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骑在马上,如同新科状元归乡一般,不停地跟朝自己恭维的街坊笑语相迎。
怪不得有个词叫衣锦还乡呢?
哪怕他与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邻居关系谈不上多好,可被那么多人当面羡慕拍马的滋味,完全让人无法自拔!
有那么一句可以用来形容张安此时的情况。
在这个时刻,我就是整个巷子里最靓的仔!
可是,慢慢地,张安心情开始有点不好了。
“安哥儿,你还记得当初你才三岁大,我把你抱在怀里逗乐,结果你还尿了我一身吗?”
你特么要是不会说话就别张嘴,说这个还能让我高看你一眼?
“安哥儿,当年你父亲在外面亡故,还是我来通知的你家,如今你发达了,以后寻你帮忙,可别不认识人啊?”
丫丫个呸的,你谁啊你,就冲你这话,我指定不帮忙。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帮了多大的忙似的,什么人啊这是!
“安哥儿,你还记的你跟我家二妮扮家家酒,你许诺过要娶她的,如今你们年纪正合适,你看你什么时候上门来提亲啊?”
拉倒吧!
你都说了是扮家家酒,谁还能当真呢?
还有不少人想攀附张安,求带飞的更是多了去。
怎么感觉跟想象中不一样呢?
难道不应该是恭维中带着一点恐慌么?
他好歹也是个朝廷亲封的大将军,是正二品的大官呢,他们怎么就不害怕,没有点疏远感呢?
记得往日里,他们见到一个坊长都吓得颤颤惊惊,躲得远远的,哪怕见了面也是点头哈腰,他的官儿可比一个没品的坊长大多了呢,咋就不一样呢?
张安的笑容淡了,原本的欣喜变成了烦闷,可又不好说啥。
只是被人群挡了路,一时半会儿无法挪动,张安也无奈的紧。
好在关键时刻,终于来了救兵。
“都给某家闪开点,别挡了大将军的路!”
“某家警告你们,说话可注意点,小心给自家惹祸啊!”
接连几声大吼之后,巷子里拥挤的人群顿时散开了,一个个心有余悸的模样,让张安瞧了莫名有些欣喜。
张安只听声音就知道,原来是自家表哥清场来着。
得,原来如此。
突然,张安发现,他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自己以前最讨厌的人。
想起之前跟荣国府的冲突,张安莫名有些理解,为何古代的高门大户非要把自家的排场摆出来。
真的,要是没有那个排场,像是今天这种情况,甚至更让他为难的事情一旦出现,他怕是也得头疼呢。
倒不是说他富贵了,就不搭理以前的街坊邻居,只是吧,这也得分人不是。
有些人你越给他好脸色,他越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也难怪朱重八会拿小时的玩伴开刀了。
没啥好说的,在倪二殷勤的侍候中,张安终于回了家。
而外面嘛,各自议论纷纷,慢慢散了。
“哼,表弟不用跟那些人太客气,否则他们会得寸进尺的!”
张安疑惑了,看来这话中有话啊。
“哦,二哥,此话怎讲?”
倪二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说道:“表弟,之前宫中来人宣旨,姑母很高兴,见街坊邻居来恭贺,还给了发了的喜钱。”
“但是,他们见姑母好说话,一个个的就忘乎所以,这个想借点钱,那个求帮忙,还有其他很多麻烦事找上门来。”
“要不是前来宣旨的天使还特意交待了姑母点事,指不定朝廷赏赐的东西都会被他们从姑母手里给哄骗走呢。”
“幸好我及时赶来,要不然这家里人多的都站不住脚呢。”
张安默默地点点头,又问道:“等等,我都回来了,我娘怎么没出来?”
倪二苦笑道:“嗨,刚才院里太乱了,我让姑母在屋里躲清闲呢。”
果然,张安刚走进房间,就见到张倪氏着急忙慌地迎了上来。
“娘,让您担心了,是儿的不是。”
张倪氏容光满面地笑道:“安哥儿,快,天使给你送来了一套锦服,你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嗨,这有什么好试的。
张安苦笑道:“娘,不着急,刚才听二哥说,来宣旨的天使跟您交待了点事,是什么事?”
张倪氏闻言,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张安。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都是怪你!”
???
我又怎么了?
“娘,您这说的哪里话,我又怎么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如今也是朝廷的正二品大将军呢,咱家连新的府邸都有了。”
“等回头太上皇赐予的下人准备到位,咱们就可以搬过去入住,到时候啊,娘也该好好享享清福了。”
张倪氏乐呵呵地拉着张安的手,欣慰地笑道:“好,娘都能享我儿的福了呢!”
“哎,都怪你爹走的早,娘一个妇道人家,对外面的事也不懂,害得我儿被人笑话了。”
张安越加纳闷了。
“娘,您这说的,儿有点不太明白呢。”
张倪氏收敛了下脸上的笑容问道:“安哥儿,你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不再是码头上靠卖苦力为生的苦哈哈,说话办事都要跟那些官老爷学着点。”
“你说说,就你这身打扮,要是以前还成,如今可不行哩。”
“让外人瞧见了,还以为朝廷多亏待你呢,这不是有损朝廷的脸面么。”
“娘跟你讲,在家里面你怎么舒心怎么来都可以。”
“但是到了外面,见了外人,你的穿着打扮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朝廷的颜面,可不能有失体统。”
“你说说,之前要不是你倪二表哥,你现在都还在外面进不来呢。”
“可要是你早换了锦衣华服,身边有随从跟着,能有那么多麻烦事吗?”
明白了!
敢情从一开始,就是他的错啊!
张安苦笑着看了眼身上的行头,再想想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
可不是咋滴,你如此平凡,谁还怕你敬你啊?
张安又没想过当什么清官,非得搞得自己要与民同乐什么的,扯那些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县太爷。
得,这都是两个时代不同思维之间的碰撞,有些许失误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嘛,嘿嘿,封建社会权贵之家的生活,他还真有点期盼呢。
“娘,儿都懂了,换,谁还不喜欢穿新衣服怎地!”
“哎,这就对了。”
张倪氏又说道:“还有,当初你爹教你的礼数,你莫非这些年都忘了不成?”
“你这孩子也是心大,见了两位圣人也不知恭敬点,也不怕惹怒了圣人,给自家招灾啊?”
张安闻言,眉头紧皱,问道:“娘,是不是宫里来宣旨的太监说了什么,您跟儿说说看。”
张倪氏眼睛一横,吼道:“怎么?娘还说不得你了?”
“你也别跟娘抖你大将军的威风!”
“人家天使虽然没有直说你的问题,可为娘还能听不出来?”
“你啊,从小性子就独,脾气怪的很,要不是你爹不在了,娘怕咱家被人欺负,也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可是儿啊,娘就只剩下你这么根独苗苗了,娘怕啊。”
“你说你现在一朝富贵,看似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谁又能知晓明天会不会突然被打落深渊呢?”
“所以,咱们还是小心做事,低调做人,该有的礼数,朝廷的礼仪之类的,不能少,懂了没?”
张安点点头,安慰道:“懂了,娘,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就是对太上皇和皇帝恭敬点么?
给他们点颜面,否则,指不定哪天他们心头一不高兴,想起来这茬子事,就能够成为一个拿他开刀的导火索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以前在单位混日子的时候,被领导骂个狗血淋头,不也老实服软过来了么。
更何况,他又不是真的有什么傲骨,跪不下去什么的,那都是虚的。
一地一风俗,入乡随俗的道理,张安还是明白的。
得,看来,以后是该改改了。
话说,你真当他在宫里时不紧张?
他不过就是个咸鱼老宅男而已,仗着摊牌穿越者的身份,装一回大人物。
要是长期这么搞下去,啧啧,他不习惯不说,指不定还有可能把自己给搞没呢。
毕竟,他所说的死了之后能回去这话,完全就是编的而已。
好死不如赖活着,拍马屁而已,哪怕不会说,态度恭敬点还做不到?
“你已完成隐藏任务,奖励...”