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孤身奋胆却大军 男儿成名百万兵(中)
乌维见势不妙,忙指挥亲军来救驾。可任是非胯下天马,其疾如飞,哪里挡得住,更何况,任是非手中铁棍,力大棍沉,谁敢以身相犯,表面上忠字当头,奋不顾身,实则明哲保身。
乌维见挡不住任是非,忙挥舞狼牙棒,亲来迎战,他明知不是任是非的对手,以身相犯,确是忠心耿耿。任是非在马肚上一夹,冲了过去,骂道:“乌维,你奶奶的,你真他妈的笨。老子要是杀了伊稚斜,你不就是单于了?”乌维是太子,当上单于迟早间事,早当上总比迟当上好,任是非一语惊醒梦中人,乌维放慢脚步,装作气喘嘘嘘,喝道:“任是非……你……你休伤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喝声如雷,忠心耿耿,群臣莫及。
伊稚斜大是感动,心道:“上阵不离父子兵,还是太子对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最是忠心,要是本单于能脱却此难,定要好好赏赐一番。”
任是非暗暗好笑,心道:“匈奴性贪,一点也不假。伊稚斜是他老子,为了当上单于,竟不顾父子之情。”按辔缓行,跟在伊稚斜身后。
两人一逃一追,任是非大觉有趣,心道:“老子追的是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这事要是大哥知道了,定会说老子能干。”铁棍扛在肩上,悠闲自得,唱道:“一只哈叭狗,一身黑黝黝。”大吼道:“打死你这狗屁不通的狗单于。”唱道:“蹲在家门口,想吃伊稚斜狗单于的狗骨头。”吼道:“狗单于,哪里逃?”
天马是大宛名马,天下少有的异种,其疾如飞,伊稚斜哪里甩得掉。伊稚斜拼命地逃,跑到后来,累得气喘嘘嘘,汗下如浆,也明白过来,任是非不是要取他性命,消遣他罢了,把心一横,停了下来,转过身来,任是非嬉皮笑脸地着他,左眼闭,右眼睁,就像是在欣赏宝贝。
任是非道:“喂,你奶奶的,怎么不跑了?是不是跑不动了?去,弄匹马来,我们赛赛。”伊稚斜喘口气道:“任是非,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本单于决不皱一下眉头。”任是非大拇指一竖,赞道:“好气魄,有种。你奶奶的,你要是不怕死,为什么逃?”虽是赞叹,满是讥嘲,哪有丝毫赞赏之意,得意洋洋地道:“被老子耍了半天猴,还不知道,真你奶奶的笨。”
这话,伊稚斜真不知如何回答,隔了好一会,解嘲道:“本单于喜欢月夜漫步,你管得着?”任是非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叫道:“笑死老子了,笑死老子了。”
任是非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道:“伊稚斜,你奶奶的,你要老子杀你,老子偏不杀你。老子是任是非,做事谁能猜得到,要是被你猜中了,老子还有面子么?”又道:“你慢慢歇息去,老子到那边瞧瞧,有没有好玩的。”一阵大笑,心情大佳,提醒伊稚斜道:“老子说要七进七出,定要七进七出。伊稚斜,你奶奶的,你最好约束你的龟子龟孙,免得扫了老子的兴,把他的龟壳,捣得稀巴烂。”按辔缓行,向出口行去。
伊稚斜现下明白,任是非是闲得无聊,才来马踏连营。当真传下号令,约束三军,不得与任是非为难,任他自由来去。
任是非出了军营,心道:“一进一出是完了。该二进二出。”拨转马头,向来路行去。一路上,不见一个匈奴兵将出来阻拦,心道:“伊稚斜这狗屁不通的狗单于,还真他奶奶的听话。”二进二出完了,又三进三出。直到六进六出完了,大觉无趣,心道:“这又有什么好玩的?老子这就走了,不玩了。”随即想道:“不行,老子是任是非,一言九鼎,说话算数,说七进七出,定要七进七出。要不然,老子的话,就是放屁。”任是非爱热闹,越是热闹,越是开心,这般单人独骑,独行军中,自是无趣得很。
好不容易,七进七出完了,长长地松了口气,心道:“他妈的,这又有什么好玩的?”运起上清真气,吼道:“伊稚斜,你奶奶的,老子七进七出,你成了缩头乌龟,连老子的面都不敢见,还不如钻到女人裤裆里去。”又道:“你这儿一点不好玩,老子走了。”匈奴兵将听得小煞星要走了,无不长舒一口气。
任是非在马肚上一夹,就要离开,有人叫道:“飞将军饶命,飞将军饶命。”任是非大奇,心道:“怎么有人叫老子饶命?”这事自是要个究竟,勒住马缰,喝道:“是谁?”有人道:“是小的。”这次说话的人甚多,似有数千之众,更奇,喝道:“还不滚出来。”数千人道:“是,小的就滚出来。”从军中跑出两三千兵卒,齐刷刷地向他跪下,磕头道:“飞将军饶命。”
任是非记起这些都是被他制住,要他们放火的兵卒。他刚才玩得高兴,竟是把这事给忘了,道:“去提十桶水来。”有兵卒去提水。十桶水提来,任是非命放在地上,在天马屁股上搓下十颗泥丸,扔在里面,用铁棍搅匀。就要说好了,心念一动,在第一桶里吐了两大口口水,又要向第二桶吐,口水干了,吐不出来。想撒尿,无尿意,大是后悔,早知如此,多喝些水,就可以撒尿。事已至此,悔之不及,只得废然作罢。天马尾巴上扬,撒出尿来,任是非心念一动,欢喜无已,连呼:“妙计,妙计。”叫兵卒把桶搬过来接尿,每桶接一些。十桶接完,天马尿也撒完了。
任是非叫一个兵卒去取过一支枪来,把十桶解药搅均匀,道:“解药就在水里,可惜的是,里面有马尿,有点不干净。还是不喝也罢。”兵卒道:“请飞将军慈悲。”任是非道:“你们要我另配解药,是不是?”兵卒心中正是如此想,不敢说出来,默然不语。任是非道:“你们不说,我也明白。我也这么想。解药得来不易,要搜集七十二味灵药,最难得的是成形人参,千年何首乌,万年伏苓,可遇不可求。就算找到了,配制起来,也是不易,要三年才能炼成。”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道:“你们只有三天寿算,三年后,飞将军我配好了解药,又给谁吃?”兵卒道:“谢飞将军,小的愿服。”性命交关,区区马尿算得了什么。任是非喟然叹道:“哎!当真难为你们了。”兵卒见任是非为自己着想,大是感激,道:“请飞将军宽心。”
任是非道:“这解药喝得越多,效果越好,毒性解得快,解得彻底。要是喝得少了……”摇摇头,不说也明白,解不了,道:“大家都是兄弟,不可为了解药伤了和气,相互让一让。你们这就用吧。”心道:“老子不怕你们不打得头破血流。”
兵卒蜂涌而上,抢起解药来,你争我夺,乱作一团。这种热闹,任是非一定要,在天马背上架起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笑吟吟地欣赏起自己的杰构。
先抓到水桶的兵卒,放开喉咙大喝特喝,因为飞将军他老人家说过,喝得越多,解得越快,越彻底,我天骄小的,怎敢不遵。后到的,一把推开先到的,抓起水桶就喝,未喝得几口,又被他后面的兵卒把他如法泡制了。
同时抓到水桶的,互不相让,低下头去喝,头碰头,好不疼痛,怒道:“你干么打我?”另一个道:“不是打你,是碰你。”先说话的被抓住了痛脚,怒道:“老子说是打,就是打。”另一个道:“老子说是碰,就是碰。”先说话的一拳打过去,道:“这是不是打?”另一个被打得头昏眼花,立还颜色,一拳打在先说话的额头上。二人一手抓桶,另一只手,互打不休。用力过猛,砰的一声,水桶被拉坏,解药流得到处都是。二人再也顾不上打斗,忙把嘴凑到地上去喝解药。其余的人涌了上来,都去喝解药,把二人压在地上。北国雨少,地上干燥,一桶水倒在地上,立即浸入土里。兵卒大急,抓起泥土,往嘴里塞。一人行,千人效,湿土一会儿就被挖光了。
没喝到解药的,把喝到解药的按在地上,嘴巴凑了上去,嘴对嘴猛吸,希图从对方嘴里吸出解药来。一人如此,其他人立即仿效,按作一团,乱吸一通。水一入肚,哪里吸得出来,无奈之下,有人取出兵器来,要开肠破肚,从胃里取解药。任是非道:“真他妈的笨,边吸边按肚皮,不就出来了。真他妈蛮子。”任是非的话,比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的旨意还要灵验,兵卒如法施为,一边猛吸,一边猛按猛擂肚皮。地上的哪经得起如此折磨,嘴一张,吐了出来,按人的忙接住,吞进肚里,虽有些不洁,性命交关,顾不了这些。刚咽下肚,又被后面的兵卒,把他按倒在地,如法施为。
到得后来,竟要动起刀兵来。任是非心道:“要是杀得一团糟,他奶奶的,又有什么好玩。”道:“要是有人动兵器,就是和老子过不去。”可以和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过不去,绝对不能和飞将军过不去,兵卒收起兵器,拳来脚去,打作一团,好不热闹。
喝得少的,指责喝得多的,道:“你喝多了。”喝得多的道:“飞将军说过,烧帐篷烧得多的,就多给解药,老子烧了十五座,你只烧了十座,当然要喝少点。”喝得少的道:“你胡说,飞将军没说过。”任是非说过烧得多的,多给解药的话。喝得多的道:“你不信,我们请飞将军他老人家评理。”喝得少的道:“去就去。是你有理,还是老子有理。”二人扭作一团,就要找任是非评理。任是非双眼望青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喃喃自语,道:“时间长了,药性发作,解药没用了。”喝得少的恍然大悟,怒道:“你要拖延时间,等解药发作,老子怎会上你这当?”二人又吵又打地乱成一团。
任是非欣赏自己的杰作,兴高采烈,兴致甚高,到后来,兴致大减,在天马背上一拍,姿势都懒得换,架着二郎腿,坐在马鞍上,任由天马驮着,离了匈奴军营。至于兵卒争解药,何时方休,全然不放在心上。
任是非在马上,左腿放在右腿上,架起二郎腿,右腿凌空,摇个不停,怡然自得,乐开了花,不自禁地哼起了俚曲,一边哼歌,一边想道:“老子七进七出匈奴五十万军中,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威风得紧。如此威风,只有老子任是非一人,嘿嘿,老子真他妈的了不起。”又想道:“伊稚斜大军未发,被老子一闹,军心已惧,士气已丧,锐气已折,要发兵自是不可能。就算他发兵我朝,也不能有所作为,这都是老子的功劳,嘿嘿,了不起,了不起得很。”转念又想道:“不对,伊稚斜虽然军心已怠,士气已沮,锐气已折,要是发兵我朝的话,我朝边关无兵,何以抵挡?只要伊稚斜打几个胜仗,士气自然转旺,兵锋锐利,不可抵挡,破中原不是不可能的事。老子得想想办法,要他发不成兵。”
用兵之道就在用气,历来兵家用气养气之道千变万化,层出不穷,王翦李牧用椎牛飨士积蓄士气,任是非亦用过此法,大败图鲁不花于云中城下。养气之道虽是不同,但最好的养气之法莫过于胜仗,一个接一个的胜仗,士气自然高涨,伊稚斜大军给任是非胡闹一通,锐气大挫,并不是无法恢复,只要到得边关,拿下几座城池,接连打几个胜仗,士气自然高昂,兵锋所向,锐不可挡。任是非和陈伦,朱买臣等人朝夕相处,学了不少东西,更难得的是能够用些心思,想些军国事,要是在才出药苑时,定是想不到。
任是非想明此节,背上出了一阵冷汗,心道:“伊稚斜,你奶奶的,你这狗屁不通的狗单于,约束三军,不和老子正面交锋,打的就是这主意,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老乌龟打得好算盘,老子叫你转眼成空。要他不能发兵,把他杀了最是干净,只不过,给李大哥料中,太也显不出老子的威风,不能杀他,那又有什么办法?”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在大腿上一拍,叫道:“老子把他粮草烧了,他怎么发兵?”
粮草于大军最是重要不过,要是没了粮草,伊稚斜自是不敢发兵。任是非这招釜底抽薪,确实高明。任是非心道:“老子烧了你的粮草,就算你不死心,一定要发兵,必先得筹备粮草。五十万大军粮草,非三五月时光,不能充足,三月后天气转冷,天寒地冻,路滑地湿,老子就是开了城门,请你老乌龟去,谅你也没有胆子敢来。”又想道:“老子要放火,首先得知道粮草在哪里,这不难,老子找伊稚斜问问就是。老乌龟定是不说的,他不说,老子给他吃苦头,他说不说?呸,给他吃苦头,哪有放火好玩。他不说,他手下总会有人说,老子随便找个大臣一问便知,这还能难住老子?”任是非放过的火,确实不少,知道放火的乐趣,远比给伊稚斜吃苦头好玩。他火烧淮南王府,匈奴营帐,大放火马,那乐趣自是不用说,乐无穷也。
主意一定,拨转马头,又向匈奴军营行去。来到寨门口,数千争夺解药的兵卒已不见了,心中明白,定是给伊稚斜瞧出破绽,派亲兵赶了开去。驱马直进,径往伊稚斜的中军帐而来。
行不多远,一个人手执火把,迎面而来,甚是眼熟,仔细一瞧,是呼衍淳维,心道:“老子正愁找不到人问问,碰见你这小乌龟,谅你不敢不说。”喝道:“呼衍淳维,还认得老子?”呼衍淳维心道:“老子是堂堂左大将,你一个小小兵卒,竟敢直呼老子的名字,还把老子放在眼里?”喝道:“大胆,见了本大将,还不下跪。”
任是非道:“呼衍淳维,你奶奶的,老子问你认不认得老子,你却要给老子磕头,倒也孝顺,好孙子,乖孙子。”呼衍淳维更怒,喝道:“你是谁?竟敢如此大胆。”任是非道:“老子是谁,你用火把照照,不就知道了。”
一语提醒梦中人,呼衍淳维举起火把,向任是非脸上凑去,乍见之下,眼前之人甚是眼熟,似曾见过,仔一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正是削断他手指的任是非,心想那可是个煞星,本大将天不怕地不怕,独怕他一人,吓得魂胆俱裂,叫声我的妈呀,手一松,火把掉在地上,转身要跑,双股栗栗,不听使唤,哪里能够迈步。
任是非道:“你奶奶的,清楚了没有?”呼衍淳维忙道:“,清楚了。小人不知你老人家大驾光临,多有失礼,罪该万死。”任是非道:“你知道你罪孽不轻就好。”铁棍伸出,放在呼衍淳维肩上,微一用力,呼衍淳维只觉如泰山压顶般,站立不稳,双膝一屈,跪了下来,心里明白,任是非是要他磕头,磕头道:“小的罪该万死,请你老人家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任是非道:“你打老子贼婆的主意,罪孽深重,不能饶。”他说的贼婆,是刘安之女刘陵。呼衍淳维南下淮南,曾亲口向刘安索要刘陵。呼衍淳维不知贼公贼婆的事,心里喊冤道:“冤枉,老子哪里打过贼婆主意?”道:“你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小的。”
任是非道:“饶不饶你,要你老不老实。”呼衍淳维道:“老实,老实,小的最是老实不过。”任是非漫不经心地道:“是吗?你老实,不见得。要是老实,手指头怎么少了一截?”呼衍淳维心道:“还不是你削了的,又来说风凉话。”道:“小的不敢。”任是非道:“你是不敢说实话?”呼衍淳维打个冷战,道:“不敢撒谎。”
任是非道:“那就试试。老子问你,粮草在哪儿?”呼衍淳维心道:“泄露军机,可是要杀头的?”转念一想,要是不说,任是非定会杀了他,再问别人,白搭一条性命,不划算,道:“在龙城西南三十里。有两百万石粮食,一百万石马草,有五千兵马防守。”任是非心道:“这小子贪生怕死,什么都说了出来。谅他也不敢说假话。待老子吓他一吓。”喝道:“你竟敢撒谎,吃老子一棍。”举起铁棍,向呼衍淳维头上砸去。呼衍淳维吓得屁滚尿流,喊冤道:“冤枉……”只喊得两字,铁棍在头上一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任是非就要向西南去,心念一动,心道:“这事不可不宣之于众,要是没人知道,那多没意思,老子还干过屁。”只身在北国,不知向谁吹嘘,心道:“老子给伊稚斜说去,老乌龟知道了,定会气死他。要是气死了他,李大哥猜不到,不知有多好玩。”心想这计策太高明,大是得意,在天马背上一拍,径向伊稚斜中军大帐而去。
伊稚斜正在召集群臣,商议明日发兵一事。按伊稚斜想来,任是非今日一闹,不会再来,只要过了今晚,一切都不用怕,大军一动,任是非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能让大军停下来。你要找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我,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就化化装,避你一避,要你找不着就是,没什么大不了。三天后,军师赶赴军中,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什么都不怕,以军师一身武功,就是十个任是非也劈了。哪知大谬不然,君臣计议正酣,门帘掀处,一个少年,嬉皮笑脸,手提铁棍,骑着宝驹,闯了进来,不是任是非是谁?不用说,门外的兵卒,定是被任是非收拾了。
匈奴君臣一见任是非,无不气为之夺,胆为之裂。任是非理也不理,铁棍乱挥乱砸,乒乓之声不绝,帐中桌椅凳子,碗盘碟子,无不粉碎。来到伊稚斜跟前,喝道:“伊稚斜,你奶奶的,给老子让座。”不等伊稚斜答话,右臂轻舒,抓住伊稚斜胸口,使劲一扔,伊稚斜两百来斤的重量,在他手里,竟若无物,被扔出三丈,跳下马来,往伊稚斜龙椅上一坐。
伊稚斜被任是非当着群臣之面摔了一跤,脸上挂不住,就要发作,转念一想,小不忍,则乱大谋,就今晚一晚上,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就忍忍,陪笑道:“任少侠深夜驾临,不知有何贵干?”
任是非心道:“狗单于的城府倒也不浅,你不发火,老子告诉你老子烧粮草,你发不发火?”道:“老子来,没有其他事,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趴在桌子上,双手叠在一起,垫在下巴下,着伊稚斜道:“这消息实在太好了,不能不告诉你。”
伊稚斜道:“本单于恭聆佳音。不知少侠有何消息见告?”任是非道:“这消息对老子是佳音,对你可是恶讯。”伊稚斜隐隐觉得不妙,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妙。任是非道:“老子这就去放火,烧你粮草。”
伊稚斜大惊失色,心想要是粮草被烧了,南侵一事只得作罢,他身为单于,确有过人处,不动声色,撒谎道:“我们是天骄,不需要粮草。”任是非道:“龙城西南……”左手食指伸出,道:“一百万石马草……”再伸出中指,道:“两百万石粮食,不知是不是你们的粮草。你说你们是天骄,不需要粮草,不知是真是假,老子烧了就知道了。”得意洋洋地道:“你瞪大狗眼,朝西南方瞧着,一会儿就会火光冲天,好得很,好得很。”身形一晃,上了天马马背,向外就冲。
伊稚斜急叫道:“任少侠……”任是非道:“叫你爷爷没用,你叫到明天,老子还是要烧。老子说要烧你粮草,定是要烧,要不然,老子的话不是放屁?”驱马来到中军帐外,帅旗飘飘,猎猎作响,提起铁棍,砸将下去,旗杆断折,倒了下来。任是非取出火折,点着帅旗,双手握住旗杆,掷入中军帐,中军帐着火,熊熊燃烧起来。中军帐着火,匈奴君臣有心救火,任是非未去,谁敢去救?
任是非得意不已,哈哈大笑,驱马向西南而去。任是非一去,匈奴君臣长长松了一口气,伊稚斜叫人救火。另派人快马加鞭,赶去粮仓,要守将多备弓箭,待任是非到来,乱箭射杀。伊稚斜点起五万兵马,从后赶来,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把任是非杀于大军中。伊稚斜心想任是非聪明多智,胆气甚豪,远过常人,此人不除,南下难有功业,才起杀心,要杀任是非。
伊稚斜的算盘,不可不谓不精,可惜的是,他忘了一件事,就是天马是世间少有的良驹,常马哪里及得上,等传令军卒赶到,任是非早已放火成功,把粮草烧得干干净净。
任是非打马疾奔,三十里路,对天马来说,浑不当一回事,片刻即到。任是非来到粮仓,守卫兵卒喝道:“你是何人?为何来到此处?”任是非道:“我是你爷爷的姥姥的姘头,你说老子是谁?”兵卒一愣,心道:“我爷爷的姥姥轧姘头,老子怎么不知道?”又想道:“这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老子还没出生,自然不知道。”想通此节,哑然失笑。随即又想道:“他是老子的什么人?”开始算辈份。辈份未算出,任是非的铁棍已夹头夹脑砸到,撒腿就跑,哪里还顾得上爷爷的姥姥的姘头是老子的什么人。
任是非打散守卫,取出火刀火石火绒,打着火,就要放火烧粮仓,心念一动,心道:“这么放火,太也平淡,有什么好玩。这把火,老子一定要放得别出心裁,才显得出老子的本事。”把火刀火石火绒收回怀里,提着铁棍,径往里闯。
守将达巴得兵卒禀报,有人要放火烧仓,吓得浑身汗湿,尿都流出来了,忙披挂上马,点齐军卒,来捉拿放火奸人。刚点齐兵马,一个少年直冲过来,达巴大喝道:“你是何……”一个人字还未出口,少年的铁棍已砸了过来,顾不上喝问,举狼牙棒相迎。棍棒相交,达巴手臂剧疼,握不住狼牙棒,手一松,狼牙棒飞出十丈,呛啷一声,落在地上,响声清脆悦耳,煞是好听。这一棍之力,好不威猛,达巴胯下战马禁受不住,前蹄跪地。
少年浑若无事,骂道:“你奶奶的,真他妈没用。”铁棍一伸,点在达巴咽喉上,喝道:“要死,还是要活?”达巴心道:“自然是要活。”一句话还未说出来,任是非已是不耐,手一伸,抓住达巴,使出分筋错骨手,达巴筋骨全部错了位。分筋错骨手,最是歹毒不过,达巴只觉浑身上下,如有千只蚁噬,万只虫咬一般,麻痒疼痛不堪,浑身汗出如浆,颤声道:“要……要活。”任是非道:“要活,就要听话。”达巴忙道:“听话,听话,小的一定听话。”任是非给他解了分筋错骨手。只片刻功夫,达巴已是委顿不堪,虚脱一般,唯有喘气的份。
任是非道:“叫他们把仓门打开。”达巴传令,兵卒奉命打开仓门。任是非道:“叫他们在每个仓门口放十匹马,马头向里面。”匈奴兵将照做无误。任是非道:“叫他们脱下衣服,绑在马尾巴上。”匈奴兵将无不凛遵。夜风袭来,吹在身上,好不凉快,任是非故智重施,道:“你们是不是背上凉凉的?”匈奴兵将衣服脱了下来,赤着上身,被风一吹,自然是凉的,齐皆认可。任是非道:“你们已被老子下了毒。这毒也不算什么,只有三天性命,三日后午时,准时毙命,只有老子才有解药。”运起天机指力,点在最近一个兵卒章门穴上,兵卒疼痛难忍,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静夜听来,好不凄厉。任是非道:“死的时候就是这模样,要叫三天三夜,方才毙命。”众兵将本已将信将疑,再听兵卒叫得凄厉,哪里还有假,齐皆跪下,道:“请你老人家慈悲。”任是非道:“离发作还有点时间,只要你们给老子办好事,自然会给解药。”匈奴兵将忙道:“请你老人家吩咐,”
任是非道:“这事很简单,去把马尾巴上的衣服点着了,要马向仓库里面跑。”这事确实简单,匈奴兵将取出火刀火石,把衣服点着。衣服着火,马尾巴燃了起来,战马吃疼,向仓库里乱奔乱蹿。战马在仓库里乱奔乱蹿一阵,扭头向门口冲去,匈奴兵将命悬任是非之手,怕惹恼了他,拼命地赶了回去。仓库里不是草料,就是牛羊肉,或是羊脂牛油,都是易燃物,遇火即燃,不一会儿,数百座帐篷起火,烧成一片,火光烛天,照耀如同白昼,好不热闹。匈奴没有房子,只有帐篷,就是仓库也是这样,没有防火作用,或有几座帐篷没有被放火马烧着,也会被邻近的帐篷点燃。
任是非边欣赏自己的杰构,边想道:“乖乖不得了,老子放了这么多火,唯独这把火最是了不起。要是知道这么放火如此好玩,老子早就在刘安老乌龟的龟巢放起来了。”淮南王府,哪有这么多马给他放火马,大是惋惜,心中暗骂刘安道:“刘安老乌龟,真他妈不是东西,连战马也没几匹。”大是鄙夷,很是瞧不起。又想道:“伊稚斜这狗屁不通的狗单于,老子烧了他的粮草,他怎么南下?嘿嘿,就是老子开了城门,请他去,他也没那个种敢来。”
任是非玩童心性,有了好玩的事情,急欲说给别人知晓,显示自己的威风,想道:“老子在匈奴闹得天翻地覆,要是大哥知道了,不知有多高兴。老子这就回长安,告诉大哥去。”就向南行。
远处蹄声如雷,似有千军万马,任是非潜运内力,凝神细听,果真有无数人马冲来,心念一动,已明其理,心道:“老子要烧伊稚斜狗屁不通的狗单于的粮草,他敢不来?就算你老乌龟来了又能怎样,还不是给老子烧了?”大是得意,想道:“既然你来了,老子就给你来个八进八出,你能把老子怎样?”勒定天马,握住铁棍,静待伊稚斜到来。
伊稚斜大军到来,排定阵势,正面和侧翼,弓箭手弯弓搭箭护住,以防任是非突然来袭。伊稚斜想来,就算任是非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能抵挡万箭齐发。
任是非一见匈奴阵势,已明其理,心道:“伊稚斜,你奶奶的,就凭你也能难住老子?老子就给你点颜色瞧瞧。”不屑一顾,浑不当回事。
伊稚斜在群臣簇拥下,手提狼牙棒,骑着战马,来到阵前,喝道:“任是非……”任是非道:“你爷爷老子在这儿,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想用激将法,要老子冲过来,你乘机放箭,趁早别打主意,门都没有,老子才不会上当。”伊稚斜正是想用激将法激怒任是非,要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射杀他于万箭之下。他还没说,任是非先说出来了,不得不暗赞任是非才智过人,转念一想,此人不除,大是后患,杀任是非之心更坚。任是非道:“老子要是不来,你定以为老子没种,老子就来,你能把老子怎样?”
伊稚斜给任是非叫破机关,一颗心直往下沉,以为他不会上当,哪知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心中窃喜不已,暗传号令,要弓箭手准备,任是非一出现,立即放箭。
任是非举起左手,就要向天马背上拍去,冲向匈奴大军,忽然童心大起,心道:“你奶奶的,老子就和你玩玩。”对守粮军卒道:“你们的解药来了。”守粮军卒大喜,无不精神大振。任是非向伊稚斜兵阵一指,续道:“这解药简单,只要喝点马尿就行了。不过,长途奔跑后的马尿最是灵验,包证尿到毒除。其它的马尿……”摇摇头,意思很是明白,不说也知道。抬头望望天,自言自语,道:“再过得小半个时辰,就是有马尿,也难保不出问题。”长叹一声,道:“哎!”惋惜不已。
虽是自言自语,守粮军卒无不听得清清楚楚,性命交关,哪里顾得上别的,撒腿就向伊稚斜阵中奔去,为了活命,赶时间,双腿奔跑之迅捷,不下于奔马。
伊稚斜心想守粮兵卒,怎不顾军纪,冲向自己阵前,随即明白,定是给任是非做了手脚,他知任是非机灵古怪,给数千军兵做点手脚,不在话下。转念一想,暗叫一声不好,任是非定然会混入乱军中,趁乱冲了过来,此人武功高强,要是给他冲到阵前,大势不妙,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有性命之忧,传令道:“放箭!”弓箭手得令,万箭齐发,径射守粮兵卒。守粮兵卒手无寸兵,一心想着,如何早点把解药马尿喝到肚里,不意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不顾一切地下令放箭,要想躲避,无处可躲,纷纷中箭,死伤大半。未受伤的,抱头乱蹿,哪里还顾解药不解药。
任是非此举只不过想和伊稚斜开个玩笑,守粮兵卒要是冲乱了他的阵脚,要他丢人现眼,趁机取笑他一通,不知有多好玩,哪知伊稚斜会下令放箭,大出意料。任是非料事无有不中,这次料不中伊稚斜,大是恼怒,心念一转已是明白,一夹马肚,缓步而出,嬉皮笑脸地道:“伊稚斜,你奶奶的,你以为老子会混在乱兵中,趁机冲到你阵前,取下你狗头。你为了活命,不顾士卒死活,你这单于是怎么当的?你奶奶的,你不想想,老子是何许人,怎会做这种事?老子要来,摆明了来,你又能把老子怎样?你睁大狗眼,好了,老子这就来了,不要再射错人了。”从已死兵卒尸身上剥下衣服,运起上清真气一抖,衣服鼓了起来,在身前挥舞,作盾牌用,抵挡乱箭。一夹天马肚子,冲了过去。
伊稚斜料任是非不中,给任是非一通数落,大是恼怒,任是非单人独骑冲了过来,不信任是非用衣服挡得住乱箭,心道:“你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传令放箭。一时间,万箭齐发,向任是非射去。
任是非舞动衣服,上护身,下护天马,箭射到衣服上,如中败革,尽皆滑落一旁。匈奴兵将哪见过如此神技,无不大惊失色,伊稚斜亦是吃了一惊,他知道,要是任是非冲了过来,他有性命之忧,不住地下令放箭。
任是非要耍威风,也不急着冲进阵去,在阵前大大地兜了一个圈子,才向阵前冲去。匈奴兵将射任是非不着,已是害怕,任是非日间纵横于五十万大军中,令人胆落,见他冲过来了,忙抛下弓箭,转身就逃。伊稚斜拼命地喝令放箭,军心已怯,哪里制止得住,恼将起来,挥动狼牙棒,打死了几个兵卒。匈奴性贪,有利则奋进,不利则逃,见利忘义,这一来,逃得更快,既避任是非,又避伊稚斜。
匈奴兵将盼望任是非早点制住伊稚斜,纷纷让道。伊稚斜只杀得几个兵卒,任是非已冲到跟前,喝道:“棍。”右手执棍,向伊稚斜天灵盖砸去。伊稚斜心道:“你一只手,怎是老子双手的对手?”双手握住狼牙棒,迎了上去,迎了个空,双手一疼,再也握不住狼牙棒,手一松,狼牙棒掉在地上,胸口剧疼,如中巨杵,嘴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任是非用棍砸伊稚斜是虚招,棍到中途,突然变招,穿到狼牙棒下面,左右一点,砸中伊稚斜双手手腕,铁棍长出,点中伊稚斜胸口。任是非内功精湛,伊稚斜如何禁受得起,要不是任是非不愿被李广料中,手下留情,他早已命归地府,纵是如此,伊稚斜已是受伤不轻,翻身摔在地上。
匈奴群臣慑于任是非之威,无一人敢去救他。任是非不会放过这等良机,趁机挑拨离间,道:“伊稚斜,你奶奶的,你,你这些狗奴才,有谁把你放在心上?你受了伤,有谁敢扶你一把?你还想打进中原去,真是做白日梦。不要说中原兵多将广,你未必能赢,就算你赢了,这班狗奴才为了金银财宝,合谋把你杀了,也说不定。”
伊稚斜形格势禁,不得不认为任是非说得有理,向群臣瞧去,个个脸上一副慷慨就义,万死不辞,忠心耿耿的模样,就是没人敢上来扶他,心道:“待此间事一了,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把这群奴才统统砍了。”他城府甚深,喜怒不形于色,心中已动杀机,脸上丝毫不露。
乌维身为太子,最是希望任是非把伊稚斜杀了,处此情势,不得不表现一下忠心,狠狠心,心惊胆颤地向伊稚斜走去,双眼瞄定任是非,要是任是非一有异动,立即逃命。乌维一动,群臣亦明白过来,不敢落于人后,都向伊稚斜走去,心里打的算盘和乌维一样,双眼瞄着任是非。
任是非见了群臣模样,暗暗好笑,懒得去理睬他们,任由他们把伊稚斜扶了起来,道:“伊稚斜,你还杀不杀老子?”伊稚斜道:“任少侠武艺高强,本单于不知天高地厚,多有得罪,任少侠请便。”任是非道:“你想留难老子,谅你也不敢。伊稚斜,老子这就宰了你。”伊稚斜吓得一哆嗦,颤声道:“任少侠……”想起自己是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不便出口讨饶,只得住口,双眼望着任是非,大有哀怜之意。
任是非道:“老子只不过吓吓你罢了,你奶奶的,就吓成这样。真他妈没用。”伊稚斜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任是非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掌!”运起劈空掌,左掌向伊稚斜胸口遥击一掌。任是非内力精湛,这一掌有开碑裂石之威,伊稚斜健壮如牛,也是经受不起,口一张,大口大口喷鲜血。
任是非想到,要是打伤了伊稚斜,要他卧病在床,就不能兵发中原,北上的目的就算达到了。这一来,既阻止了匈奴大军南下,又不用杀伊稚斜,让李广料不中,两全其美,这才出手打伤伊稚斜。
任是非道:“伊稚斜,你给老子老老实实在床上躺三个月。三个月内,什么地方都别想去,要是不听话,出了事,可别怪老子言之不预。”铁棍在狼牙棒上一挑,狼牙棒跳了起来,左手抓住,就要离去。
伊稚斜道:“多谢少侠提醒。这一掌之仇,本单于一定要报。”任是非冷冷地道:“就凭你?”伊稚斜道:“本单于武艺低微,不敢言报仇。到时,自有人为本单于报仇。你要是怕了,就趁现在把本单于杀了。”任是非道:“你奶奶的,你别激老子,老子不会杀你。你说的不就是嬴复这老乌龟。老子这就去把他从龟巢里刨了出来,老乌龟是什么龟模样。”左手提着狼牙棒,右手握住铁棍,骑了天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