一把椅子。坐在第二位的是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神情骠悍,太阳穴微微鼓起,是个内家高手。任是非心想这人定是嬴复的使者,要不然谁家会有如此武功的使者。余下三人越人装束,是三越使者无疑。
刘安道:“本王身有要事,相见来迟,还请各位天使见谅。”任是非心道:“老乌龟被老子拖住了,当然见得迟了。有老子在,你还能见得早?嘿嘿!”
匈奴使者冷笑一声,傲然道:“王爷身有要事?嘿嘿!还有比结盟更重要的事?”言来甚是不悦,有怒意。任是非心道:“这都是老子妙计之故。”
刘安道:“呼衍先生所责极是,都是本王不是。本王当略备薄礼,向先生谢罪。”匈奴使者姓呼衍,名淳维,官任左大将。
呼衍淳维道:“我是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的使者,奉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之命,来和你订盟。你怠慢天使,赔礼是应该的。有些什么礼?”傲慢成性,不称刘安为王爷,直呼你,无礼之极。
刘安心下恚怒,强忍怒气,道:“天使光降,敝处无甚贵重物事,聊以二十颗夜明珠,万两黄金作谢仪,还请呼衍先生笑纳。”
另外四位使者听刘安用如此厚礼,献给匈奴使者,贪心大起,直盯着刘安。刘安道:“四位贵使是本王的贵客,本王亦有薄礼奉上。”四使听得刘安有礼物送给自己,这才满意。
呼衍淳维道:“你给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使者的礼物太轻。南国多佳丽,妩媚动人,你怎不送几个美人给本天使?”
刘安道:“呼衍先生所言极是,本王就送五个美女给先生。”呼衍淳维道:“五个,太少,至少要五十个。”刘安陪笑道:“敝邑人户有限,凑不足先生所定之数,还请先生见谅。”
呼衍淳维道:“要是你能让本天使高兴的话,本天使就奏明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把齐鲁之地也给你,也无不可。”
五十个女人,可换得齐鲁之地,刘安精神大振,心想这生意做得来,道:“多谢先生美言,本王一定办到。四位贵使意下如何?”心想这生意可得敲定脚跟。
嬴复的使者商山良道:“嬴先生只要关中,汉中,巴蜀,秦之故地,以及韩赵魏旧地。王爷,天使所言,嬴先生并无异言。”结盟六家中,以匈奴最强,要是匈奴不与其事,五家定然成不了事,是以嬴复也不敢得罪。
刘安道:“吕丞相意下如何?”吕嘉相南越三王,久蓄不臣之心,此次参与其事,一则结强援于外,为篡位作准备,二则想藉此捞些好处,稳固自己的权势,这才派出侄子吕中结盟。吕中道:“家叔不意有土,只要各位不要忘记盟言,助家叔一臂之力。要是各位见爱,就以荆襄之地委家叔。”闽越使者姬方道:“我王只欲得豫章,庐江等地。余者,我王不敢贪心。”言下自是允了。东越王使者方隽道:“吾王只要扬州之地足也。”也无异议。
按原先协议,刘安只能得江淮之地,平空得了齐鲁之地,甚喜,道:“今日正是吉日,就杀牲定盟,以申盟约,呼衍先生意下如何?”能够敲定脚跟,最好不过。
呼衍淳维道:“好日子多的是,你也不用急在一时。只要你找到五十个美女,自然会订盟。”意思是说,你要是找不到五十个美女,也就别想定盟了,大含威胁。
刘安如何不懂,甚是恼怒,心道:“结盟于六家有利,别以为匈奴蛮子强盛,就可以为所欲为?刘彻又不是好惹的。”不动声色,笑道:“一定,一定,本王一定为天使办妥。”
呼衍淳维道:“王爷……”刘安道:“呼衍先生有何吩咐?”呼衍淳维道:“听说你女儿刘陵,有羞花闭月之貌,沉鱼落雁之容,就献给本将军。你是我岳父,本将军为岳父办事,自当尽心竭力。”刘安心中恚怒,不动声色,道:“将军过听。小女粗疏,不敢荐于先生尊前。本王已为将军预备了一个侍女,不知先生是否中意?”
呼衍淳维道:“你既舍不得女儿,不愿意做本将军的老丈人,那是你自己不做,不是本将军不给你机会。到时,你想做,本将军也不给你机会。就叫来瞧瞧吧。”
刘安叫人带上侍女,任是非一瞧,正是小翠,心道:“刘安老乌龟,怎不把小桃红也献了出来?要是把小桃红献了出来,老乌龟成了名符其实的乌龟,那不知多有趣。”暗叫一声,道:“哎呀,不好。小翠这丫头叫老子老公,这一来,老子头上不是有点绿油油了?”随即想道:“老子又没带帽子,怎会有绿帽子?”暗自庆幸没带帽子。
小翠只十四五岁,初长成,容貌姣好,明艳娇媚,呼衍淳维匈奴蛮夷之人,哪见过这等美人,一双眼睛不停地小翠身上溜来溜去,道:“你有空房吗?”刘安等人和任是非均想:“这蛮子太也狂妄。”均有怒意。匈奴蛮夷之邦,不服王化,不知礼仪,于这种事,也不当一回事,想到就说了出来。
刘安吩咐荆大先生给呼衍淳维准备房间。呼衍淳维抱起小翠,在她脸上嗅过不停,哈哈大笑不止,跟在荆大先生后面出去了。小翠吓得花容失色,惊惶之下,望向刘安,企求援助,刘安装作未见。
任是非心道:“小翠这骚娘们,好歹也叫了老子几声老公,要是不救的话,老子这绿帽子定是戴定了。”从墙上滑了下来,紧跟其后。荆大先生把呼衍淳维领到三丈外一间房子,告了罪,回去了。
任是非心道:“老子有大事要办,可不能戏,这种戏又有什么好。”推开房门,闪了进去。
呼衍淳维正欲解小翠的衣衫,任是非进来,撞破好事,喝道:“小子,你找死。”任是非心念一动,道:“呼衍淳维,你以为王爷真的把她给你吗?她是王爷的爱妾,怎会给你?王爷吩咐老子救她出去。”劈哩啪啦,也不知打了呼衍淳维多少耳光,顺手点了呼衍淳维的穴道。呼衍淳维久经战阵,也有一身好武艺,又哪是任是非的对手,在任是非面前,只有挨打的份。
小翠听出声音,万料不到,竟是吴老公来救自己,芳心大喜,心道:“老公还记得我。”就要叫:“老公。”任是非伸手捂住她的嘴,道:“别出声。回去躲起来,明天再出来。我身有要事,不能久留,这就去了。你见我的事,千万别对人提起,要不然,王爷定会把你送给这人。”向呼衍淳维一指。小翠不能说话,只得点头。
任是非也不管小翠是不是明白,顺手抓起呼衍淳维,出了房。他数月来功力大进,抓个百多斤的人,轻若无物,到朴天正藏身处,汇在一起,出了王府,回到行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